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母冲凉的时候，脑袋里突然就想起了前几周林溪的班主任马老师跟自己说的那些话。
她朝外喊道：“楠楠，你确定好要考什么校了吗？”
没有回答，林母就又喊一声，还是没有回应。
林母当下认定林溪恐怕还在转牛角尖，心里一下就焦急起来。
“这孩！”
她决定再跟林溪沟通下，毕竟高中可是人一生几个最重要的坎之一，一旦耽误了，毫不夸张地说能耽误整个人生，至少对她们这种小市民来说，读书是最方便最直接的出了。这孩怎么就不明白她的良苦用心呢？非要跟一群混日的狐朋狗友考什么成连高中！？那所教九流的校读出来能有前途吗？
谈，必须得跟林溪好好谈，林母竖起眉，加快了洗头的速。
林溪愣在沙发上，她不是没听到林母的问话，楠楠是她的小名，即使隔着哗哗水声，林母的问话还是一字不漏地传到她耳朵里了。
她不回答是被问愣了不知道怎么回答。
这时候她才记起，现在的林溪刚满十五岁生日，是一个准初生，已经马上就要面临高中择校和同分离了！
林溪苦恼，她稍微一想就知道林母在急什么，上一世这个时候，她闹了好一阵要跟几个“好朋友”一起读二不挂五的成连高中，为此跟林母吵了好多次，所以记忆尤深。但讽刺的是，林溪最后她因为家里的事，读的那所高中比起成连高中都是不如……
瞬间，林溪从沙发背里弹了起来，脑袋里只剩下个字——选高中！选高中！
必须得好好选！这可是大事，迫在眉睫！
这个年代吧，读小读初中都可以不怎么挑，读高中则完全不一样，那可直接关乎到你能否进入一流大，是一个至关重要的坎！况且这个年代上大可不像后世那样容易，大生的含金量有多重，相信经历过的人都明白。
不要跟说什么是金在哪里都发光，林溪二十六年的经历告诉她，那多半就是失败的人为了安慰自己编出来的瞎话。林溪的想法当然偏激，可惜她就是这么一个死脑筋没用的人，目前想要她不通过读书就干出来其他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还真不可能。
林溪上辈因为家庭问题，中考失利，高考无力，最后只能上艺校的事实，让她一直遗憾到现在。如今既然老天都给了她一个重头再来的机会，她再不把握，那还真不如当时就被撞死算了。
更重要的原因，林溪清楚地知道，如果照着这样的人生轨迹继续走下去，毫不疑问，她又会再次遇到那个渣男……
这是她一想到就觉得恶心的事情。
所以，无论如何，不管怎么都好，她也一定要死死抓牢这一次的中考机会。
可……究竟要考哪一所校呢？这真特么让人头疼好吗！
水声停了，张月英擦着头发从卫生间里出来了，看到林溪两眼无神耷拉着脑袋坐在沙发上，当下就十分不满：“怎么还不去睡觉？”
“啊？妈，你洗好了啊？”
林溪傻不啦叽的反应让林母瞬间就皱起眉，她两步上前坐到林溪边上，擦了一会儿头发终于忍不住停下问道：“我刚才问你的话你听见没有？”
“……听见了。”
“你怎么想的？”
“……”
“你们马老师跟我说，以你的成绩，只要最后这一个月多用点功，考上实验中是完全有希望的，我上几回跟你提起你都反对的要命，但是妈妈觉得，高中是一个人人生中至关重要的年，不能那么感情用事，你觉得呢？”
“……我”
林溪“我”了一个字，又不放屁了，林母心里着急地冒火还是得按捺情绪劝道：“……成连高中不是不好，但是比起实验中确实差了很大一截，妈妈知道你舍不得你那几个好朋友对不对？但是啊……”
“妈。”
“我觉得先你要先为自己……”
“妈！”
“……你听我说完好不好女儿？”
“妈，你先听我说！”
张月英看到林溪一脸坚决的样叹了口气，看来自己的话她又没听进去，这究竟要怎么办才好？她失望地看着林溪，声音里尽是疲惫：“……你说吧。”
张月英本以为自己又会像上几次一样，听到一长串自以为是胡说八道幼稚的话，可她怎么也没想到，两秒钟之后，自己眼里的失望已经转为不敢置信了。
林溪的声音虽然又细又轻，但每个字还是咬得很清楚的。
张月英愣了几秒后，忍不住张嘴问了一遍：“女儿，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林溪看到林母这般模样，心里忍不住又酸又涨，她笑着上前拥抱了林母一下，说道：“妈妈，女儿已经明白高中的重要性了，之前是我幼稚，让你操心了。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考虑择校问题，不会让你失望的！”
林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眼睛瞪得老大，看着眼前的林溪就跟不认识一样，差点就脱口而出“你是我女儿吗？”这种话了！
趁林母还在发愣，林溪从沙发上爬起来跑回自己的卧室，笑嘻嘻地伸头出来道了晚安，接着“啪”地关了卧室门。
