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来没有穿得这样厚实过,但是也从没有觉得这样寒冷过。
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她一个人独自对抗着这场风雪。
耳边的欢声笑语突然静了音,她什么也听不见了,周围安静得令人窒息。
陈尔余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她现在唯一的愿望是赶紧逃离这冰冷的世界。
她已经分不清,让她感到寒冷的是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还是身后那一对温柔缱绻的恋人,也或者是她刻意屏蔽的往事。
她低垂着头,在人群里穿行游走,直到撞上了一个厚实的胸膛。
“对不起,对不起。”连连落下两句道歉,她便着急着要越过障碍继续往前走。
可对方却手臂一揽,出其不意地搂上了她的腰身,并且将她整个身体压向了自己。
“你干什么——”她吓得脸色一阵青白,猛然抬起头,撞见一双深邃的眼眸时,高举的双手停在了半空。
是他!那个囚禁她的男人!
“说!为什么要哭?”他抬起了右手,抚上她惨白的脸颊,以拇指轻轻抹去了她脸上残留的泪水。
“没什么。”平复了见到他的惊慌失措后,她淡淡回道。她不觉得自己有必要什么事情都向他交代,毕竟他能得到的只是她的自由,而并非灵魂。
“倔丫头!”他脸色阴沉,压低了身,偏过俊脸,在她的眼睫边轻轻地落了一个吻。
眼见着他将性感的薄唇移向她的唇角,陈尔余立刻偏过了头,扭着身,在他怀中挣扎起来。
他玩味地勾了勾唇,松开了手,狡黠地说道:“我本来打算带你去见你妹妹,看样你并不乐意跟我走——”
不等他说完,陈尔余双眼圆瞪,飞快地转过脸来,激动地抓着他的双臂,连连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我有个妹妹?是她告诉你的吗?她现在在哪里?”
“你想知道?”他丝毫没有感染到她的紧张,不紧不慢地问着。
陈尔余捣头如蒜,连忙哀求道:“我真的很想见她,你带我去好不好?”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却又惹出了她的泪,清冷的声音已经带上浓重的哭腔。
他再替她拭泪,可却没有方才那么温柔和克制了,不自觉加重的力道抹红了她的肌肤。
而后他毫无感情地说道:“想要去见她,就先会取悦我。”
“要怎么做?”陈尔余问得急切。见他皱起眉头,又再强调:“只要你带我去见她,我什么都愿意做。”
闻言,他轻笑起来,“在救你回来的那天,你似乎也曾经向我许诺,可以为我做任何事情,但是刚才你却拒绝了回答我的问题。”
居然只是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原来他期待的是她的依顺!
陈尔余咬了咬唇,略作挣扎后,缓缓开口:“我哭是因为我认识的一个长他就要结婚,我很感动。”
“感动?”他吊诡地重复着这两个字眼,一声嗤笑后,抛出个字,“说实话!”
语气比落下的大雪还要冷上几分,冷得她心惊肉跳。
终究是瞒不过吗?她藏在心底那么多年的秘密终究要暴露在一个外人面前吗?他一定会耻笑她的痴心妄想!
陈尔余闭上了眼眸,认命地道出了这个不能见光的秘密:“我哭是因为长他就要和另外一个女人结婚,而我却连说一声喜欢他都不敢。”
“原来你有喜欢的人!”他低沉沙哑的声音钻进了她的耳朵,声音里没有她以为的嘲弄,反而带着一丝愤怒——或许愤怒也只是她的错觉而已,因为他说话的语调平稳地像在播报一则新闻。
不安像电流一般迅速穿过她的身体,她微微一颤,睁开眼睛,迎上他那胶着在她脸上的视线时,怯怯地询问着:“现在可以带我去见我妹妹了吗?”
“我也很想带你去见你妹妹,但是很抱歉,我想我记错了,我们找到的那个小女孩并不是你的妹妹。”
“你过分了!”他根本就在耍她!他可知道,妹妹是她活下去的唯一理由;他可知道,只要能找到妹妹,她可以付出所有。他怎能如此信口雌黄,拿妹妹的消息来骗她!她气恼地大吼一声,高高扬起手来,就要一巴掌打过去。
不过那一巴掌还未落下,她的手腕已经被他死死钳制。
他挑高了眉尾,眼中利光一闪,警告道:“我奉劝你对我客气点,惹怒了我,难保我以后找到了你的妹妹,却让你们一辈也不能相见!”
陈尔余恨恨地握紧了拳头,洁白的贝齿紧紧咬着下唇,强忍着不让骂人的言语冲出口来。可她的心里已经将这个大混蛋彻头彻尾地骂了个遍。
他们从遇见那一天起,见过不下十次面,但是她从没有一刻像此刻一样觉得他如此可恨。
当然,他似乎并不在乎她怎么看他,霸道地拉过了她的手,就往对街走去。
陈尔余挣扎着要把手从他的掌心抽出来,可奈何力量敌不过他,只能认命地由着他牵着走。
不远处,小崔见自家少爷牵着陈尔余往他的方向走过来,忙下了车,替他们打开了后座车门,而后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等候。
他们走近时,小崔低低喊了声少爷。
他点了点头,便示意陈尔余上车。
陈尔余默默上了车,却故意紧挨着另一边的车窗坐下,与他隔出偌大一个空间来。
他当然看得出来,她生气了,而且气得不轻。但是他并不以为意,紧跟着上了车,命令小崔把车开走。
上了车之后,他再一次不顾她的拒绝将她的小手包裹在掌心里,然后什么也没说,便靠向车座后背闭上了眼眸,落下的眼睑写满了疲惫,应是忙了一天所致。
见他如此,她竟不忍心再挣扎,由着他将她的手牢牢抓住。当然即便她挣扎也没有用,这个男人想要做什么根本不允许她拒绝。刚才她已经领教过了。
她趁着他闭目养神的时候,悄悄地打量起他来。
说实话,他长得真心好看。
五官俊朗深刻,每一个角都堪称完美,尤其那两道英挺的眉毛,无形中自有一股气势,加上梳着大背头,真真霸气十足。而那抿成一条直线的薄唇则显示着他的无情和冷漠。
一个强势而冷血的男人!这是她观察许久得出的结论。
可是有关他的身份,她依然无从得知。
对此,他只字未提,甚至连名字也不愿意告诉她。
或许,她对他而言,不过是一时的玩物,所以他理所当然地认为她没有必要知道他的身份来历。也或者他担心她会因为他的富有而缠上他,所以才刻意隐瞒她,毕竟他有钱这一点是显而易见的。
除了有钱,除了俊朗,这只要不是瞎都能看出来的两点外,她对他真的知之甚少。
陈尔余自嘲地笑着,偏过头,望着窗外的风景。
他们的车已然离开热闹繁华的市中心,一往宁静开阔的郊区奔驰。
车窗外,明黄色的灯照亮了白雪,白雪把这座城市包裹。满目所及皆是白茫茫一片,像了她替她母亲盖上的那一块白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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