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尔余惴惴不安地走出了拘留室。
丁厉连忙迎上前来，见她神色古怪，关心了一句之后，便追问她是否套出了赵彪的下落。陆敏狡猾得很，一直背对着监视器说话，而且哭诉一声后，就刻意压低了声音，害得他们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监控，却仍是一无所获。
监听和审讯都不成功，陆敏不好对付，他只能寄希望于眼前这个女孩。毕竟她看起来一点也不像陆敏的朋友，而像个受了她胁迫的可怜人。她的身上也没有半点的脂粉气，一双清亮的眸如山间的清泉般水灵，倒比普通的女孩还出尘脱俗一些。
“丁警官，我想知道唐少爷为什么会被带回警局？他到底犯了什么法？”两人走到走廊的尽头时，陈尔余停下了脚步，偏着头，仰视着眼前这位高大威猛的警官。
丁厉抬手摩挲了一下下巴，似有些为难，考虑了半晌才回道：“陈小姐，是这样的，唐先生两个月前跟赵彪频繁往来，我们有理由怀疑是他窝藏了赵彪，所以带他回来问话。”
居然不是因为杀人？陈尔余错愕得眼眸微眯。
为了进一步求证，她试探性说道：“丁警官，陆敏说，那个被人挑断了手脚筋的男人是赵彪的心腹，丁警官可以从他那边着手。”
“你说林大勇是吧，他就是因为出卖赵彪被废的，赵彪怎么还可能跟他一。”
怎么——会这样？
陈尔余这下更迷惑了。自从遇见唐则尧，她就好像陷入了一个无边的迷雾里，好不容易看清楚一些事情，紧接着又被更浓更重的迷雾包围。
丁厉见她也是一副云里雾里的模样，就给了一张名片，交代她一有新发现就第一时间通知警方后，便要派人将她送回去。
陈尔余谢绝了他的好意，坐上了等在门外的小崔的车。
小崔是一尾随他们来警局的，显然是有令在身。
上了车之后，陈尔余才悄悄地将口袋里的纸团掏出来，掩在手心里打开。
那是半张餐巾纸，揉成了皱皱的一团，打开之后可以看到蓝色圆珠笔写的歪歪扭扭的两行字——去我家，楼下管理处第29号储物柜，密码131566。
陈尔余重又将纸团塞入口袋，倾过身，扶住驾驶座椅背，柔声道：“小崔，麻烦先去一趟城西。”
一个小时后，车稳稳停在陆敏家楼下。
陈尔余先前在这里住过，管理员还认得她，就放她进了门。进了大厦后，她又顺利地找到了储物柜，输入密码，柜门应声打开，一个牛皮纸袋映入眼帘。
她取出了纸袋，绕开封口处的线圈，掏出里面的件细细看着。
那是一份买卖合同，附带着几张照片。根据合同内容，陆敏将她妹妹卖给了一个叫做王强的人。
黑市的买卖合同连身份信息都没有，又是这么普通的名字，要她如何把人找出来？
陆敏让她看到这份件，不过是想证明普天之下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她妹妹去了哪里。这是她放下的诱饵，就等着她上钩。
陈尔余猜得不错，陆敏从赵彪口中得知她逃跑了，怕她报警，早早就把件藏在储物柜里，算是替自己铺了条后，以便将来威胁她撤销报案。
不过，意外的是，陈尔余并没有报警，她被抓完全是因为赵彪行迹败露而遭到了拖累。本以为件派不上用场了，没想到电视重播圣诞夜那晚中心广场放烟火的新闻，她无意中看到了镜头里一扫而过的陈尔余，以及那个在云胡市赫赫有名的人物。她几乎当场尖叫起来。
如陆敏所料，陈尔余决定帮她。
不过，此时唐则尧自身难保，陈尔余最起码48小时后才能见到人，而她并不愿意等到两天后。
如果唐则尧真的如同陆敏所说的那般可怕，那现在将是她逃跑的最佳时机。不过，若是要救陆敏，她又不能离开。
思绪打了结，她把眉头锁得死死的。
突然一阵电话铃声响起，她猛然从迷茫中清醒过来。
是小崔的手机响了，他接起后说自己正在开车不方便，就把电话挂断了。
陈尔余忙凑过身去，“小崔，能不能把你的手机借给我用一下？”开口问小崔借手机是下下策，他那样憨厚耿直的人，也许不仅不会借她手机，反而会一五一十地向唐则尧汇报这件事。
可是，小崔几乎没有犹豫就将手机往后递了过来。
她错愕得迟疑了一瞬才接过，道了声谢，便将锁屏划开，拨出了一串强记在心的号码。
电话响了十声后，终于被人接起，“小崔？”那是一个苍老而又威严的声音。
他知道电话是小崔的？
一丝不安爬上了陈尔余的心头。
她深呼一口气，努力地维持平静语调：“你好，我是陈尔余，那天您说的话还算数吗？如果我同意离开他，您真的愿意答应我的任何要求？”
其实，昨天她拨出的第二通电话就是打给老爷的，可是电话还没拨通，就被唐则尧掐断了。所以，当唐则尧说要翻查记录的时候，她吓得魂都飞了。不过现在想想，当时她紧张了，他外公那样精明的人，怎么可能留自己的手机号给她？
耳边响起一阵爽朗的笑声，紧接着是一句肯定的答复：“当然，我徐某人从来一言九鼎。”
闻言，她明显松了一口气，“能不能请您帮一个叫做陆敏的人脱罪，她现在在警局。”
“这个忙不小啊！”徐老爷喃喃了一句，听不出话语里藏着什么心思。
想趁机提些要求做交换？还是纯粹因为事情过棘手而感叹？
“我知道事情不好办，但是我也答应您，只要这件事情解决了，我再也不会出现在唐先生的面前。”陈尔余紧张得手心里都冒出汗来了。
这是很奇怪的现象。先前他们面对面，她却可以保持冷静，但是此刻看不到他凌厉的双眼，也没有那根震慑人心的拐杖指着，她却害怕了起来。
究其原因，还是陆敏那一番话造成的影响。
先前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只当是有钱人，尚且可以做到不卑不亢。一旦知道他们背景强大，甚至可能养着一支军队，要她一点不怕也强人所难。
她发抖的声音似乎令徐老爷很满意，只听他满口答应：“好，我保证不出天，她就可以无罪释放。”
“谢——”陈尔余急忙道谢。
但徐老爷却话锋一转，生生打断了她的感激：“别谢得早，我有个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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