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称作“重明”的男人沉默了一会儿,说聊斋把厨房里的所有事物都给吃完了。自己不知道她是什么身份,就一直追着她跑到这里。
步天歌好笑,重明是四大护花主人中做事最慎重的一个,也是最冷酷嗜杀的一个。若是平时他遇见这种在厨房偷吃东西的家伙,一定不会这么轻易放过的。步天歌的目光落在聊斋身上扫视了会儿,是这个丫头身上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吸引了重明的注意力,而使他降低了杀伐之心吗?
聊斋似乎对这里的压抑气氛视而不见,看着王夏伽蓝脸上未干的泪痕,想了想,将手中的一个馒头递给她,王夏伽蓝犹豫地接过。
“你叫她什么?”公孙红楼忽然看向聊斋。
聊斋直视公孙红楼,“关你什么事!”
步天歌嘴角带着一抹笑意,伸手轻轻触摸怀中少女带着浮肿的脸颊。半晌,竟然低头轻轻往少女浮肿的脸颊上呵气。
这个亲昵的动作成功吸引了公孙红楼的注意。他看着步天歌的举动,“你是在向我挑衅吗?”
步天歌凤眼一眯,笑了,却不置可否。
“木木……”公孙红楼咀嚼着这个名字看向王夏伽蓝,现在她身边站着步天歌,站着重明、鸣鸾、求凰,还有这个小女孩。
王夏伽蓝听到公孙红楼的声音,看向他,目光却仍旧是躲闪。
“呵呵!”公孙红楼忽然笑了,重又看向王夏伽蓝,“那么,我给你五年时间。五年后你打败我,我还你彻底的自由。”
说罢,黑衣美少年转身就走。
“怎么可以让公孙兄白来一趟呢?”步天歌在他身后道,拍了拍手,一群貌美如花的女人簇拥着一位身着白色长纱裙的女人从画舫的屋里走出来,正面对着公孙红楼。
穿白色长纱裙的女人面颊上围着一层轻纱,一双妙目越过公孙红楼看着步天歌。公孙红楼则停下脚步,望着拦在自己面前的女人。
“霖鱼,四大花魁之一。今晚,她是你的了。”步天歌微笑着看着公孙红楼的背影。
“那就却之不恭了!”公孙红楼背对着步天歌一笑,注视着面前围着纱巾的女人,突然打横抱起她,“那么,就请步兄为我准备一间最好的房间。”
当公孙红楼带着霖鱼离开时,步天歌松开王夏伽蓝,“你们也该走了。你们之后的事情,我不会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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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是鱼肚白的颜色。天渐渐亮了,游荡在朱雀街上的人也少了。
一大一小两个少女站在街头。穿红色唐装,年龄不过十二岁的小女孩手中拿着一只馒头,偶尔咬上一口。她一只脚尖不停点着地面,不断东张西望,似乎在等待什么。而大的那个少女,则目光黯淡,无神地注视着前方。她的衣服破破烂烂,身上却披了一件大得离谱也华丽得离谱的紫色罩衣。
“吱呀”一声,长街一侧的一扇门打开,碎碎的木屐声响起,走出了个人。
但此时王夏伽蓝却没心思去看。聊斋偏过头,“咦”了一声。王夏伽蓝看过去,站在自己一米开外的是个女人,黑色的直发清汤挂面一般一直披散到腰际以下,脸是标准的瓜脸。她穿了一袭刚刚曳地的深蓝色长裙,款式简单却很优雅大气。女人的一只手托着另一只手的手肘处,手上拿了一杆烟袋。
因为妆画得浓,所以看不出她的年龄。或许十七八,或许二十七八。
女人上下扫视了王夏伽蓝,被撕破的明黄色长裙外披了一件看起来格外贵重的紫色罩衣,但却是男式的;脸上带着浮肿,应该是被人打得。女人的目光落到王夏伽蓝的手上,那两只手并不细嫩,反而有淡淡的一层薄茧……以这个女孩的姿色,在这条街应该是不用做粗活的……那么,那些茧是怎么来的?
