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复凯急忙转身又往楼上跑去。
警察扯出一根布条，捏成一个布团，倒了些白酒在上面。布条淅淅沥沥地滴着酒，小小的门厅顿时弥漫起一股浓烈的酒气。只见他左手拇指和其他四指将左腿上的伤口撑开，将蘸了酒的布团按在伤口里。
“额……”警察一声惨呼，双目紧闭、牙齿紧咬，被雨淋湿的头上蒸腾起一股热气。按了一按，他用布团擦去伤口里的黑血，又端起酒瓶子往伤口里倒了些酒，酒汇成一束流进肉里，疼得他又是浑身一阵发抖。
我见他表情十分痛苦，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左大腿，感觉那里也有点疼，仿佛也被刀子捅出了个血洞洞。张复凯拿着针线下楼，瞅见警察在用酒消毒，也是露出了不寒而栗的表情。
唯独犀利哥神情十分镇定。
警察放下布团和酒瓶子，接过张复凯手中的针和线，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打火机燎了燎针，将线绳折为两股，穿针引线。
我看他这是要缝针啊！不由得左边屁股大腿一阵麻痒。
警察左手捏着针，右手抓着酒瓶往线绳上倒酒，将线绳润湿，而后一仰脖，将这瓶酒喝了个干净。
我们三个大气也不敢出一下。眼见针头刺进他的皮肤，从伤口里穿出来，再刺进伤口另一边的皮肤里，像缝棉被一样，密密的针脚将整个伤口逐渐缝合起来。外翻的皮肉逐渐内敛，伤口缩为细细的一个长条，同露在皮肤外的线绳一同形成一个蜈蚣模样。
缝完最后一针，警察将线绳打了个结，用打火机烧断。
“手艺还不错吧？”警察指着伤口微微一笑，问道。
我震惊了，竖起拇指答道：“不错……真爷们！”
警察丢掉针线，扯出几根布条紧紧缠在腿上，将整个伤口包裹起来，打个结一系。站起身来穿起裤子，活动了一下左腿，笑骂道：“娘希匹，小赤佬下手还挺狠啊！”
我赞道：“当年关公刮骨疗毒，也不及您这亲手缝针啊！”
警察很是受用，哈哈一笑，说道：“那我可差得远！言归正传，你们几个都了解外头的情况吧？”
我先问道：“你的衣服都湿了，要不要找件衣服换换？”
警察摆摆手示意不要。我看他浑身湿透、缝了伤口、喝了将近一斤酒，此时竟然还神情自若，不由得打心眼里十分佩服。
我问道：“你是说外头的‘生化危机’吗？”
警察点点头。
于是我叫张露和梁慧慧都下来，然后将我们几个的遭遇，以及我所了解的所有情况，都向他详细地讲了一遍，末了我问他：“有没有安全的路线可以去柏江区？s19省道可以吗？我着急去找亲人。”
警察叹口气说道：“生化病毒扩散的速度比我们预想的快得太多，现在金泉区通往别的地方的路上恐怕都车堵成患，还有很多丧尸拦路。”
我心里一沉，十分失望，担心和焦虑的情绪就要按捺不住了。
“你们几个现在能自保已经很不容易了！先活下来找到安全的地方，再考虑营救亲人。对了，我姓黄，叫黄久林，叫我老黄就行。”
“黄警官，阳光幼儿园那里情况怎么样？我女儿还在幼儿园里！”梁慧慧着急地问道。
“那边的具体情况我还真不太清楚。”
梁慧慧失望地垂下了头。
“但是你也不要太过着急，阳光幼儿园距离分局只有两个街区的距离，应该是受控制的。”
黄久林从兜里摸出烟来，都湿完了。我拿出烟来给他点了一根。
他吧嗒吧嗒吸了几口烟，复又说道：“昨天中午我们开始频繁接警，报的全是袭击事件。最先出警的队伍都失去联系了，估计现在也是凶多吉少了。后来我们接到上头通知二级警备，将所有袭击事件定性为‘生化恐怖袭击’，不久又升级为一级警备。”
“这种‘生化危机’事件实在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我们警力有限，面临的情况又十分糟糕，所有的警力，刑警、民警、特警、连消防都全部出动但是收效甚微，从起初的试图拘捕袭击者，逐渐转为允许开枪控制局面，而在局面实在无法控制以后，我们建立了以公安分局和金泉区政府为中心，方圆大约三个街区的‘安全区域’，尽可能地将群众往这个区域里集中……”
我插嘴问道：“那我们再往北走不远就安全了是吗？”