林母又在沙发上坐了好长一段时间才终于缓过神来，她看着贴着hellokitty图纸的卧室门，一遍遍回想刚才女儿说的话，心里不断涌上不敢相信的高兴和欣慰，女儿这是真的懂事了，长大了？
手轻轻敲了敲门板，没有回应，林母悄悄推开房门往里一瞧，盖着凉被睡得规规矩矩的林溪已经打起小鼾。
继承了林父林母优良基因的林溪长得很讨人喜欢，特别是她的一双眼睛长得尤其精巧。睁开眼时，那双黑葡萄眸能勾的你移不开眼，闭上眼时，那乖乖覆在眼上的小蒲扇也能让人颇觉怜爱。
真是好久没见过如此乖巧听话的林溪，林母此刻完全无法用言语形容自己的心情，只觉得满心都被一股柔软侵占。她悄悄地带上门，眉眼带笑地回到隔壁房间，想着明天起来再跟林溪商量择校的事，竟是没一会儿就结结实实地睡过去了，这么多天来，还是第一次睡个好觉。
四周慢慢沉寂，在床头不起眼的一角，一个款式老旧的翻盖手机上的指示灯突然亮了一下，又亮了一下，接着很快熄了下去。
正在睡梦中的林母翻了个身，对外界发生的事毫无所觉。
狭窄封闭的房间内，昏黄的灯光洒在凌乱的床上，床上的一男一女都僵持着没有说话，气氛沉闷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光着上半身的男人坐在床沿正有一口没一口沉闷地抽着烟，他一只手刚好从挂断键上移开，泛着绿光的屏幕显示通话失败，他心里却是长长松了口气。
床尾断断续续传来抽噎的低泣，林杰洪收起电话，看了眼正哭的梨花带雨的女人，很是无力地就着右手的烟吸了一口。
“……再等等”他开口道。
那女人穿着宽大的白衬衣，闻言咬唇不语，只是哭声更急。男人见此心烦气躁地猛地吸了口烟头，被连呛了好几口，他低骂了声，一手摁熄了烟，站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好几圈。
女人见状以为惹他生气了，连忙停止抽噎，坐在床上含泪看他。
男人坐回床沿，又是掏了只烟出来给自己点上，仿佛只有借着那冉冉升起的青烟才能带走自己的一点烦闷。
女人开始不敢过去，后面见他情绪冷静下来，才双膝跪着爬过来，拿手小力推了他一下。
男人看了她一眼不说话，女人便软软地趴在他腿上，神情可怜，声音柔情似水。
“杰洪，没关系的，说不说都不要紧……我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就好了，真的。”
林杰洪低头看着陈雪的发顶，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一时无言。
待他默默地抽完那只烟，才道：“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听到这句话，小声抽泣的女人脸上终于浮起了一个微笑，“我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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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一大早，林母就赶在人流前去了趟货商场，买了一瓶五粮液和两条好烟，打算好趁今天节假日去拜访林溪他们班主任马老师。
林母心里急，五一黄金周一放，中考也就剩差不多一个月时间了，扳着指头算天数，填志愿的日转眼就到跟前，她怎么不急？
孩读书是大事，好不容易等到林溪自愿松口重新考虑择校的事，林母觉得她不论怎样都要趁热打铁才行！这年纪的孩多数还不敢自己拿主意，如果这时有老师和家长的双重建议，多半都会听的。
林母自是想让马班主任多建议林溪去读实验高中，争取填志愿前能把校敲定，毕竟填志愿只能由生自己填，她可不希望林溪事到临头再出现反悔这种幺蛾事情。
当然她也是私心想拜托马班主任多给林溪开小灶，最后一个月多督促她习，最好能别让她再和那群不正经的生来往。这么说虽然有点过分，但她着实不希望女儿被别人拖后腿。
出人林母意料的是，她一说出要去看马老师，林溪竟然也破天荒闹着要去。林母还是挺诧异的，毕竟以前要林溪去拜访哪个叔叔阿姨啊，她都多半拉着脸其不情愿，更不要说是逢年过节给班主任老师去送礼啥的了，那真是威逼利诱什么手段都使了，全不管用。
林溪不走心地表示她想去听马老师的宝贵意见，林母也没法不让她去，只得不厌其烦地嘱咐她去的时候一定要礼貌一点乖巧一点。
看到林溪一直乖乖点头，林母终于稍微放心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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