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董筱梅一席话,锦凉却没有接触新鲜事物的好奇激动,她蹙着眉想了一会儿,带着怒意问道,“董筱梅,你说过,我经历的所有劫难都是一个女人写的故事。这也罢了,但她写故事就认真写,怎么又把故事变成了游戏。难道我这一经历的生死磨难,只是个好玩的游戏吗?”
董筱梅愣了,她倒真没想到游戏这个词会伤害到锦凉的骄傲。她更没想到,她竟然会为那个她只要想起来,就会恨恨骂几遍的作者说话。
“锦凉,故事和游戏之间,真有这样让你无法容让的差别吗?其实都差不多吧。不只是故事,就连人生,有时也如一场游戏一场梦。人辛苦一世所求的,就是游戏结束时是个胜利者,梦醒之时还记得自己是谁。所以,只要最后你能好好地活着,能回到瑜明山去,这是个故事还是场游戏都无所谓的。”
锦凉默然片刻就笑了,叹息一声,“当年师傅收我为徒之时就说我执念重,遇事想不开。如今还是这样,我真是没长进。你说得对,这是故事也好游戏也罢,只要最后我能回去就行。”
锦凉下了山,天色已近黄昏,山脚下也有些尽兴而归的游人。其中一顶淡紫色的轻罗小轿似乎特别引得人侧目,尤其是那些衣履鲜明,清高自恃的风流少年,更是望着小轿痴痴凝眸,渴望和艳慕藏也藏不住。
锦凉不经意地抬头,那小轿正在她身边不远,轿帘微微挑开,露出一张秀美动人的容颜,星眸流转,正巧和锦凉四目相对。
“雀明。”锦凉脱口叫道,她们距离近,雀明肯定是听见了,她的目光诧异茫然竟似根本不认识锦凉,随即转头看向另一边,吩咐侍女放下轿帘。
小轿很快就被两个轿夫抬走了,锦凉呆了呆,问董筱梅,“你看清了没?那女是不是雀明?”
“是,吧……”董筱梅对自己的视力有自信,再说,那样出众的美人想认错也不容易。但是,她看锦凉冷漠陌生的眼神又是怎么回事?她和锦凉道别还不到半个时辰,记忆力再差也不至于这么快就忘记了新朋友吧?
“请问,方才那顶轿里是什么人?”锦凉困惑着,董筱梅也没给她肯定的答案,她只好拦住一个过人询问。
“哦,那是我们苏知府的掌上明珠,苏盈盈。她可是我们这一省最美丽的女,而且琴棋书画,刺绣女红,样样精通,真是才貌双全……”
人说得眉飞色舞滔滔不绝,锦凉的思绪却是一片混乱。知府千金苏盈盈,她是雀明吗?如果不是,两人怎么会有一样的容貌?如果是,她刚才为何装作根本不认识自己?
人啰嗦完告辞而去。锦凉从袖中取出那根琴弦,雀明刚交给她时,弦上那奇异的光彩已经消失,与普通的琴弦别无二致。
这么一会儿工夫,从山上到山下的距离,那个女,和她相赠予的东西都完全变了。怎么会这样?锦凉努力地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董筱梅的判断失误了,她原以为那女只是个新上任的npc,现在看来远非如此简单,那女身上疑点多多,答案却没有一个。
她讪讪地小声问锦凉,“这女人身份可疑,她说得话也不可信,乱云渡……还要不要回去了?”
“当然要回去。”锦凉半点犹豫也没有,“她是雀明还是苏盈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乱云渡是不是我要找的地方。我感觉,在这重要的事上,她没有说谎。”
天完全黑下来,锦凉又站在了那块石碑前面。石碑和她昨天早晨离开时没有不同,还是残破、肃杀,冰冷。锦凉四下远眺,除了泼墨般浓重的黑暗什么都没有。她叹口气,仔细研究那块石碑,按照不知是雀明还是苏盈盈敲树干的示范,一分一寸地敲遍了这块石碑的正面和背面,而且不止一遍。
可是石碑还是石碑,黑黝黝冷硬如铁地矗立着,一头发丝的变化也无。
“锦凉,是不是机关长时间不使用,生锈了,转不动了?”董筱梅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总算想出了这么一个基本可以说通的可能性。
“不可能!”锦凉一口否决,“如果这下面真的住着一个厉害至的妖邪,所设的机关岂会是普通的,哪里会因长久不用而生锈。”
“也是啊。”董筱梅点头,怔怔看着石碑,喃喃道,“这下面真的住着妖邪吗?他不会不知道你已经来了,他为何不出来,也不让你进去?”
这些问题锦凉一个都答不出,她只能继续做着敲击石碑的无用功。敲着敲着,她突然停了手,口中轻轻念道,“这下面住着妖邪,这下面,下面……”
她喃喃念着,忽然拾起一块棱角锋锐如刀的碎石,用力挖着石碑下的基座。
董筱梅有点懵,莫非打开石碑机关的方法或要旨不是“敲”,而是“下面”?莫非从这碑下面,就是乱云渡的入口?
挖了一会儿,锦凉感觉似乎碰到了什么特别坚硬的东西,再也挖不动了。感觉那东西很大,是浑圆的。她丢下石块,掏出紫烟寒照亮,用手慢慢拔去挖开的土层,很快,她就看到一块黑得发亮的怪异石头半嵌在底层的泥土中。
石头被锦凉小心翼翼地抠出,上面的石碑却仍然毫无反应。锦凉把玩摩娑着这异样的黑石,它浑圆闪亮,精致得就像一块硕大的宝石。
董筱梅灵感突发。她兴奋地大叫,“锦凉,你用这石头敲敲石碑,在‘乱云渡’字上面敲,每个字敲一下。”
锦凉的眼睛也亮了,恍然道,“对呀,应该就是这样。”
黑石和“乱云渡”字顺序撞击,随后,二石相碰的清脆余音还未散去,锦凉感到脚下的地开始隐隐地震动,“轧轧轧轧”一阵刺耳的声音响起,大片乱石滩竟整齐地向两旁裂开,像两扇巨大的门缓缓开启,迎接想要进入的人。
锦凉看着地面打开,不知该喜还是该忧,走进这地下的门,又会遇到什么?是否还能活着出来?她不敢想,却又忍不住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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