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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行长白山 六第六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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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的时刻来到了。www.qUdudu.coM 去#读!读。

    第三天的午后,亲训旅剩下的最后八十七人集中到了主阵地上,身后已经可以看见丰腴平坦的绥芬河谷。这些苦斗了三天的硬汉子,极度疲惫的倚靠在冰冷的战壕里,有的甚至睡着了。他们的脸庞像灶台前烧火熏得到处锅底灰的顽童,一张嘴坚硬的牙齿格外亮白;他们的衣服烟熏火燎看不出颜‘色’还到处是破‘洞’,裹在身上使他们像冲破渔网遍体鳞伤的鱼;他们几乎每个人都受了伤,这使他们的气味‘混’合着烟火的焦糊和血‘肉’的腥臭;但是他们一个个都昂着头,没有人缩脖耷拉脑袋,这使他们的形象呈现一种雕塑感,像天地间风吹雨打的石头,有一种刚硬的力量,有一种千凿万击不变其本‘性’的坚韧,有一种即使碾成齑粉也能咯牙的绝不屈服的豪迈!

    总司令已经退入苏联,东宁城空了,放开大肚川的‘门’户也就让小日本进去拣一点破烂,但是他们必须支撑到天黑,只有这样他们才能留住亲训旅最后的一点血本。能动弹的人都准备拼命,十几名伤员都被绑在了马背上,到了最后关头,马屁股上狠狠一鞭子,跑哪算哪,伤员和战马的死活就听天由命,艾‘玉’彪尽管嚷嚷着要留下断后,还是被绑在了他心爱的坐骑上,能够砸的东西都已经砸碎了,能够埋的东西都已经埋好了,就等着黑夜来临一走了之。

    就在欧阳洪海看到王德林向全国致公开乞援电报的几个小时后,按照朴胜日设计的撤退路线,胡巧林派出十几位熟悉汪清山道的战士悄悄在凌晨穿过丛林来到了一处数十丈高的绝壁,下去了就是嘎牙河。朴胜日认为:“出其不意,是为生‘门’。阵地陷入日军重围,绝壁是断头路,日军要想在绝壁下设防需要绕很远的路,骄胜之军未必愿意折腾,而且就算亲训旅退到绝壁之上也无法下到嘎牙河,日军很可能注重正面和侧面的进攻,忽略绝壁的防守,而他们却不知道中国人早在曹魏时代就有束马悬车的战术。只要先占住绝壁,架绳梯下到嘎牙河,就可以在绝壁上修出一条绳子路,百十人两三个时辰就能通过。”

    欧阳洪海已经得知:“嘎牙河下是厚厚的冰雪,几里地内没有人迹,倒是发现了几趟来来往往的一个圆掌、四个利爪的老虎脚印。嘎牙河下边已经留了七个弟兄,埋伏在河边的林子里监视逆流而来的方向。绝壁上有六个弟兄,已经找好了修绳子路的地方,只要挂上软梯,就可以行动。”说实话,欧阳洪海对弟兄们怎么布置不太在乎,因为假设敌人不来,咋布置都问题不大,要是敌人来了,六七个人又顶啥用?不过老虎的踪迹让他却暗暗庆幸,这些大爪子是最‘精’灵的森林之王,它们能多次在河边出没,倒是肯定河边没有闯入其领地的外人,这是最踏实的安全信号。

    日本人又开始进攻了。这一次他们依然是炮火开路,然后冲锋,所不同的是后面跟着向士兵脚后跟打枪的督战队,‘逼’得士兵们有进无退。主阵地是大肚川最陡峭的地方,积雪很厚,到处是七扭八歪的岳桦树、一墩一墩的山柳和杜鹃枝条,日本兵向上进攻难以找到合适的隐蔽点,一爬起来又需要仰脸,而这正好迎着残红的夕阳,晃得他们睁不开眼睛。或许是天佑吧,这陡峭的雪山、稀疏的丛林、晃眼的残阳,帮助了准备‘肉’搏到底的亲训旅将士,他们趴在一道悬崖的下边,炮弹或者在崖顶爆炸,或者打在阵地前面,使崖底成了死角,炮击并没有造成多大伤亡。而亲训旅的战士却可以从容的向费力攀爬的敌人瞄准‘射’击,进攻的敌人简直就是练习‘射’击的移动靶,一个一个被打倒在山坡上,然后翻滚着滑落下去。

