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姑娘，你回来了？”
许鸢刚一进门，高长恭的声音就从客厅的沙发上传来。
“嗯。”许鸢随便的应了一声，没有去看高长恭的方向，而是自顾的脱下穿了一整天的高跟鞋，从鞋架上拿出属于自己的拖鞋。
目光所及，许鸢发现鞋架上多了一双半旧的褐色皮鞋。高长恭的鞋是她买的，她当然知道这双不是他的，而自家哥哥许诺的鞋码又明显比这一双大上许多，自然也不可能是他的。
她心里疑惑丛丛，刚要发问。
一道人影挡住了面前的光线。许鸢换好鞋从玄关处抬起头，一个平头，干瘦的年轻男从客厅里走了过来。他的眉毛黑粗，眼睛不大，厚厚的嘴唇，嘴角挂着一片淤青，见许鸢不明所以的望向自己，男对她咧嘴一笑，看上去有几分轻佻。
“小姐你好。”
男的个本来就不高，此时又点头哈腰更是比许鸢矮了半个头。
许鸢一边往里走，一边问道“你是谁？”
“鄙人李阳。”男立刻回答，又从皱巴巴的西服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许鸢。
许鸢随意的伸手接了过来，她没有立刻去看名片上的信息，而是越过男，走到客厅，在自己的老位置上坐下。名片被她放在茶几上。
她拿眼去看高长恭，眼神似乎在问他是什么人？
“这位兄弟正是几天前说要为我介绍工作的人。”高长恭站起来，对许鸢说道。
“什么，他就是想拉你去做牛/郎的人？”许鸢从沙发上蹦哒起来，右手指着男，撇了撇嘴，看着他嘴角的淤青“你怎么就给了他一拳？”
许鸢又仔细瞅了男两眼，摸摸下巴“好像也没有打掉牙嘛！”
“等等，小姐请听我解释。”许鸢的话刚一说完，男立刻上前几步，到她跟前，急切的说道。
许鸢看了高长恭一眼，见他对自己点点头。
“好，你说吧。”许鸢耸耸肩，退了一步，坐下。
“鄙人是星娱娱乐公司的星探，前几天有幸遇到这位先生，觉得这位先生的气质十分符合本公司即将拍摄的古装连续剧的男二号。”男说的慷慨激昂，想来是对自己公司的知名颇有自信。
说到星娱，连许鸢这种不关注八卦的人都听过，娱乐圈里红得发紫的影帝影后皆是出自星娱。
许鸢将信将疑的拿起茶几上的名片，看了几眼。转而面向高长恭，“你知道什么是艺人吗？”
“这位兄弟刚才已经给我解释过了。”高长恭回望许鸢，知道她在为自己考虑。
“你要做艺人？”许鸢提高了些许声音。
她不懂高长恭的想法，艺人，对现代的人来说或许是名利双收的代表，是人们追捧的对象。但是在古代，它的地位却并不高，相反还有些低贱，被人们称之为戏。
他是兰陵王，是北齐的战神。他该属于战场，而不是聚光灯下的舞台不是么？
高长恭没有立刻回答，许鸢可以看清他如陨石般深邃的眼底，还有一丝犹豫。不过，只是瞬间，他就将眼底的犹豫抛开，给出了许鸢答案“是的。”
他总是要回去的，回到北齐。在回去之前，他唯一能做的不过是尽自己的全力，给予她，哪怕一丁点的报答，虽然可能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儿。
两人陷入了沉默之中。
站在旁边的男很能察言观色，他见高长恭已经答应，连忙乘热打铁的说“小姐要是担心报酬问题，我敢保证绝对在七位数之上，而且和苏泽范心渝两大影视红星对戏，保管这位先生能一炮而红。”
“和苏泽范心渝对戏？”突然，许鸢从沙发上蹭的一下站起来，脸色有些发白。她没有忘记，就在昨天，她从网上看到的一条娱乐新闻，“苏泽范心渝联袂演出历史大剧兰陵王传奇”。换句话就是说，如果高长恭答应出演，那么，他必将知道自己不是死于沙场，而是区区一场猜疑。
“是啊，这可是难得的机会。”男以为许鸢答应了，得意洋洋的说。
谁知许鸢接下来的话，打断了他的幻想。
“不，我不答应。”许鸢连连摇头，从心底里感到了一丝紧张。
“为什么？”高长恭问，他的双眼似乎要看进许鸢的心里。他一步一步走到许鸢面前。仿佛有一种自己不知道的答案要破茧而出。
“不要问了，总之我不会答应。”许鸢抬起头，目光坚定，没有丝毫妥协的余地。两人对视片刻，许鸢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进了卧室，将房门反锁。
客厅里的两人一时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片刻后，高长恭回头对男说道“请你先回去吧，天后我再给你答复”
男还想说些什么，但一看气氛，还是咬牙离开。
天渐渐暗了。客厅里没有开灯，高长恭独自坐在沙发上，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及腰的黑发垂在肩两侧，他低着头，眉目全部隐藏在阴影里。客厅里安静了，仿佛没有任何生命的存在。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许鸢的房门“啪”的一声打开。她从卧室走出来，按亮了吊灯。
高长恭一时还不适应光亮，他眯了眯眼，直起身，看着许鸢慢慢走过来。许鸢的手里拿了一个白色的笔记本，高长恭记得许鸢说过，这个东西叫做电脑。
许鸢在高长恭身旁坐下，两人的距离很近，几乎可以闻到对方的气息，许鸢把笔记本往茶几上一推，打开电脑。
“对不起。”许鸢率先开口了。
高长恭偏过头看她，“你不用道歉。”
“我刚才想了很多，有些事虽然知道会觉得难过，但我没有资格隐瞒。”许鸢的指尖在键盘上起落。不过一会儿，她便将电脑推到高长恭面前。
白色的屏幕上，黑色的字体十分显眼。
高长恭紧紧盯着屏幕，表情从疑惑渐渐转为震惊，再到最后的面如死灰。
好半天，他才从屏幕上移开眼睛。“这上面说得是真的吗？”
高长恭的声音很低，带着分自嘲，分不甘，和四分晕染不开的忧伤。
许鸢看了眼屏幕，章正停留在最后一段。那句“高长恭被一杯毒酒赐死，终年33岁”刺痛了许鸢的心脏。
她轻轻点头，启唇问他“即使这样，你还想要回北齐吗？”
高长恭沉默了一会儿，凄凉一笑，“那里是我的国，我的家。”
“你真傻。”许鸢吐出这个字。
“或许吧。”他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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