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史梅是被一阵喧闹声吵醒的。刚睁开眼,她眼里有一丝迷茫,继而才想起昨夜的事情来。连忙坐起身,伸手推了推身旁仍在打着呼噜酣睡的高义:“快醒醒,去看看外边是怎么回事?”
可是高义好像太累了,怎么叫也不醒。史梅只好起身下床。自己的衣服昨夜已被撕破了,她正要到柜子里拿衣服穿上,突然门“嘭”地被人大力撞开,她大惊失色,连忙扯过衣服遮住身体。
定睛一瞧,当头走进来的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年轻妇人,上身着一袭粉色掐腰缎袄,下着白色长裙,裙子上绣着一圈大红色芍药花,头戴喜鹊登梅簪,柳眉倒竖俏脸含怒。身后跟着一个丫鬟和两个膀大腰圆的粗壮婆子。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随随便便就闯进来?给我出去,出去!”史梅生气地嚷嚷道。
那妇人进来看见史梅只着肚兜站在衣柜前,床上躺着呼呼大睡的高义,气不打一处来:“贱人,敢勾/引我夫君,给我打,狠狠地打。”
原来她正是高义的原配白氏,昨夜自己的夫君一夜未归,她派人到他惯常喝花酒的地方寻找却没找着,心里憋了一肚子气。没想到今天一大早门房来报,有人送来一张纸条。她打开一看,顿时醋意大发,连早饭也没吃,领着人急匆匆赶过来。
“是,少奶奶。”两个婆子应声而出,一人上前扭住史梅的两只胳膊,一人抡起大手“啪啪啪”扇了几个耳光。直把她扇得眼冒金星,耳朵嗡嗡作响。
“住手!“高义终于被吵醒了,连忙起身喝止。
白氏见他赤/裸着上身。上面有几条红色的抓痕,妒火中烧,大跨步上前,把他猛地推倒:“好啊,你吃了雄心豹子胆,竟敢瞒着我在外面养女人。说,这个贱人是谁?你们什么时候勾/搭上的?”又回头吩咐道。“谁叫你们停的。给我继续掌嘴。”
高义心里暗暗叫苦,不知道她怎么找上这个地方的。但他自知理亏,而且一向怕这个泼辣的娘子。此时早蔫了下来,不敢辩解,只一个劲地说软话,却不敢再替史梅求情。
史梅拼命反抗。可是娇生惯养的她哪里比得过一直做粗活的婆子,须臾。双颊便肿起来老高,血从嘴角流了下来。结结实实地挨了十几个耳光,她终于也忍受不住,两眼翻白。晕了过去。
婆子见状害怕了,连忙停下手,上前禀告。
高义连忙赔笑道:“娘子。你看你打也打了,气也出了。她也晕了过去,再打下去就要出人命了。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找她了,我们快回家吧。”
白氏嘴上不饶人,说这种不要脸的贱人,打死也活该。但心里也有点害怕出事,所以没有继续打下去,高义便甜言蜜语哄着她走了。
等白氏上轿后,高义朝门口一个中年妇人吩咐了几句,又悄悄塞给她一锭银子。
等一群人都走后,那妇人进屋看了史梅的惨状,摇头叹气:“真是造孽哦,把人打成这样。”
随后她把史梅弄到床上,替她收拾了一番。又去雇了个马车,把史梅弄上车,按少爷的吩咐送回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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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家,林氏见女儿一夜未归,以为事情已经成功,心里暗暗高兴。老实的史贵却被蒙在鼓里,妻子骗他说女儿去了舅舅家,明天才回来。
早晨起来,林氏就开始坐立不安,频频到大门口张望。
史贵奇怪地问道:“你看什么,阿梅去她舅舅家,怎么也得吃过午饭再回来吧?”
林氏敷衍地“嗯”了一声,没搭理他,仍然站在门口看着。终于听到马车“咕噜咕噜”声传来,她喜出望外,手扶着门框,身体因为兴奋而颤抖。她眼定定地看着马车在家门口停下,一个中年妇人走下车,问道:“请问这是史家吗?”
“是啊,你是?”林氏答道。
“这位就是史姑娘的母亲吧?是高义少爷让我把史姑娘送回来的。史姑娘就在里面,你们把她弄回去吧。”
“高义弄回去”,林氏敏感地捕捉到了这两个词,心下惊疑不定,她上前一把掀开车帘,顿时惊呆了:只见自己女儿躺在车里,昏迷着,两边脸上肿得像个大馒头,她差点都认不出来了。
“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女儿怎么会变成这样子了?”林氏尖叫着揪住那妇人的衣领问道。
史贵听到妻子的尖叫,连忙过来一瞧,又惊又气又心疼,但他是个老实人,不好跟一个女人吵架,便弯腰把自家女儿抱出来,送回屋里
妇人见林氏揪住她,很不高兴,一把打掉她的手道:“这你得问你家姑娘了,我只是奉少爷的命把人给送来的,其它的我一概不知。”说完递过来一锭银子,“少爷给的,拿去给你家姑娘买药去吧。”
林氏气得浑身发抖:“青天白日的,这还有没有王法了?把人打成这样,陪点银子就想了事吗?”