    日本人只进行了一次攻击就停了下来,伤亡太重了,或许他们觉得用失去许多士兵的生命为代价来消灭救**残部得不偿失,也许他们已经发现了救**只是凭险而守,其实阵地没有任何遮蔽,人人破衣烂衫,战斗只有轻武器,已经是困兽犹斗,只要围上几天就得全部冻死饿死。总之,日本人停下来了,吉人天相,救**的战士已经各个怀抱空枪了,全部人马检查子弹的结果只有二十一发!欧阳洪海不动声‘色’的吁了一口气,把头埋在大衣里‘抽’上一支烟。天‘色’黑下来了,狠狠地‘抽’一口烟,大衣里头红通通的。

    静谧的山脊几乎没有积雪,有积雪的地方也是薄薄的一层,走起来轻巧无声,只有偶尔踩断枯枝的声音,咔嚓、嘎嘣,旋即就散在呼啸的风里。欧阳洪海带着所有活着的兄弟艰难的抵御着山风向前移动,风从一面来,这使人和马都是歪斜着走路,稍不注意就会被吹下山脊摔到林子里,好在还可以再爬上来。十几里的路走了一个时辰,风停了下来,欧阳洪海抹了一把脸上的热汗,回望了一眼主阵地,心里得意的想着:“山神爷真是知道谁亲谁坏,这阵风一起,日本人根本无法观察主阵地的状况,而亲训旅正好趁风走人,可以说这风就是为掩护亲训旅刮起来的,现在亲训旅脱离了战场,摆脱了当面的敌人,正好赶路,风又停了,真是一路护送,恰到好处,够意思到家了!”

    到了绝壁,正好午夜,一轮下玄月挂在天际,月光雪光映照着刚刚赶到的亲训旅人马。朴胜日指挥迅速搭起了两条绳子道,一条是软梯,可以行动的战士依次顺软梯往下走,一条是拉绳,把伤员捆得像粽子再一点一点放下去,等到把伤员都放下去再捆住马往下放,都放下去之后绝壁顶上的人也顺着软梯下到河面上,然后十几个战士搭成五个人高的人梯,把软梯割下来一少半,估计谁再想顺着软梯下来要么哭着爬回去、要么直接摔死!这一顿折腾,天见亮了,月影淡得的看不清了,河流和山林却渐渐清晰。欧阳洪海挥了一下手,头一个沿着嘎牙河向下游走去,身后的战士们沉默的跟着他,不时地有人打滑、摔跟头,但是没有引起任何反应,一声虎啸传来,悠长而尖利,河谷响起了回音,可是队伍却像没听见似的依然沉默。

    欧阳洪海走得燥热,索‘性’解开了羊皮大衣的扣子。弟兄们太累了,得歇歇了,就是铁打的人也架不住这么折腾,得想法让大伙吃一顿饱饭,睡个好觉,最好能洗个澡、抓抓虱子,现在神经放松下来欧阳洪海觉得全身痒痒,他能感觉到那些小东西正在他的皮肤上狂欢,‘吮’吸他的鲜血,在他的体‘毛’里‘交’配、再肆无忌惮的把白‘花’‘花’的虮子下到他的内衣缝隙。

    将近中午,欧阳洪海嗅到了一丝烟火的味道,这使他‘精’神一振。他让部队停下来,叫过来胡巧林,吩咐了几句,让他带几个人到前边探一探情况。过了半个时辰,胡巧林回来了,说前面是个集镇叫三家子,镇上有一个警察所,还有不少买卖,一大片房子约莫镇里有千八百号人。欧阳洪海一听,高兴地捶了胡巧林一拳,笑着说道:“黑小,你说这事儿巧不巧,人要走字儿,撒泼‘尿’都能呲出狗头金来。咱们现在就剩下一身破衣服,几十杆破枪,要啥啥没有,累得直晃‘荡’,我就盼着哪个不开眼的撞我枪口上呢,没想到山神爷老把头早就给咱们预备好了。这警察所管着地面,咱们把警察收拾喽,再让弟兄们到买卖家该吃吃、该喝喝,洗个澡,给伤员‘弄’点‘药’,在客栈睡一觉,完了全都记在警察账上,完事咱们把警察所的枪和子弹一拿,把破枪留给警察‘交’差,咱明天早上走人,那不是弟兄们一下就解乏了吗?你带几个人装成吉兴那瘪犊子的部下过去,见面先骂人,接着你就扇嘴巴子,把那几个警察造‘蒙’瞪喽再把他们缴械,扒了衣服捆起来,之后你再过来见我。”

