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终于察觉到气氛怪异,林母号召众人一起举杯来缓和气氛,并暗地里给了有些心不在焉的林父一拽,很是责备他对自己的姐妹儿招呼不周,对此林父苦笑连连。
陈雪坐在一旁,看着两人互动,眼里的酸气藏得很好,手上的动作却是出卖了她,那长指甲不停地掐着手心,脸上的表情也是端的隐忍。
林溪看在眼里,颇觉得搞笑,自己来找虐,这不是犯贱是什么?
感受到了林溪刺眼的目光,陈雪转过头来,望着那黑漆漆的双瞳愣上几分,然后才笑着开口:“楠楠,听说你考上了市一中呀,真是了不起了,阿姨真替你骄傲。有没有想要的东西啊?今天没来得及带礼物,明天咱们一起去买吧。”
林母佯怒推她:“你少惯着她。”
陈雪笑道:“这哪里是惯了,楠楠这么优秀,我这只是小小的奖励,应该的嘛对不对?”
说着她无比羡慕地托腮:“英姐,你是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有这么个宝贝女儿。”
林母一愣,只见陈雪悠悠地叹了口气,低头抿了口杯里的红酒,眼里的哀怨散不去。
一瞬间的事,林溪明显感觉到身旁的林父瞬间僵硬起来。
心里冷笑一声,林溪斟酌着终于开口了:“那我先谢谢陈阿姨了……啊对了,陈阿姨你今天中午是不是在泰和饭店吃饭啊?我老远就看到你了。”
“啊?”陈雪显然一震,下意识地就想去看林父,还好连忙刹住了,“你是说市中心那家泰和饭店吗?我今天没去过市里啊,你看错了吧。”
林溪奇怪了:“不会啊,那人穿着白色长裙,脸和背影都和你很像呢!”
陈雪稍稍稳定心神:“楠楠你看错了,你看我今天可是穿的黄色,只是有些像吧。”
林溪疑惑目光移向呼吸乱了的林父,慢条斯理:“不应该啊,和我爸一起的不就是你吗?”
“哐当!”
林父的红酒杯打倒了。
林母连忙帮他把杯立起来:“你小心点呀,在想什么呢,杯也能拿不稳?红酒可不好洗。”
林父手忙脚乱地跟着收拾,尴尬地解释自己刚才走神了。他看了眼林溪,发现对方也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刻心猛地跳了起来。
林母叫来服务生收拾,想了想刚才的对话,有些狐疑地看着两人道:“怎么你们中午碰在一起了?”
林父皱眉:“瞎说什么呢,我白天都还在c市,怎么去泰和饭店吃饭啊,是楠楠看错了。”
陈雪也连忙跟着附和:“是啊,我跟林大哥都有大半年没见了,说实话这要真碰上了还指不定认不认得出来呢。”
林父眉头稍微松了松,他确实是比较喜欢聪明的女人。
伸手拍了拍林溪,林父笑道:“真有那么像啊?”
林溪就知道他们肯定会死不承认,却是没想到陈雪竟然会这般“委屈”自己配合林父,这番下来不知道林父又要多感激她了。
这件事就不再作为噱头,林溪面上疑惑点头:“啊……那应该是我看错了吧,我就说呢,还以为老爸提前回来了。”
林父松了口气,“你这小丫头连我都认不清楚了,真是伤爸爸的心啊。”
林溪嘟囔:“当时站的对街,远了,也不能怪我嘛,真的很像!”
林父笑笑,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陈雪自然一附和,林母坐在一旁,偶尔跟着笑两声,眼里却忍不住多了点其他的东西。
聊了几圈有的没的事,林溪眼珠一转,望着林母突然开口,“对了,妈,你猜我前两天在书店遇到谁了?”
“遇着谁了?”
林溪:“豆豆,就以前挨着我们隔壁那家的,你还记得不?”
林母一愣,总算想起来了:“是老张家的那个吗?”
林溪点头:“是呢,就是张豆豆。”
说着她就颇为感慨:“妈,你不知道,和豆豆年没见了吧,豆豆现在可真是大变样了,要不是她先认出我,我是真完全认不出来。”
对这个张豆豆林母也是上心的。当年张家就挨着她们隔壁,豆豆父亲张伟背着老婆孩在外面养女人那档烂事儿早就传烂了,最后那女人挺着大肚找上门逼宫,豆豆妈妈是农村来的老实人,典型的包,没个心机的哪能斗得过那个白骨精,直接被那女的气的回了娘家,最后一家人破裂了,豆豆给判给了张伟。
说起来,她是最心疼孩的,那家人搬走了后也没有再联系,乍一听林溪这么一说,林母立马就紧张起来:“豆豆,豆豆她怎么了?”
