沫沫在每个星期天,或者下午没课的时候都会去医院看看幕烨。
这倒不是因为幕烨的那一句孩子气的威胁——沫沫,你要是不来看我,我就来学校看你。反正我天天都要看到你!
沫沫想去照顾他,希望他健康平安,愿他无忧。
当然,是在邱阿姨不在的那个时间段里。医生说,幕烨开始积极地配合治疗,情况好转许多。但是,医生的笑容里总是隐含着一丝忧虑。
病房里的幕烨似乎格外得忙碌,他收起散乱的八卦杂志藏进抽屉里,又拿出一本史铁生的《病隙碎笔》,放在床边。然后把各种零食水果皮都扔进床底下,重新摆了水果拼盘,就像没有动过一样,把妈妈大人刚刚拿来的鸡汤往窗外一洒,只听见一声惨叫。然后他看着闹钟,焦急等待着,直到房门被推开。
“沫沫,你来了。你今天迟到了三分钟。”幕烨偷偷抹了抹嘴边的汤汁。
“斤斤计较啊,我上次还提早了二十分钟呢。抵一抵,我还有十六分钟可以迟到。”幕烨满脸黑线,这一局又是沫沫胜。
“那你今天给我带来什么好吃的?”
“你猜?哈哈,对了,是好喝的鸡汤啦,快点,趁热哦。”沫沫打开盖子。
“又是鸡汤——”幕烨想要吐了,真是忍不住嫌弃,这是妈妈大人每天都会煮来的食物。
“怎么,不喜欢吗?”沫沫恶狠狠瞄着他,一副敢说就死定了的威胁表情。
“没······没,这可是你亲手煲的汤。我会喝完的。”他冒出一种罪恶感,再不赶快恢复健康,全世界的鸡都要因为他死光了。
“那就好。”其实这汤是店里买的,花了沫沫不少钱,他敢不喝完跟他急,“你最近气色好了很多。”
“有吗?我觉得还是很虚弱。咳咳。”幕烨装作可怜兮兮,没有力气,“老是没有什么胃口,如果你常来的话,我觉得会好一点。”偷偷瞄了一眼沫沫,果然是看书了,他得意的笑着。
“你还会看《病隙碎笔》,这么有文化?”看起来真不像。沫沫露出很是怀疑的表情。
“史铁生先生也是一直生病的,我觉得我和他还挺像。看了他的文字,我就没有那么······那么那么了。”那么后面的词语,幕烨憋了半天也没有憋出来,“沫沫,我们去外面走一走吧。”去外面走,一来是转移话题,以免沫沫深究这个《病隙碎笔》,二来也可以逃脱喝鸡汤的命运。
“不行,外面风大。”沫沫断然拒绝。
“没事,多加件衣服就好。”幕烨那么兴奋地披上衣服,穿上鞋子,“快走吧,我天天待在这里都要发霉了。”看见幕烨如此开心,沫沫也不好扫兴,出去走走也是好的,反正也是在医院里,不会发生什么事的。
像个小孩,沫沫看着他。
微风袭来,吹散了病的气息。
阳光照得明亮,照出了那一年,在这所医院里,那个病床上不哭不闹的小沫沫,她的病在那场车祸里永生,不可愈合。真巧,这个地方见证了沫沫很多的伤疤,带走了那个原本应当笑起来声音像风铃的女孩。怎么会又回到了这里。车祸、失明、恢复光明、萱然姐离开······沫沫很脆弱,脆弱到甚至不敢去想死这个字眼。
这个原本与她无关的生命,现在,是抛不开的羁绊。
也许,这一切,在她当初戴上项链的时候,故事就在她的脖子上套住了。
幕烨的心里又在想着什么呢?他闭上眼睛靠在长椅上,睫毛上挂着阳光的倒影。微风把他前额的刘海吹起,在光里有种酒红色的魅力。
他就像法国冰窖里深藏的一瓶葡萄酒,见到阳光的时候,冒着冷气,在逐渐上升的温度里变成雾气,在沫沫的指尖留下一滴潮湿的水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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