妇人闻言冷笑道:“你家姑娘勾引我家少爷,这伤是少奶奶打的,少奶奶的脾气手段你晓得的,这算轻的了。给你银子是少爷的慈悲心,你爱要不要!”说完把银子往她手里一塞,转身上了马车走了。
林氏呆呆地站着,回不了神: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之前设计的不是韩公子吗,怎么和高义扯在一起了,难道事情出了岔子。
史贵把女儿搁下后就马上出来,想问清楚究竟怎么一回事。却见马车已经走了,只有自己的妻子站在那里发呆,忙上前推了她一把:“那人走了?究竟是怎么回事,问清了吗?”
林氏摇摇头,她也糊涂着。不知道究竟怎么一回事。
史贵急了:“事情还没问清楚,你怎么就把人放走了呢?我去追去。”
说完拔腿就走,林氏拉住他:“先别去,还是先问问女儿究竟怎么一回事吧。”
当史梅悠悠醒过来,睁开眼,发现爹娘都在床边看着她,眼里满含着关切和焦急。
她回过神来。一把坐起来。扑到林氏的怀里,放声大哭。
林氏搂着她,忍着焦急轻轻地拍着背。待她哭了一阵停歇下来,才问道:“阿梅,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怎么听说你这伤是高家少奶奶打的?”
“娘,我们被那唐云给骗了。”史梅哭哭啼啼地把事情经过道出来。
“好啊。李春花那婆娘敢骗我,我这就去找她算账。看我不剥了她的皮。”林氏听完,火冒三丈,撸起袖子便要往外走,胳膊却被人紧紧拽住。
抬头一看。丈夫赤红着双眼,额头上青筋暴起,目光凶狠地盯着自己:“你还要去找人家算账。你还嫌不够丢人现眼吗?说什么去舅舅家,你们俩竟然瞒着我做出这种不知羞耻的事来。丢人啊。真是丢人啊,简直丢尽了我史家的脸面!”
林氏见一向老实巴交的丈夫敢呵斥自己,怒了:“我还不都是为了女儿的前途着想吗?你个没用的东西,自己女儿受人欺负了,光知道在这骂我,你算什么男人。你要真有本事去唐家找他们算账啊,去高家找那高义算账啊。你不敢去吧,真是窝囊废!”
说完使劲地掰开他的手,怒气冲冲地出门去了。
史贵被她骂了个狗血淋头,心里感到屈辱和郁闷,生了一阵子气后,抬头看见女儿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终究是不忍心不管她:“你先躺着,我去古大夫那儿抓点消肿止痛的药回来。”
林氏急匆匆地赶到唐家。唐母李氏正在家提心吊胆等着儿子回来。可是时已近中午,却还不见儿子的身影,正焦急间,“嘭”地一声,有人把大门踹开,李氏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却是林氏怒气冲冲地走进来。
李氏见状心里觉得不妙,莫非计划不成功,出了什么漏子。她连忙展开笑脸迎上去:“林家妹子来了,瞧你这样,是出了什么事了?”
林氏见了她的笑脸,气不打一处来来:“李春花,唐云,你们两个不要脸的贱人!你们母子俩合起伙来骗我,把我们母女骗得好苦,你还假惺惺地问我出什么事!我今天不给你点颜色看看,我就不姓林!”骂完一巴掌朝李氏扇过去。
李氏也不是吃素的,头一偏,一把攥住她的手:“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我们骗你?”
林氏见没打着,手还被攥得生疼,心头火更盛了。二话不说,用另只手抓住了李氏的头发,使劲一拉,李氏吃痛,头被迫往后仰,连忙用另只手去挠林氏的脸。
两个妇人开始你来我往,干起仗来。屋里的唐大山听见动静跑出来,一看,两人披头散发,打得难解难分,嘴里还互相咒骂着。
他赶紧上前把两人分开,嘴里一边劝着:“别打了,有话好好说”。
不过他不好碰林氏,只抱住自己的婆娘,所以被林氏趁机在他手上挠了几道。
他忍痛问道:“林家妹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你怎么上门来找事啊?”
“找事?放你娘的狗屁,你问问你的好婆娘,问问你的好儿子。”
她骂骂咧咧地把事情经过说出来,又道:“这件事情你们无法抵赖,我女儿已经跟高义对质过了,分明就是唐云使的计谋。你们母子俩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啊,心都黑了烂了,为了达到害我侄女的目的,想出这么个毒辣的计谋,把所有人都蒙在鼓里。可怜我那无辜的女儿,被糟践成那样。你们两个下贱的东西,老天爷怎么不收了你们,留着你们害人啊……”
x#¥%&*……林氏跳着脚骂,污言秽语层出不穷。
李氏见她骂得如此难听,也不甘示弱跟她对骂起来:“你娘个x#¥%&*。你们母女俩又是什么好东西,你就是个毒如蛇蝎的贱人,为了攀高枝,连自己的亲侄女都害。还有你那女儿。就是个浪货,不知羞耻勾/引男人,被打也活该。我要是你,赶紧拿跟绳子把她勒死算了,免得留着被人耻笑……”
一旁的唐大山早惊呆了,不敢置信地问自己婆娘:“她说的都是真的?你们瞒着我做出这样的事来?”
