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兮只当九黎枭是因为身受重伤,为了节省体力才不与自己搭话,犹豫几分,便是蹲下身来,托着腮帮微微抬头,望向九黎枭的眼眸处多了几分不忍与同情。
虽然其实自己才是应该被同情的人吧,做了这么多事情,居然最后得到的,竟然是赐死,恐怕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加寒心了吧。
苦涩的扯了扯嘴角,凤兮心中自然是明白,等等朱雀找到了自己自然会带自己出去,可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可就没那么幸运了,若是自己现在丢下这个男人不管,以这男人如此重的伤势,怕是只有两种结局。
一是被些野兽发现成了腹中美餐,二是失血过多最后死于荒野,然而不管是哪种结局,都不是凤兮想要看到的。
自小母后便教导自己要有仁善之心,就连动物也要心怀善意,自己又怎么能够把一个大活人弃之不顾呢?就算是自己曾经被那样对待,可是骨里的心软还是没有办法改变。
凤兮微微叹了口气,便是朝着九黎枭喊道:“公……”却是见到九黎枭有几分昏沉的模样,恐怕是受伤过重,已经快要神志不清了,凤兮如此猜测。
在这人命关天的时候,凤兮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伸手搭在九黎枭肩上轻轻摇晃,相让九黎枭能够清醒一些,然而,凤兮却突然感觉到自己手上有一股温湿的粘稠感,抬起手一看,竟是满手的血。
“啊……血……”凤兮惊呼道,“对……对不起啊……我……我不是故意的……”语气有几分慌乱。
“闭嘴。”九黎枭气若游丝,阖起眼帘,心中有几分不耐,自己好不容易才将那些个人甩掉,逃过一劫,若是因为眼前这个女人,而再被那些人找到,那可真是得不偿失,而眼前这个女人真是聒噪麻烦,绣花枕头烂稻草。
九黎枭最讨厌的便是这一类女了,除了容貌,一无是处,除了暖床,其他一点用处也没有。
“你,你叫什么名字?”凤兮微微咬了咬下唇,见九黎枭不答话,凤睑微闪,说道,“你的伤口如果不包扎,怕是会被感染吧。”说罢,还伸手指了指九黎枭仍在渗血的肩膀。
这个男人,难道就不知道什么是痛吗?凤兮暗暗心惊,微微叹了口气。
“啰嗦。”九黎枭丢了个白眼给她,却是不再继续说下去,只是为安静的靠在那儿,似乎体力已经十分不济,就连说话都觉得多余。
凤兮眨了眨漂亮的睑,有些不明所以,虽然她经历过死亡,经历过背叛,可是她仍旧是当年那个天真烂漫的九凤公主,被捧在手心里呵护,如今什么都不是以后,人与人的交际成了她最大的阻碍。
想不通,凤兮不知道,明明九黎枭受伤了,自己这般对他说,可为什么他不领情呢?难道说……
突然凤兮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得,对九黎枭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个……你……你不会是,没有力气了,没办法给自己包扎了吧……”
凤兮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九黎枭恶狠狠的话的打断:“滚,不用你管!”九黎枭没好气的瞧了眼眼前的女,看来这女人也不算很笨,真是低估她了。
“你!!!”凤兮禁不住有几分气结,想她堂堂九凤公主后来的凤凰女帝,何曾被人用这种语气说过,就算是那个男人,在自己还未拱手让位的时候,还不是好言好语,温柔万分。
就在凤兮忍不住想要一走了之再也不管这个混蛋的时候,却是看见了九黎枭有几分黯然的脸庞后,终究还是软下心来,没办法,她就是一个容易心软的人。
否则,怎么会被那个男人一再欺骗,任凭几句言不由衷的甜言蜜语就把自己耍的团团转;否则,怎么会被任由那个男人戏弄,最后被一杯鸠酒赐死却仍然无法心怀怨恨。
凤兮微微叹了口气,便是问道:“你,有没有匕?”
而听到这话,九黎枭心里暗自嘀咕:匕?这女人不会是想趁机一刀刺死自己,好报了那一言之仇吧?九黎枭古怪的瞧了女一眼,却仍然不作回答。
见到九黎枭仍是冷漠地不置一言,女微抿妃唇,心中犹豫,母后自小就教导自己,作为未来的女帝,行为必要端庄,可如今这情况,想到这里,凤兮嘴角忍不住划过一丝冷笑,也罢,过去了的早便是过去了,什么女帝什么公主,如今她不过是一个平民凤兮罢了!