黄久林摇摇头说道：“情况不是那么简单，所谓的‘安全区域’只是说明警力比较集中，相对安全而已，不代表安全区域里就没有所谓的‘丧尸’了。而且比较麻烦的是很多原来在社会上混的地痞流氓趁乱抢劫、偷盗。刚才抢我枪的那两个黄毛就不是啥好东西，都是这个街区的地痞。还好有你们帮我退敌，不然我可能就光荣了！”
我叹道：“才一天光景，地痞都敢抢警察的枪了！”
梁慧慧道：“黄警官，求您帮帮我，救救我的孩子，她在阳光幼儿园……”一边说，一边眼泪又往下流。
黄久林说道：“现在往北走，难！”
“为什么？”梁慧慧急道，“这不快到安全区了吗？”
“你们有所不知，这片老房子属于一个村，昨天下午这个村的村民全部到北边不远的会堂里选举村委会。我们得知情况后马上到这边通知、疏散群众，但是已经晚了……几百名群众全部感染病毒，变成丧尸。”
我心想完了，阿福的爸妈多半遭了！
“我们出警的一个中队全部被打散，我也是从昨晚一直东躲**地挨到今天，天亮了就一直找路往北走，但一直逃不出去。所以我才决定先往南走，绕个大圈子再兜回去，结果就遇见了那两个地痞。也是我的枪不行，tmd这05左轮威力还不如64呢，我在一个身上开了两枪都没制住他。”
黄久林说着话，梁慧慧已是哭倒在地，张露又是好歹一番劝。
“往北边硬闯行不行？”我问道。
黄久林想了一想，说道：“我一个人的时候确实不行，但现在有你们几个小伙子协助，咱不妨试试！”
“但是你的腿？”
黄久林笑道：“不碍事，小伤。”
说干就干，我们先是拿了些吃的给黄久林吃，而后整理了装备。
“对了，”我问道，“我们报社里还有几个同事，您能联系警力去营救他们吗？”
黄久林摇摇头答道：“且不说我现在手机对讲机都没电了，就算能联系到警力，恐怕现在也不可能去那边专门救几个人了，咱们金泉区警力有限，临近的区县警力都抽调去升海市了，那边的情况更加糟糕。不过你们别着急，昨天下午已经开始有军队开进支援了。咱们先想办法回到公安局，都安全了再想法营救他们。”
大家互相对视一眼，都点了点头。
黄久林抽出手枪，打开枪膛，从口袋里掏了两个子弹将左轮填满。05式左轮子弹小得可怜，让人感觉威力还不如大弹弓，但无论如何也是把武器啊，聊胜于无。
大雨的声音依旧继续，没有一点要减小的意思，我问道：“咱们冒雨冲吧？只要通过这一片老房子，咱们就……”
话没说完，“砰、砰！”大门突然响了两声，有人拍门！
我的心忽地提起，喊道：“是谁？”
无人应答，却见到门缝里透出的光线逐渐被黑影遮挡。
“是谁，说话！”
咣！咣！咣！大门被撞得剧烈抖动，要不是有门闩插着，怕是已经被外面的人闯了进来！
黄久林举起手枪，吼道：“所有人上楼！外面的不是人，是丧尸！”
我们各自拿起武器，对准大门。阿福又是“哇”地大哭起来，张露将他抱起，和梁慧慧当先上楼。
门外传来一阵阵熟悉而又恐怖的嘶吼声，听起来绝不只有一个两个的丧尸。咣！咣！咣！大门又是一阵晃动，木板吱吱嘎嘎地响，怕是就要被挤破了！屋里没有足够沉重的东西可以堵门，我们只好全部上楼，目前只能寄望于他们不会破门而入了！
咣！咣！咣！
阿福还在大哭，我一把捂住他的嘴，低吼道：“别出声！”阿福呜咽着，口水湿了我一手。
过了半晌，门外没了动静。
“他们走了吗？”张露小声问我。
我摇摇头，小声说：“不知道！”
我摸到二楼窗户，伸头出去一看，一瞬间我心凉了大半截，倒吸一口凉气，大张着嘴无法出声。只见楼下的弄堂里，密密麻麻的全是丧尸！左右都望不到头！
用“全是丧尸”可能已经不够贴切了，应该是“挤满了丧尸”才对！
“我cao！哪儿来的这么多！”我惊叹道，这才明白原来丧尸的身子一个一个紧紧贴在我们的民居大门上，紧挨大门的丧尸没有了举臂抬手的空间，反而是无法拍门了。
“可能是血！”黄久林说道，这个勇猛镇定的警察此时也是额头见汗，很是紧张，“丧尸对血液的气味非常敏感！他们一定是闻到了我刚才流在外面的血！”
“丧尸大部分都死了，肺都不工作了，咋还能闻到气味呢？”我恼道。
“那谁知道！这只是我发现的特点！”黄久林答道。
“怎么办呀？”梁慧慧急道。
“都别出声了，看看情况！”我答道。
可惜已经来不及看情况了。那薄薄的木门已是不堪重负，咔嚓一声从中而断，门外的丧尸如决堤的洪水般刷拉拉涌入了一楼门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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