林溪有些哀凉地摇头:“豆豆这几年应该过得很不好。你是没看见,她人跟个麻杆似得,手上一点肉都没有,精神也憔悴的不行,人还变得特别胆小没自信,说话都蚊声。”
林母失声:“怎么会这样?”
“还不止呢,我跟豆豆聊了几句,豆豆跟我哭诉她上期差点连都没上成,她那后妈简直就是蛇蝎心肠,为了给自己的儿攒钱,差点让她辍。简直过分了,要不是豆豆奶奶掏的血本钱,豆豆现在人生都毁了,她才多大啊!”
林母听得火冒丈:“张伟到底在干什么,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管,简直不像话了!”
林父连忙劝慰道:“你先别气,别人家的事再着急也没用啊,要看……”
林溪猛地一巴掌拍在桌:“妈,你都不知道我看到了什么,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豆豆绝对被她那后妈虐待了,胳膊上深深浅浅全是青印,他们这是犯法!”
“你说什么?”林母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妈,豆豆真的好可怜,我们什么时候去看看她吧。豆豆跟我说她奶奶本来要接她回老家住的,可是那个狠心的女人死活不放她走,她就想把豆豆留在身边折磨她,让她做牛做马。这世上怎么又这么狠心的人,人在做天在看,她就不怕遭天谴吗?”
林母气的前胸贴后背,一时只能喘气,好半天才终于找回冷静,“你跟豆豆要了联系地址没有?”
“恩,好说歹说她才说出来,还叫我一定不要去家里找她,她会挨打。”
“不像话,不像话了。”林母气闷地捶了下桌面。
林溪义愤填膺地丢出她最后一句话:“她爸根本就不配做个父亲,我要是有这样的爸这样的家还不如死了算了。”
一片死寂,没有人再说一句话。
如果这个时候在为豆豆的事气的发抖的林母稍微观察一下她身边的人,就会发现不管是正对面的陈雪还是坐在下方的林父皆已经是满脸苍白。
垂下眼帘,林溪看了眼人,埋头喝了一大口可乐,才开始呢。
“哗——”
冰凉的水被双手捧起浇在脸上,透凉的感觉瞬间穿透毛孔直接刺激到大脑。林溪伸手关上水龙头,抬起脸看向镜里那个人。
濡湿的耳发,漆黑的眼睛,唇红齿白,这是一张其年轻的脸,它无时无刻不再警醒着自己,你为什么在这儿,你在这儿做什么?
林溪设想了很多次遇到今天这种情况时她要怎么做,扇耳光?泼辣椒?问候她祖宗?
这些能直接出恶气的事显然她都做不了,因为一旦她做了,她就从无辜的角色变得落人口实,可她不做,不代表别人也不能做。
勾起一抹冷笑,林溪对着镜一张一合:“来、日、方、长。”
今天这台戏也算是开胃菜了,让林溪心中的郁结总算疏通了几分。
她爸根本就不配做个父亲。】
林溪这两辈的怨气终于说出口,她一时间竟然有些惘然。
“林林,你还好吗?”
域灵的声音听起来霎是担忧,林溪将手里的面纸扔掉,“我很好。”
域灵不说话了,林溪也没去追问,她整理了下自己,就拉开洗手间的门走出去,竟然看见陈雪立在外面。
两人一照面,竟是都僵在了原地。
“陈阿姨?里面没人了,你可以进去了。”林溪侧身让开道。
“啊,楠楠,你好了吗?”陈雪迎上来。
“嗯。”
林溪看着她,等着她的下。
陈雪尴尬一笑:“楠楠明天有空没有,我请你去吃西餐啊。”
林溪莫名其妙:“为什么要请我?”
陈雪耐心解释:“我们楠楠这么棒考上了市一中怎么也得庆祝一下啊!”
林溪更加笑的高深莫测了:“陈阿姨,上周拿通知书的时候,我妈给我摆了庆功宴,你怎么没来啊?”
陈雪一僵:“那天我的确有事情来不了,诶!感情楠楠你是在为这事儿生我的气啊,明天给你补上好不好?”
“……”
这得多会给自己找台阶下啊?
林溪冷淡地道:“不用了,谢谢陈阿姨的好意,我吃不惯西餐。”
“吃不惯西餐,中餐也好啊,火锅,小吃什么都好啊”
“呵呵”林溪笑道:“陈阿姨,你没必要这么委屈自己啊。”
“!?”陈雪愣了。
林溪但笑不语,看了看她身后突然叫了声:“小心。”
陈雪往后一转,一服务员正举着一大叠盘从她后面走过,陈雪扭着连忙后退,结果地上滑,她又穿着细根鞋,脚一下就崴了。
“啊——”
林溪冷眼看着,也没搭把手,只是在人靠在墙上抽气时,才走过去慢慢道:“小心点,摔着多难看啊。”
陈雪猛地抬头,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个少女的背影,这一刻,她只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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