    过了不到一个时辰,胡巧林又回来了,见了欧阳洪海得意地报告情况:“姐夫,都‘弄’好了,和你说地一模一样,那帮孙子都在那儿骂吉兴长官欺负人呢。接下来咋办?”欧阳洪海笑骂道:“我怎么落你这么个唬小舅子,现成的买卖不会做!咋办,换上警察的衣服,把村子先围上,许进不许出,派个人盯着电话机,有人来电话,只管哼哈答应,要是找所长,就说所长喝多了上相好家睡觉了,办好这些事,镇子就是咱的了,然后到饭店、浴池、客店‘交’定钱,告诉老板奉吉兴长官的命令招待打仗凯旋的国兵,‘花’多少钱先记上账,以后由县府统一给钱,军令如山,违者按通匪论处!”

    警察所里,艾‘玉’彪被放在炕头上,他的肚子肿的更厉害了,密密麻麻的创口敷了一层黏糊糊的黄水,浑身滚热,烧得‘迷’‘迷’糊糊的一劲儿骂街。欧阳洪海知道艾‘玉’彪的伤口发炎了,让找大夫,可是这三家子镇上只有一个小小的中‘药’铺,老板主要是做‘药’材生意,仅是初通‘药’理,敢开个头疼脑热的方子,见了艾‘玉’彪的伤势吓得一个劲地磕头作揖,求军爷饶命,说他治不了。欧阳洪海急眼了,他知道艾‘玉’彪的伤势不能再拖了,今晚不治明天就得埋,想一想,问那个老板到:“要是一个地方伤成这样你能治吧,只要能想个法子,我就饶你,想不出法子来我就把你的皮剥下来盖他身上!你想在就想吧!”老板当时就吓得‘尿’了‘裤’子,哆哆嗦嗦地站了有两刻钟,冷汗顺脸往下淌,终于鼓起勇气说:“军爷,俺们这儿每次破皮拉口都是先搁烧酒洗一洗,然后撒一点旱三七的粉末,可咱这儿没有旱三七呀?”

    欧阳洪海想:“搁酒洗倒是个法子,起码杀一杀消消炎,降一降温。”他让人找来烈酒,在碗里点着了,手沾着酒火给艾‘玉’彪清洗创口,一直洗得创口‘露’出鲜‘肉’来这才住手,却不知道啥时候自己的手指烫出好几个锃亮的水泡。接着他吩咐老板同样沾着酒火给艾‘玉’彪擦身子,让艾‘玉’彪降体温。腾出手来,欧阳洪海吩咐勤务兵把胡巧林找来,让胡巧林安排人为每个伤兵都用热酒洗洗伤口,让胡巧林派人挨家找些冬青捣成烂糊给冻伤的士兵敷用,再把解下来的绷带找人用大锅煮一煮,洗净,在炕头熥干。胡巧林走了,他看老板尽心尽力的给艾‘玉’彪擦拭,就自己用勺子一点一点往艾‘玉’彪嘴里喂酒。

    喂了一会儿,欧阳洪海的困意上来了,脑袋往下一倒,差点摔下炕去,酒碰洒了,这时候艾‘玉’彪哼了一声,欧阳洪海伸手‘摸’了‘摸’艾‘玉’彪的额头,感觉不那么高烧了,心底里欣喜道:“这小子命硬,看来死不了了,酒洗这招还行!”就把旁边睡着的老板推醒,夸奖道:“你这大夫虽说有点二五眼,不过让搁酒洗这招还行。我兄弟活了,少不了你的好处。今晚你好事做到底,送佛到西天,熬点参汤给他喝,再喂他点小米粥、酸菜汤啥地,最好酸菜汤里整点冻‘肉’荤油啥地,这些我给你现钱,绝不亏待你,快去给我张罗好喽!”

