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次!这次你还敢再无视我一次试试!”
他的嗓音很沉,还带着激情刚散的嘶哑,掐着她下巴的手劲有些重,但不至于弄疼她,秦依看得出他的克制,也看得出他眼神里的认真,甚至是狠厉。
他就这么睁着那双幽深的眼眸,认真又严厉地,一动不动地看她,手指捏着她的下巴也不让她有丝毫回避他直视的机会。
秦依浆状的意识早在他冷静地回复陆仲谦时已经悉数回笼,只是他现在指控的话语让她还有些困惑,又隐隐明白他口里的第四次是什么意思。
秦依突然就想起了高考前那天晚上,钟璇顶着那张因娇羞而红扑扑的脸蛋,又是兴奋又是局促地把她拖出教室,让她陪她散会儿步,然后小心翼翼地把手机递给她,指着上面的短信告诉她,陆承曜向她表白了。
手机上只有一条短信,很简洁的几个字:我们在一起吧。
秦依说不上乍看到那条信息那一瞬间,胸口突然像被重锤砸了一记是怎样一种感觉。
名字是陆承曜的名字,号码是一串秦依看着很陌生也很熟悉的号码,秦依知道那就是陆承曜的。
她知道陆承曜的手机号码,也记得他的手机号码,自然不是去问他要的,虽然两人都同窗了十几年,两家母亲也常约着一起喝下午茶,校内校外没少见面,但到底是互不搭理的,小时候去碰一下小兮然他都老母鸡护小鸡似的拉过小兮然,不让她靠近,专程找他要个电话号码在秦依看来是件特别丢脸也是她一辈子做不出来的事。
因此秦依直到钟璇给她看信息时手机上都是没存陆承曜号码的,她只是之前在唐与手机上见到过,说不上刻意还是不刻意,总之她就是偷背下来了。
秦依总觉得自己那时是有那么点矫情和刻意的,就如刻意拿唐与手机玩,一边心虚地去翻他的通讯录,还一边矫情地来一句,我看看你把我存成什么了,然后就理直气壮地往下翻,翻到“陆承曜”三个字时心脏就“咯噔”地加速了几下,然后像做贼似的偷偷点开,看了又看又赶紧退了出来,但那串号码就深烙在了心里,但没敢存到自己手机通讯录里,生怕被人发现。
只是当她在钟璇手机上看到那串默念在心里的号码时,秦依现在还记得那一刻的复杂心情,自己要偷偷藏起来的东西,别人已经可以光明正大地拿出来与人分享,而且一向冷冷淡淡不大和女生打交道的陆承曜,早已私下里对一个女生温柔。
那个晚上是秦依这辈子最难受的一个晚上。钟璇拉着她在校道上一圈一圈地走,带着那种小女儿的娇羞,一遍一遍地和她说她和陆承曜和钟意周末去野炊,晚上去吃烤串的小点滴。钟意是钟璇的孪生哥哥,从中学到大学,陆承曜只有一个特别铁的哥儿们,那人就是钟意。
秦依现在已经不记得钟璇那时和她都说了些什么了,只记得那天晚上天气特别的闷热,天空的星光也特别璀璨,钟璇就这么挽着她的手臂,拉着她在校道上一遍一遍地逛,然后一块坐在科技馆后面的草坪上,看着天空,告诉她,她喜欢陆承曜,很喜欢很喜欢。
她能细数出陆承曜的每一个小习惯和爱好,比如他虽然看着清清冷冷的,但偶尔也会和钟意和她等几个同学一块到学校侧门的小食街吃烤串,他最爱的是蘸了麻辣酱的烤鱿鱼串。他喜欢篮球,周末时也会约上钟意等几个朋友一块去b市的露天体育馆打几场篮球,玩累了再一块儿回小食街吃个烤串,或者是天气晴好的周末,一群人约着骑上自行车,带上干粮背上水和烤肉,一块儿去郊外来场小野炊。
钟璇是他们那一群人里唯一的女生,跟着去也就干着买水铺毯子的琐碎活儿,偶尔野炊时她也会带上她圈子里几个比较好的女生一块儿凑凑热闹。
钟璇提起这个时有点嘴快了,说完冲着她尴尬解释,那些都是初中的同学,怕她过去了会尴尬就没叫上她。
秦依那会儿很明白钟璇为什么要解释,从同桌以来两个人就一直形影不离着,到哪儿只要有钟璇就必有秦依,有秦依也必有钟璇,所有人都以为她们是很好的两个朋友,秦依自己也信了,但那一刻她有些微妙。
那天晚上钟璇说了许多与陆承曜私下相处的事,其实也不是多暧昧的事,至少没有两人独处的事,就是混在一群同学里,一起吃个烤串来个小野炊,再帮忙递个水递个肉串时眼神相撞后的那么一点小怦然心动,秦依完全能想象得出来他们那一群人一起时的欢快劲儿,第一次那么强烈地发现,其实她和陆承曜真不是一个圈子的。
学生时代都有圈子,或大或小,她原本以为她和陆承曜一起长大,大概也算得同个圈子的朋友,后来才发现不是。
也是那天晚上秦依才发现,其实自己是在偷偷喜欢着陆承曜的。
很喜欢,但又不敢靠近。
她没有钟璇那样的勇气,也不可能像钟璇那样,可以借着自己的哥哥,偷偷靠近喜欢的人,偷偷记下他所有的喜好,甚至能光明正大地存下他的电话号码。
那天晚上钟璇拉着她聊到了快十点,直到晚自习快结束时才回去,回去时脸蛋还红扑扑的一脸娇羞,让她替她保守秘密。
秦依自然没有和别人碎嘴的习惯,回到教室便下了晚自习,一个人默默把书包收好准备走人。
一向不会和她说话的陆承曜突然叫住了她,让一块儿回去。
他当时就从后面从课本轻戳了她一下,然后冷冷淡淡地问她:“一块走吗?”
