蒋诗韵没想那么多。
亏得慧儿还是个大家闺秀出身,这般没有眼力见儿。
她要是缩在马车里不出去救治那受伤的蒙面人,她们这群人能安然无恙地进城吗?
这个天色城门早就关了,凭着她们只能露宿在荒郊野外了。
万一再遇上打劫的,她们一群女子会有什么下场?
明明懂医术,却不伸手,这群人会让她们活下去吗?
好歹这群蒙面人已经打消了灭口的念头,她若是治好了那人,这些人也不至于食言啊?
在这个时候,不是胆小懦弱怕事矫情的时候,那些装柔弱当小白花的行当不是她蒋诗韵能干的。
在她心里,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保得住这一车人的命!
身后,有道锋利似薄刃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她,不用回头,蒋诗韵也知道是谁的。
走到那受伤蒙面人身边,蒋诗韵蹲身查看。
那人尚未昏迷,瞪着一双骨碌碌的大眼瞅着她,眼神里的戒备显而易见。
蒋诗韵怎会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这是不放心她一个陌生的女子给他诊治吧?
论察言观色的本事,她蒋诗韵敢称天下第二,还没人敢称第一的。
她笑了笑,转脸望向那个骑在那匹毛色黑亮高头大马上的男人,“喂,你的人,不让我治怎么办?”
话音刚落,那男人已经策马过来,利落地翻身下马。
他身材颀长,俊拔如竹,比蒋诗韵整整高出一个头还多。
那人慢慢走向地上躺着的蒙面人,忽地一把拽下他的面巾,露出一张清俊年轻的面容来。
“飞鹰,听话!”
语气暖如春风,像是大哥哥在哄小弟弟,差点儿没让蒋诗韵惊掉了下巴颏子。
不会吧?
她可是见识过他那双能令人胆战心惊的眼睛的,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对待敌人就像冬日里的寒风,对待战友就像春天里的暖阳”?
老天,这差距,可真够大的!
而那个叫飞鹰的男子听了他的话之后,竟然不再犹豫,朝蒋诗韵点了点头,乖得像个可爱的邻家大男孩。
蒋诗韵抚了抚额头,不动声色地给他检查着。
伤处在大腿根儿上,令人尴尬的地方,怪不得飞鹰刚才那样戒备地看着她呢。
想她一个女流,怎能为医?何况,还给男人治病,治的还是那要命的地方?
若不是方才王氏呼吸脉息全无,她也不会那么轻易暴露自己的。
如今赶鸭子上架,估计这蒙面人头头也不打算拿她当个女人看待。
算了,为了一车的人能活命,漫说给人治病,就是看看裸男,她蒋诗韵也认了。
也不管飞鹰愿不愿意,蒋诗韵手下毫不留情“吃啦”一声撕掉了他一条裤腿,仔细地观察着他的伤口。
飞鹰也不知道是疼得还是羞得,一张俊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身后骑在马上的蒙面黑衣人早就跟随着主子下了马,一个个嘴角都抽了抽,却什么都不敢说。
为首的那个人此时正站在蒋诗韵身边,见这女子完全没有一副见着男人大腿羞窘的样子,眸子也不由闪了闪。
这个女人,还,真的让他大开眼界了。
他们那辆马车里的人,见了刚才那副屠戮的场面,没有一个不惊慌失措,吓个半死的。
唯有她,不仅面色如常,还敢和他这个魔鬼般的煞神对视。
如今,一双秀目盯着飞鹰那条修长的大腿,上下来回仔细地看了不说,还伸出一双莹白的素手这儿捏捏那儿按按的。
难道几个月未回,这京城已经变了天,女子都如此大胆了吗?
可是人是他请过来的,飞鹰的伤势那么重,他即使不是大夫,也知道再拖下去会有性命之危。
地上那摊血迹已经证明了,何况,飞鹰跟着他这么多年,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他总不至于因为一个女人就送了自家兄弟的命!
既然她都不在乎,他有什么好矛盾的?
大不了,日后让飞鹰娶了她就是!
想想这女人要是真的成了飞鹰的女人,又会得一手医术,倒真是不错!
蒋诗韵细心地观察了一会儿,心里渐渐地有了成算。
这人腿上的伤口面积很大,显然是一刀看下去的,深可见骨,流血不止,方才忙乱中,他可能自己给自己扎了一条布带,不经意间还容易感染。
他的腿下,已经流了一滩血,面色也惨白地跟刮过的骨头一样,再不救治,这人就交代在这儿了。
不过她手中没有医疗器械,也没有输血设备,更没有抗生素,这样的伤口到底要如何治?
蒋诗韵起身侧脸望了一眼停在路边的破旧马车,想着王氏一路对她的呵护照顾,眼眶不由润湿。
为了王氏,她也得尽力。
她蹙了蹙两条秀气的眉毛,一言不发地拿手托着下巴。
“怎么,治不了?”身边那位高冷的男人忽然开口问她,语气里带着一股不寒而栗的意味,听得身边的人耳朵一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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