    有老板照顾艾‘玉’彪,欧阳洪海趁机睡了个好觉。到了天亮,他和胡巧林检查了把守村子的岗哨,穿着警察衣服的兄弟都‘挺’‘精’神、看守得严严实实,他觉着放心,就上浴池洗了个澡,又睡了一个回笼觉。等他再回到警察所,艾‘玉’彪已经有‘精’神头了,见到欧阳洪海进来,艾‘玉’彪说:“大哥啊,这个大夫你哪儿找的呀,‘挺’会伺候人,姆这一晚上喝参汤、喝粥、吃酸菜炖‘肉’,把人家折腾够呛,你替姆谢谢人家,给人两赏钱!”欧阳洪海笑道:“兄弟呀,昨晚上为救你我跟个横虎似得,把人吓唬够呛,是‘挺’对不住大夫的,我得给人鞠一躬,谢谢恩人。不过要说这赏钱嘛,还得欠着,你哥现在是要饭的剃秃瓢——鸟‘毛’没有!”

    部队在三家子一住就是三天,这三天汪清警察局一劲儿往警察所来电话询问情况,所长在枪口的威‘逼’下‘挺’配合,一劲儿表决心,坚决不放过任何救**余孽,反复报告三家子太平无事,加上地处偏远,天寒地冻,也没有人来,倒真的太平无事。

    朴胜日这三天也没闲着,他除了吃饭睡觉一直在地图前面愣怔,他得找一条顺顺当当回密营的道。朴胜日看地图最烦人打扰,而他看着看着脑袋一灵光就有好主意,这也是三天来欧阳洪海只吩咐胡巧林跑道忙活、不让朴胜日管闲事的原因。

    第四天清晨部队出发了。临行前,欧阳洪海让警察所长把镇上有头有脸的老少爷们都找到警察所院里,让背着空枪的警察们四周警卫,他则斜挎武装带,枪套‘露’出瓦蓝的枪把,手拎拇指粗细系红樱的马鞭,脚蹬擦得照见人影的高腰军靴,威风凛凛的一个一个和在场的人对视。看着这些人眼神‘露’怯了,欧阳洪海开口道:“列位父老乡亲,在下奉吉兴将军之命围剿抗日救**,实是军令难违,并非本人情愿,请各位多多担待!吉兴将军当世豪杰,所以忍辱附逆,实在是不愿战火一开、糜烂地方,以致兵燹害民,将军是为苍生而负骂名于天下!我等追随吉将军乃身在曹营心在汉,一旦关内大军出关,振臂一呼,自然举义,反戈日酋以谢天下。大家三日来的悉心关照,在下心领,以后再和抗日部队‘交’战退避三舍,绝不打头一枪。至于所‘花’费用,全由汪清县府承担,如有拖欠,可到延吉守备司令部向在下言明,决不食言。在下姓胡名烈,字猜文,‘蒙’吉兴司令赏,暂居守备旅下辖一团团长,大家记住喽,他日相见,就是朋友!”他拎着马鞭转圈拱手,高喊道:“无须远送,就此告辞,后会有期!”大步出了警察所,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走出镇子,一行人忍不住哈哈大笑,胡巧林道:“姐夫,你这名整绝了,胡烈,胡咧咧,胡猜文,胡‘乱’猜问,这要真有人去延吉查找那可真是脑袋让‘门’挤了,大头到家了!”朴胜日道:“这不算好玩,最好玩是给吉兴这个老汉‘奸’上的眼‘药’,说吉兴人在曹营心在汉,不管别人信不信,我信了,我要代表皇军使劲教训教训这个老东西,一口气骂他百八十个巴嘎!”众人又笑起来。

    十日之后,部队回到密营。尉迟铁杀猪款待归来的兄弟,席间掐指一算,当初的一百八十六位兄弟除了留在密营的二十五个,出去的一百六十一位只回来九个,幸好又有兄弟参加进来,整个队伍还有一百一十号人。当初结拜的十八个人,枪队舒大奎、牛‘玉’田、扈兴江、涂有全、龙永飞、佘立成、马筱晨、杨尚武都在亲训旅当了连长,悉数战死,只活下来留守的神炮侯德树和任亲训旅警卫连长的季仁祥,再加上王海东,森林狼的四梁八柱折了一半。

    欧阳洪海看弟兄们一算账有些消沉,就举起酒碗说道:“咱们当初拜把子成立森林狼,就是为打日本人,我听说现在老百姓背后都管小日本叫鬼子,咱的兄弟就是死了做鬼,也是鬼子他爹,没啥伤心的!从今儿起咱们还要继续干下去,拿小鬼子开刀,老子有儿子,就是做鬼也不让小鬼子戴孝帽子,老子要拿他人头来祭奠!”(小说《狼行长白山》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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