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凉嗤笑:“像你这样的男人,凭什么让她相信!”
“是!你说得对。月盈不应该相信我,从一开始她就不应该相信我,不应该爱上我,理工不应该跟我回平安集来。”
何守诚颓然垂下白发苍苍的头,“我虽然答应了父母为我定下的婚事,但一直找各种借口拖延。可我越舍不得月盈,我的父母就越恨她。又拖了大半年,宝儿都已经会说话了,我再也拗不过双亲的压力,被迫成了亲。那天晚上,我喝得酩酊大醉,连新娘的盖头都没揭就睡去了。睡到半夜,我被贴身书僮唤醒,他满脸是泪,跟我说……我的父母竟然让人把月盈和宝儿……拖出去活埋了!”
“活埋!”董筱梅吓呆了,锦凉又惊又怒,“你的父母怎么如此狠毒,竟然做出这种事!那宝儿毕竟是何家的后代骨血,他们怎么忍得下心?”
“他们从来就不认宝儿!我跟了书僮急忙奔去,已经晚了,那片土地已被砸平夯实,月盈和宝儿就埋在下面。我什么掘土的工具也没有,只能用手拼命地挖,破皮掉肉,指甲脱落,我都不觉得疼。我终于把坑挖开了,坑里只有宝儿,他死了,眼睛还圆圆地睁着,他死不瞑目啊!”
何守诚说着,过去抱起襁褓,送到锦凉面前,痴笑着,“你看,宝儿多可爱啊,他在看着你呢,看着这个人世,这个不容他活,不容他娘亲活的人世!”
锦凉惶恐地闭紧眼睛,她不敢面对那具干瘪萎缩的幼小尸体,这个婴儿已死去十年,他的眼睛睁着,凝固在死亡的时刻。
何守诚垂下头,爱怜的把苍老的面容贴在孩干硬死灰的脸上,低声道:“我抱着宝儿回家,我休了妻,和父母断绝了关系,赶走了家中所有的丫环侍女,发誓从此再也不见任何女人,我亲手把宝儿风干了,我每天都抱他哄他,宝儿好乖,一直陪着我!”
锦凉黯然无言,后悔方才不该言词犀利,在他的伤处撒盐。沉默许久,她叹息道:“何员外,你真的确定月盈没有死吗?可是,她如果活着……”
“她没有死,没有!为什么连你也盼着她死!”何守诚霍然抬头,血红的双眼愤怒地瞪着锦凉,嘶声咆哮。“那个坑里只有宝儿,月盈还活着。她有多的恨要发泄,十年前她封锁了平安集,每个月都杀人,我知道那是她做的!她杀女人和孩,是因为她妒忌那些女人比她幸福,那些孩能好好地长大!”
“呵呵呵,”何守诚抱紧宝儿的尸体惨笑,“平安集十年惨祸,我是罪魁祸。总有一天月盈会来杀我的,杀了我之后她就不会再杀别人了。我一直盼着她来,那样我就能再见她一面,就能和宝儿团聚了!”
锦凉走出那间屋,反手关上门,把一个悲惨的故事,一个半疯的老人和一个十年前就死去了的婴儿关在身后。月盈和宝儿十年前被泥土活埋,而何守诚用痛悔和思念活埋了他自己,时间也有十年了。
“其实,这也不算是始乱终弃。何守诚是个痴情人,只是性懦弱了些,才造成这桩悲剧的。”
董筱梅絮絮说着她的感觉,锦凉却锁着眉无语。她思量着的,不是在这个故事里谁痴情谁无情,而是--
“董筱梅,你说月盈到底有没有死?”
正在叹息感伤的董筱梅被这句话问得一懵,才想起这不是个言情故事,而是个恐怖故事。她立刻没了感怀缠绵的心情,对锦凉有点没好气,“你别受何守诚的影响,他已经快疯了你没看出来吗?”
“我不是受他的影响。但何守诚说了,他当时只从坑里挖出了宝儿,那里面没有月盈。我觉得他没有说谎。以他当时痛苦欲狂的心情,如果月盈也在坑里,何守诚会把她的尸体和宝儿一样炮制的。这样他们一家口就在一起了。”
董筱梅一阵恶寒,心想锦凉居然能从婴儿干尸联想到美女干尸,这么重口味可真不像是神仙。她道,“不管怎么说月盈都不可能活着。别忘了,你在那座破败小庙里和月盈遭遇,当时你就认定她是鬼而非人。这十年来她每月杀人,尽管那些被害者的家人们严防死守,也阻止不了她,甚至从来没有人看到过她。这样的可怕手段,是一个活人能做到的吗?”
董筱梅叹息,“还有,何守诚的确说了他没有挖出月盈的尸体,但是宝儿的尸体在呀。你以为如果有人救了月盈,或者她用了什么办法自救,会把她的儿留在那里吗?才不会呢,即使那时宝儿已经死了,她也会把她带走,换个地方安葬,这样,那个小小就夭折了的灵魂才不会害怕。”
锦凉思忖着一抬头,才发现自己只顾想着月盈的生死,根本没看,竟然又走到了进出平安集的那条上,再往前十几步,就是平安集的入口。现在她已经走进了古槐的树荫里,这棵古槐倒是真适合乘凉,一踏入树荫里就觉得冷幽幽的,炽热的六月阳光根本晒不透这片阴凉。
“你说的也对。上次在小庙里遇到月盈,她的气息绝对不是活人,如果我连这个都会弄错就差劲了。可我就是想不通,为何那个坑里没有月盈的尸体?俗话说活见人死见尸,既然月盈死了,她的尸体呢?”
“会不会是……”
锦凉揪了一片树叶在指间揉搓,道,“董筱梅,你是不是想说月盈也许是在死后,被她的那个靠山从活埋坑里弄走了?”
“对啊,我就是这么想的。毕竟这事惨了。也许那个家伙当时刚好过,见这那活埋一幕也觉得不忍,就把已经死了的月盈带走,然后又‘好事做到底’,帮她在平安集泄恨报仇。”
“董筱梅,你是对法术一点都不懂才这样想。我告诉你,如果是那幕后之人,他只要带走月盈的魂魄就行了。尸体根本就是累赘。”
有人接口了,不是董筱梅,而是一个阴森森的男声音嗤笑道,
“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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