想着,凤兮心下一横,便是伸手在九黎枭身上摸起来,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九黎枭当下一惊,瞬间便是脸色绯红,好在夜色正浓,除了些许月光倒是瞧不清九黎枭的神情。
而被如此对待,九黎枭不禁心中大怒,从来没有人敢如此大刺刺的占他便宜,如果不是他没有力气和眼前这个女人相争,他早就伸手拧断这个女人漂亮的脖颈了。
凤兮在九黎枭的身上摸片刻以后,才在九黎枭的腰间找到了一把匕,借着月色,凤兮看到这把匕通体鎏金,其间还有琉璃玉及红宝石点缀,甚是好看。
只是此时此刻,凤兮可没什么心情打量这匕,只见凤兮拿起匕,拔匕出鞘,九黎枭便是听见“呲啦——”一声,什么声音?难道不是要杀自己吗?
九黎枭仔细一看,却是看到凤兮从嫁衣的裙摆上,撕下一条又一条红色的棉布,直到撕下七八条红布长条,而身上的嫁衣已是破破烂烂的时候,方才停手。
见到此情景九黎枭倒是为古怪的瞧着眼前的女,自然是知道她要做什么,九黎枭禁不住为自己刚才的想法多了几分嘲弄,也对凤兮有了几分改观。
恐怕是自己错怪了这个女,瞧她虽说身穿一身嫁衣,方才却是从棺材里爬出来,恐怕是遇到了什么事情的可怜人吧,九黎枭暗暗想着。
当然,后来凤兮做的事情,却是让九黎枭恨不得把凤兮重新扔进棺材里埋起来,让她从此再也看不见阳!改观?哼,他真是瞎了眼了,果然,女人就是没有一个好货色!
只见那凤兮堂而皇之的扒了他的上衣,美其名曰说要为他治疗,呸,九黎枭才不信这个心如蛇蝎的狠毒女人会有这么好心呢,才不到一刻钟的相处,九黎枭便是觉得,自己这辈也没如此憋屈过。
当然凤兮却是一点也不知道此时九黎枭心里的那点想法的,只是细心地替九黎枭包扎好,凤兮根本不晓得眼前那个受了自己恩惠的人,早就把自己贬到十八层地狱里去了,还暗自庆幸,亏的自己曾在温医手里过几手医术,这些个包扎的小事还难不倒自己。
还记得那时候之所以会医术,还是因为那个男人要上战场了呢,自己偷偷摸摸混在随行的医队伍里,可笑的是,自己不论做了再多,结果还不是被舍弃的命运吗。
凤兮摇了摇头,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九黎枭,自忖虽然没有药草之类的能治疗伤口的东西,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凤兮看着伤口被包扎好的九黎枭,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总算是好了,这下公你的伤口就不会被感染了。”凤兮朝着九黎枭微微一笑,苍白的小脸上,那个笑容迎着月光,竟是叫人如沐春风。
“知道了。”九黎枭微微显得不耐烦的点了点头,没好气的说道,说罢便是垂下眼帘,不再理会凤兮。
凤兮拧起了好看的柳眉,有几分气结,不禁脱口而出说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本……本姑娘是看你可怜,好心才留在这里帮你包扎的。”差一点,凤兮就把‘本公主’习惯性的脱口而出了。
“我没求你。”九黎枭依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嘴巴里说出来的话虽然是在陈述一件事实,但是却让凤兮气的没了想法。
也罢,是自己多管闲事才救了这个白眼狼,白眼狼?呵呵,东凰晴啊东凰晴,你救的白眼狼难道还少吗?最大的那只白眼狼,不是几乎把坏事都做尽了吗?
