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董筱梅吼了两声就沉默了,锦凉哪想得到她有那么多纠结难过,以为她是被自己说穿了心事,羞恼尴尬在生闷气。她有点后悔,觉得自已说话冒失了,但直接道歉又不好意思,又站了一会儿,看着黑沙也没意思了,就转身回去。
经过那棵古槐时,锦凉又听到了哭声,许多女人和孩在哭。哭声缥缈,忽远忽近,既像是被风从很远的地方吹来,又像是就在眼下身边。
这哭声,锦凉那天傍晚进平安集时就听到了。和王氏夫妇同来看流沙时又听到了,而王氏夫妇却没什么异样的反应,不知是没听到,还是已经听得习惯了。现在她又听到了这隐约又凄惨的哭声,针一样刺耳刺心。
锦凉停下,四下环顾。身后的沙海,头顶的天空,旁边的古槐……哪里是那些恸哭冤魂的栖息之处?
“董筱梅,你听到哭声了吗?”
正郁闷着的董筱梅打起精神听了一会儿,答道,“有人哭吗?我什么都没听到。”
锦凉锁眉,如果和自己一体的董筱梅都没听到哭声,那么王氏夫妇应该也没听到,莫非这哭声只有自己能听到?她的目光又转了一圈,最后停伫在那棵古槐上。此时正有一群乌鸦围着树打转,嘶哑难听的鸦啼和哭声混在一起,越发诡谲。
这些乌鸦只是绕树飞旋,却没有一只停在树上。锦凉仰头仔细看,这么茂盛的树,树上竟一只鸟巢也没有。
越看越是古怪,锦凉上前,在树上拍了一掌。几人合抱粗的古树只是微微摇晃,触感和拍击的声音倒没有异样。
“你没事干拍那棵树做什么?”董筱梅不解。
“我总觉得这棵树有些不对。这里是平安集的入口,是平安集的人气汇聚之处,却种着俗称木鬼的槐树。按风/水来说,这是大忌,难道这里就没有人懂一点风/水吗?”
“啊!”董筱梅忽然一声惊叫,“我知道了!会不会,会不会是这棵树……成精了?就像,就像倩女幽魂里的树姥姥一样。”
“倩女幽魂是什么,树姥姥……又是什么东西?”锦凉一头雾水,董筱梅怎么总能说出一些古里古怪,她从来没听过的词。
“倩女幽魂是一部……”筱梅及时咬住舌头,咽下了电影两个字。要给一个剑仙解释清楚啥叫电影,那真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那是一个故事。”她及时改口,“从前有个女孩叫聂小倩,在随家人一起去京城的上突发急病而死。她死的地方是一座叫兰若寺的破败寺庙。她的家人悲痛而无奈,就把她火化了,把骨灰坛埋在了兰若寺旁边的一棵老树下。却不知那棵老树是只已经修炼千年的树妖,自称树姥姥,特别特别的厉害恐怖。她控制着聂小倩的魂魄,逼她去引/诱过兰若寺的青年男,在那些男们沉醉在温柔乡中之时,树姥姥就会突然扑过去,吸光他们的阳气。”
简略解释过什么是倩女幽魂和树姥姥,董筱梅正要着重讲述书生宁采臣和聂小倩的凄美爱情故事,当然,宁采臣的形象是张国荣版本的。可是锦凉显然对爱情故事不感兴趣,她只顾绕着树打转,转了几圈后,她拿出一张淡黄色的符纸,飞身而起,贴在了古槐树身的正中位置。
符纸没有发生冒烟燃烧之类的变化,刚贴上了树身,就轻飘飘落了下来。而锦凉紧张的表情反而轻松了,舒了口气道,“你别胡思乱想了,这棵就是普通的树,虽然大概也活了几年,但没什么特异之处,绝不是什么树妖树姥姥的。”
得知这棵树没有变成姥姥的可能性,筱梅也松了一口气。老实说,她可不认为锦凉的身手和法力比得了燕赤霞,如果这棵树真是树姥姥,自己岂不是得客串一次聂小倩,那可不好玩。
估计现在还有好多人聚在王家,锦凉不想回去,就漫无目的地在平安集里走。走过一条小街,一个在旁树荫下乘凉的老头突然冲她一笑,“你就是从平安集外面来的锦凉姑娘吧?听说姑娘能助我们平安集摆脱这场大难,老朽感激不尽。姑娘若是抓不到头绪,何不到前面的庙里去烧柱香,兴许菩萨能给你些指点。”
锦凉这些天看到了多的眼泪哀求,听到了多的抱怨咒/骂,这个老人的淡定平和,不卑不亢倒是让她很意外,她向老人道了谢,向他指点的前方走去。
这条小街走到尽头,锦凉看到了平安集的庙。
平安集的庙很小,且破败不堪,院墙都塌了半截。董筱梅脑里立刻亮起“危房勿入”的红灯。但考虑到锦凉总是神仙,不可能被一间危房埋了,再说锦凉也不至于倒霉到刚进来,这座庙就倒了的地步。所以她就不出声了,免得锦凉笑话她一惊一乍。
庙宇又小又破,庙里所供的观音像也是金漆剥落,斑驳狼狈,座下莲台上一道又深又宽的裂缝。蜘蛛网倒是密密匝匝的挂满了塑像。可见平安集的人们已经彻底地绝望,他们放弃了神祗,也放弃了自己。
供桌上的香炉里还有柱燃了一半的残香,锦凉点了香,虔诚地跪拜叩,双手合什,轻声祷祝:“观音大士,弟锦凉下界历劫赎罪,在平安镇目睹一方姓惨遭邪魔荼毒。望大士慈悲,指点弟迷津,助弟脱劫,救黎民于水火!”
锦凉说完,在蒲团上盘膝而坐,静静的看着檀香上那一点明暗闪动的红光,渐渐地竟有倦意袭来,她垂闭目,恍恍惚惚,半梦半醒。
见锦凉朦胧入睡。筱梅觉得好笑,想起从前妈妈还在的时候。妈妈虔诚地信仰佛/教,经常带她到寺院里拜佛,听师傅们念经。她也常常无聊到昏昏欲睡。她和锦凉还真是像,就连拜佛时的不专心都像。
还没笑完,筱梅就紧张起来。因为庙里又进来了一个人。她完全没听到脚步声,就看到庙里多了个人。而庙门前洒了很多干枯的稻草,要进来就不可能不踩上稻草,踩上稻草就不可能不发出声音。
而这个人进来了,没有一点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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