秦依那时还挺错愕的,但刚听完钟璇的心迹剖白,一边的钟璇又在那低垂着头落寞地坐着,秦依估摸着两人或许还有点什么,比如说陆承曜都向钟璇表白了钟璇也没回他,他等急了故意来招惹她让钟璇也急一下,虽然以秦依对陆承曜的了解他不会是这么幼稚的人,但十七八岁的年纪对人性没那么深刻的理解,只是单纯不喜欢被人拿去当刺激另一个女生的武器,尤其那个人还是陆承曜。
因而秦依一声不吭地回过了头,冲他笑笑:“我和唐与一块儿走了。”
下课铃一响便拖着唐与走了。
那个晚上秦依一晚没睡着,整个人难受得睡不着,一晚上的失眠和灰色的心情连带着影响了第二天的高考,在考场上秦依频频走神。
同学老师眼中万无一失的清华北大好苗子失手了,成绩算不得太差,刚超重点线50分,但与预期差得太远。
钟璇超常发挥,成绩比秦依还略好一点,比她高了几分。
陆承曜发挥也略失常,但在水平之上,虽没能如预期拿个高考状元,但好歹比秦依高了整80分。
填报志愿时秦依也就依秦止的意思填报了东城大学金融方向的专业,后来听林勤沁说陆承曜和钟璇也报了这个学校这个专业,秦依那时就觉得陆承曜对钟璇果然真爱,这都稳保清华的成绩,竟然也眉头都没皱一下跟着她报同个学校同个专业去了。
这一点让秦依有些说不上的微妙,她对金融方向没那么大的兴趣,纯粹是秦止和宁沁都是这个方向的,觉得她有这方面的基因和特长就让她报了,毕业后也可以直接回家里公司上班,秦依觉得她对生物方向兴趣大概要大一些,刚好唐与也报了这个专业,而且学院和金融管理不在同个校区,想了想后,也就在高考志愿截止的最后一天里,一声不吭地改了志愿。
录取通知书很快下来,除了林勤沁被调剂到邻校,秦依陆承曜唐与钟璇都没有任何悬念地被录取了。
通知书寄到的时候两家人刚好一起吃饭,家里刚好两个儿女都准备念大学,秦依和陆承曜自然免不了被拿来比较,各自爸妈拆的录取通知书,原本都乐呵呵的,看完通知书一个个脸都黑了。
陆承曜也是瞒着家人改的志愿,陆仲谦以为拆开的是一份清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没想到是东城大学的。
秦止以为看到的是东城大学金融管理专业的录取通知书,没想到却是生物专业。
全都查的不是一星半点。
秦止先皱了眉:“怎么变成生物专业了?你的成绩难道还进不了金融管理专业?”
陆承曜正吃着饭,闻言突然抬头看她,眼神特别凶狠。
秦依那时心虚,低垂着头讷讷地不敢大声:“我自己改的,我觉得我更喜欢生物。”
为免秦止责骂还特地拉了唐与来垫背:“唐与也是这个专业,我们两个刚好可以作伴的啊。”
那头陆仲谦也正冲陆承曜皱眉:“不是填的清华?怎么变东城了?”
陆承曜突然就“啪”的一声摔下了筷子,把碗筷一推:“我喜欢。”
一声不吭上了楼,把陆仲谦气得不轻。
秦依那会儿还奇怪地抬头往他那边瞥了眼,觉得他脾气发得忒莫名其妙,陆仲谦也只是奇怪问问而已,火还没发,他倒是先发脾气了。
那天晚上陆承曜破天荒地给她打了个电话,约她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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