“算了,我不管你了,我要回去了。”凤兮平静了一下心情,淡淡的说道,便是站起身打算要离开。
蹲久了以后脑袋还有些晕晕乎乎的,凤兮不得不停顿一下适应着,还没等凤兮反应过来,突然九黎枭一把抓住凤兮手,将凤兮扯倒在地。
“你你你……你要干什么!”凤兮毫无预兆的摔倒在地上,虽然不疼却着实让她一惊,九黎枭翻身压在自己身上,看着眼前九黎枭阴沉的脸色有些害怕,他他他……不会是要对自己做什么吧?凤兮这么一想,连忙大声喊道,“救……”
然而,刚刚喊出一个字,就被压在自己身上的九黎枭用手捂住了嘴巴,只听九黎枭轻声在凤兮耳边说道:“嘘,别说话。”
“唔唔唔……”凤兮想说话却是怎么也说不了,而九黎枭嘴中的热气喷在凤兮的耳畔,叫凤兮禁不住红了脸。
好在天色正浓,看不清脸色,凤兮心中不禁暗骂自己,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想这个,看着九黎枭的脸离自己不到半臂的距离,狠下心来,狠狠咬住了九黎枭捂自己嘴巴的手掌心。
“嘶——”手掌心里传来的疼痛感,不禁让九黎枭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恶声对着凤兮说道,“有人。”
有人来了?正在凤兮疑惑的时候,突然听见不远处有些悉悉的声音,而隐约之中,仿佛还可以看见火把灯笼的影。
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凤兮慢慢的松开了自己咬着九黎枭的嘴,那一双秋水凤睑中,带着为不好意思的歉意,而后,这乱葬岗又重新的安静下来,仿佛方才的一切都不过是错觉罢了,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对……对不起啊。”凤兮看着九黎枭看也不看就把手收了回去放在身后,一脸不在意的模样,心里有些不好意思。
“无妨。”依旧是两个淡淡的字,从凤兮刚刚遇到九黎枭开始,九黎枭说过的话,都只有那么几个寥寥可数的字。
“我说,这位公,可否能告诉我你姓甚名谁?”凤兮眨了眨眼睛,想要活跃一下气氛,便是曼笑着问道,好歹他们也算得上是一同逃过一劫了吧。
一边还抬手用手背擦了擦额间的细汗,这动作,与那一身华贵的嫁衣倒是有些许不相衬,虽说那一身嫁衣在经过方才的一番改造以后,膝盖以下的地方早已经是破破烂烂了,但仍然不失端庄稳重之感。
九黎枭只是在听到凤兮说话的时候方才淡淡扫了一眼,便是微垂着头,就在凤兮以为他快要睡着的时候,才听得九黎枭的声音不咸不淡地传入耳中:“单名一个枭字。”
凤兮微微错神,便是笑靥如花道:“枭乃凶禽,然傲气,倾破苍穹,放荡不羁,倒是好名。”说话间凤兮眨了眨眼睛,随即复言,“小女名唤凤兮,如枭爷所见,呃……”凤兮的眼角瞥过不远处的漆黑木棺,干笑一声,“小女刚从棺材里爬出来。”
凤兮?倒是一个少见的姓氏,恐怕未必是真名,而瞧眼前这女举手投足之间,端庄华贵隐约乍现,只怕并非所见到的一般那么简单而已。
九黎枭微微眯起眼,只是一瞬便心思流转了千个念头,淡淡的点了点头,倒是阖起眼帘似乎是有些乏了,看着九黎枭好像是睡着了的模样,凤兮不禁也有了几分睡意,轻轻呵了个哈欠,便是再也抵不过那已经沉重的眼帘。
虽然心里想着不要睡不要睡,可毕竟还是斗不过瞌睡虫,只见凤兮头一歪,便是睡倒在了九黎枭的怀里。
“啧……”凤兮倒下去的位置,刚好在九黎枭的伤口的地方,虽然已经被包扎了起来,但是碰到还是有些疼痛。
只见九黎枭睁开眼,望着凤兮睡梦中仍旧蹙起的柳眉,微微皱了皱眉头,方才闭目间的运功调息,倒是让九黎枭回复了几分气力,抱起凤兮,几个起落间,飞离了这片阴森森的乱葬岗。
而随后,不过半刻钟的时候,一阵阴风大作,一名身着红衣女竟是足不点地的飞入乱葬岗,见着那口空无一物的漆黑色木棺,蹙起了好看的眉。
怎么会呢,自己明明就看到那四个人抬着棺材往这里来的,怎么会这样呢?
“公主,你究竟,在何处?”红衣女不禁有几分急切,说话间仿佛泄愤一般,一剑砍向那棺材,漆黑色木棺只一瞬便轰炸开来,化成一块块漆黑色的木片,而后,那红衣女再也不看那碎成一地的木块,便是转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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