“你挡住了我的。”女人吐出一口烟圈,轻轻道。托着手肘的姿势优雅无比。
“对不起……”王夏伽蓝让到一边,女人没再看她,径直走了。
呆呆看着女人离开,王夏伽蓝叹口气,目光却忽然被长街对面的一张广告单吸引,她走到广告单下,上面是关于租房的广告。
“木木!”聊斋跟着王夏伽蓝,手中的馒头已经吃完,她意犹未尽地舔了舔落在手掌上的馒头碎屑。
“聊斋……我们就住在这里好不好?”王夏伽蓝盯着广告单,突然发问。
“我没所谓。”小丫头继续和手掌上的馒头碎屑作斗争。
一个小时后,蓝衣女人拎着大袋的食物走回来了。王夏伽蓝看见她,双眼一亮,立刻走过去。聊斋同时眼睛一亮,跑了过去。
“你——请问你知不知道这间房的主人在哪儿?我想租这间房……”王夏伽蓝看着那个蓝衣女人。
聊斋弯腰拿手指戳了戳蓝衣女人手中的袋。
蓝衣女人吐出一口烟圈,“你叫什么名字?”
“木木。”王夏伽蓝道。
聊斋把一根长长的面包从纸袋里抽了出来。
“真名。”蓝衣女人看着那些烟圈在风中弥散开来,画着深蓝色眼影的双眼眨了眨。
“王夏伽蓝。”
聊斋抱着长面包狠狠咬了下去,然后露出一脸满足的笑容。
“蓝……很配我衣服的颜色。另外,我叫安醒人。”蓝衣女人说完,转身朝自己的家走去。然后,一串钥匙从空中划了个抛物线落到王夏伽蓝手中。
“你就是——”王夏伽蓝来不及说话,蓝衣女人突然回转身看向聊斋,“喂,吃东西不要急,会噎着的。”
话音未落,聊斋满脸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脖。
就像梦一样。
躺在地板上,王夏伽蓝这样想。
怎么也想不到,那个女人就是房东。更没想到,她会那么大方就把房租给自己,甚至说第一个月的房租可以免掉!
“也许是骗也说不定!”聊斋的腿打着晃坐在高高的衣柜上,手中长面包快要没了,“幸亏我拿了她一根面包,不然我们可就不划算了!”
王夏伽蓝坐起来,扫视这个室一厅一厨一卫的房,“聊斋,我觉得就像做梦一样。”
明明昨天还在公孙红楼那座永不见天日的别墅里,今天竟然就能拥有自己的房了!当然,除去这个小丫头老往自己房间跑。
聊斋耸了耸肩,继续晃自己的腿,“你那天晚上在那个围墙外面杀死的那些人,我原本是和他们一起住的。你杀了他们,我就跟了你。不过以前,我和很多人一起住过。但是他们最后都不愿意再和我住了。”
“他们都是你的家人?!”王夏伽蓝惊讶。
“不。只是想利用我的人。你也看见了,我的力气。”聊斋往下倒进衣柜里,“他们就只是想利用我的人而已。不是我的家人。”
衣柜门被合上,里面聊斋舒舒服服地窝进了折好的被里。
王夏伽蓝起身,推开一扇窗,从这里正好可以看见整条街的景色。她看着远处高高耸立的凤凰游园,脑海中浮现出步天歌的身影。多亏了他,自己才能够逃出来。也多亏当了他的那件贵重的紫色罩衣,才能把基本生活用购办齐全……王夏伽蓝突然觉得有点无语了。
是他早就料到的吧,那个人。
“木木啊,我们晚上吃什么啊……”聊斋快要睡着的声音从衣柜里面传出来。
“你想吃什么?”王夏伽蓝突然心情很好。
“就整几个家常点的吧!红烧排骨、油焖大虾、糖醋里脊、菠萝烧肉、麻辣鸡、小炒螃蟹、蟹黄粉丝、鱼头豆腐……嗯,再来盘水晶地菜虾仁饺还有馒头!”聊斋道。
王夏伽蓝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人最后都不愿意和这个丫头住了。
而事实上那天晚上,王夏伽蓝就只买回来一只鸡。聊斋和王夏面对面蹲着,对着地上那只鸡大眼瞪小眼。
“木木你会杀鸡吗?”聊斋舔了舔嘴唇,只能看不能吃对于她而言是最痛苦的。
“我不会。我以为你会的。”王夏伽蓝言简意赅,头上开始挂黑线了。
华灯初上时,那只鸡从二楼(王夏伽蓝和聊斋租的房是在二楼)窗户直接飞到街上,屋内则被两个人搞得一塌糊涂。两个人追鸡追到街上,抬眼就看见那只鸡跑进了对面房。两个人想也没想追进去,然后就迎上了满屋人的视线。
“欢迎光临,浮世酒吧。”柜台后一个男低音响起,宛如音色绝好的大提琴突然奏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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