没人回答他,两个婆娘的骂战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而且又开始互相抓挠起来。这次他没有上去分开她们。他脑子里乱成一团糟,没想到自己儿子和婆娘竟然如此胆大,做出这样的事来。
要是被林进财知道。非和我拼命不可。
他打了个寒颤,他知道他这个老实兄弟,发起火来是很吓人的。
李氏和林氏正打得起劲,在地上扭做一团。突然听到“啪”地一声,两人一惊。停了下来,原来是唐大山摔碎了手边的茶杯。
唐大山冷冷地注视着她们:“你们还有心情在这吵嚷,就不怕人听见吗?你们就不怕林家来找你们算账吗?”
两人一愣,李氏最先反应过来。连忙松开手,爬起来。
唐大山端来一把椅子,请林氏坐下。劝道:“林家妹妹,不管你有什么委屈。但你为了自己女儿,害你侄女是事实,你弟弟要是知道了,肯定不会放过你。现在你我两家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应该团结合作才是。我儿子没有回来,具体的原因也不清楚,也许其中有误会。现下,你家姑娘受了委屈,正该需要你照顾,你不如先回去照顾她。等我儿子回来,问清楚事实真相,到时候我们再来商量办法。你放心,我绝不会包庇他,真要是他的错,任你打骂。”
林氏一听,觉得有道理。而且自己和李氏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也没讨到什么便宜。如果事情闹大了,自己弟弟知道了饶不了自己,而且史家还会被周围的人唾弃。自己女儿的前途更没有了。况且,唐家和高家是姻亲关系,为今之际,自己女儿只能与高义为妾了,但高家少奶奶是个悍妇,这还得唐家从中说和。
想到这,她气泄了下来。但又不肯轻易认输,板着脸道:“这事没完,等唐云回来,你们要给我一个交代。还有我女儿要嫁进高家,你们给我想办法。”
唐大山为了哄走林氏,满口答应,一再保证等儿子回来,亲自上门赔礼道歉,并给她想办法。又吩咐妻子陪她进屋整理一番,免得出去被人看见。
林氏见目的达到,唐云还没回来,心里又记挂着女儿,收拾完后,便急匆匆地走了。
出了唐家,怕被人看见,她专门捡了一条僻静的小路走。
才走了几步,却见迎面来了一个汉子,牵着牛,慢悠悠地走着,正是黄忠宝。
林氏心里暗暗叫苦,见避无可避,只好举起袖子遮住脸,低着头,迅速地走过去。
不料,怕什么来什么。她提心吊胆疾步走过黄忠宝身边,刚刚松了一口气,突然听到身后黄忠宝叫道:“林家妹子,这不是林家妹子吗?你到你弟弟家走亲戚啊?”
林氏顿了顿,想起脸上的伤,不行,不能被他看见,否则传到弟弟的耳朵里,会被他怀疑的。
她装做没听见黄忠宝的问话,越走越快,最后小跑起来。
黄忠宝奇怪地盯着她的背影,难道自己认错人了。可是她干嘛走那么快,好像后边有人追赶她似的。
他摇了摇头,想不明白,又牵着牛,慢悠悠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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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于史唐两家的兵荒马乱,林家此时是其乐融融,一片笑闹声。
本来小寒和立夏他们几个昨夜担惊受怕,半夜才睡,早晨正是犯困的时候,迷迷糊糊间却听到一阵阵孩童的笑闹声。
“哪来的熊孩子啊,大清早的,这么吵!”小寒咕哝了一声,翻过身继续睡。过了一会儿,她猛地坐起来,是他,是“楚流香”。
她脑子立马清醒了,赶紧起床。昨天也没来得及问楚大哥,这孩子究竟是怎么回事。听他的意思,是要给我们家养着。
这时候,春分也被吵醒了。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坐起来,问道:“姐,你起来啦,我怎么听到有小奶娃的声音啊,是谁来啦?”
小寒见他睡眼惺忪,心疼地摸了摸他的头:“是楚大哥昨天带回来的孩子,我出去看看,你接着睡。”
啊,春分一听,瞌睡虫立马飞了。
“姐,我也要去看。”他飞快地爬起来,穿好衣服,拉着小寒的手就跑出去。
小寒无奈地笑笑,这孩子,好奇心还是那么强。
两人来到厅堂,只见爹娘和楚昭都在,只有立夏因为腿受伤,在床上躺着休息。
楚昭正把一个小娃娃抛上抛下,那孩子似乎特别喜欢这个游戏,嘴里“咯咯”地笑个不停。爹娘望着他们,嘴角带着宠溺的笑。
小寒脚步停住了,不忍上去打扰。春分却冲过去,大喊了一声:“爹娘楚大哥。”
楚昭扭头看见小寒过来了,连忙把小包子放下来,跟她打招呼:“小寒春分,你们起来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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