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可我必须见她。”岑豆听见林钽这么说,以为自己是幻听。几次三番确定自己耳朵没出毛病之后,岑豆冷笑,把林钽从自己身上推开。
“那么同样对不起,我不喜欢闻到我丈夫身上有别的女人的味道。”岑豆讥讽地盯着林钽。
“不是你想的那样!”林钽急忙解释。
“我想的是什么有什么关系,你不和我说明白,我爱怎么想怎么想!你有本事就把你的那些个烂事都带进棺材,什么都别跟我说!林钽,有时候我真怀疑自己是不是你老婆,难道所有关于你的事我都要从别人嘴里得到么!”
林钽使劲儿摇头:“我不说只是不想让你替我担心。”
“呸,不想我担心所以就把证据都放桌面上,让我自己翻是吧,林钽,你当我脑子进水了是不是?”
“不是,老婆,我真的只是想保护你。”
“老娘不需要你保护!”岑豆抬腿欲把林钽踹开,奈何空间和自身条件都不允许,尤其自己又半躺着,轻易便被林钽制住。心不甘情不愿,委屈憋闷,岑豆只能靠爆粗发泄。“林钽,我真后悔认识你,你根本就是个神经病!”
林钽听到岑豆说“后悔”,整个脑子都乱了。“每次,每次遇上别的男人,赵晨一个,江东一个,你都会跟我说后悔,我真怀疑你到底爱不爱我!”
“你他妈的又爱我么!莫名其妙地开始追求我,一点缘由都不给。你算计了我一次又一次,每次我都说服我自己,你是因为爱我才骗我,你不想我担心你,你想让我无风无浪的过日子。结果我今天才发现,在假设不成立的情况下,所有的结果都不成立。”
“别跟说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你就是不爱我!”
“你爱我么!”
“我为了你连命都可以不要,你说我爱不爱你!”
“放屁,你是为了我上刀山下油锅了,还是为了我撞车跳河了?”岑豆终于摸到安全带的锁扣,趁着和林钽争执时把自己解开,重获新生。
“用不用我现在割腕给你看!”
“啊?”
林钽竟然真的从车里翻出一把匕首,描金错银掐丝嵌宝,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况下拿出来,岑豆一定以为那是件工艺品而不是凶器。
林钽说着亮出自己的手腕就要拿刀子往血管上划,岑豆懵了,伸手过去抢。
她现在算是信了秦冉冉的话,林家有家族精神病史,林钽的祖父就是因为突然疯狂砍伤了他祖母,清醒之后受不了刺激离家出走的。他父亲更夸张,妻子病逝后哀伤过度,撇下三个子女,割腕自杀。
秦冉冉说最初那么激烈地追求她,她只当是林钒执念太过。后来在某个午夜看到林钒刑讯逼供时嗜血的样子时,才知道他不只是执念那么简单,他那纯粹是疯狂。联系起林钽每次发飙时恨不得吃了自己的状态,岑豆越发笃定秦冉冉的猜测。
两个人推搡间,林钽刀锋偏转,岑豆只来得及看到一条银线从眼前闪过,接着便是满目鲜红。
林钽右手臂上触目惊心的伤口,刺得岑豆几乎昏厥。
“林钽!”
林钽脸色苍白,却对着岑豆轻笑:“这下你信了么?”
信什么?信我爱你。
岑豆泪流满面,忙不迭地点头:“我信,我信,我真信。咱不闹了行么,这就去医院好不好?”
林钽摇头:“不好。”
“算我求你了。”岑豆双眼紧紧盯着刀尖,她怕林钽做出什么更疯狂的事,比如把刀子直接插进心脏。岑豆对林钽怨归怨,但她从来没有想过如果世界上没有林钽了自己会怎样。在她心目中林钽就是无所不能的神,自己在他的庇护下可以为所欲为。如果没有林钽……那自己也跟着去吧。想清楚这一层,岑豆忽然觉得那刀子也没那么可怕。“林钽,你要再敢乱来,我就跟着。你往自己身上捅一刀,我就捅一刀,你死了,我跟你一起死!咱们下了地府再讨论剩下的问题。”
林钽显然动摇了:“你真愿意跟我一起死?”
岑豆抹净了泪水,点头。其实心里很慌,以林钽目前的状态,也许真的会给自己一刀,然后再自杀吧。岑豆把心一横,接着闭紧双眼,要死就给我个痛快,嫁给疯子就该有随时会死的觉悟。自己这辈子,其实再没有啥遗憾,轰轰烈烈的爱过恨过,嫁给了一个好男人,虽然男人有些疯狂,但他也给了自己一段美好的婚姻,值了。
预想中的疼痛等了许久都没有落到身上,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岑豆试探地张开一条缝隙,这一开眼,岑豆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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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第一人民医院,某偏僻安静的单间病房里,护士刚给病人量过体温出去。走到门口看到病人家属,也就是病人妻子,连忙低头从她旁边过去,连招呼都不敢打。
不能怪护士没礼貌,实在是——实在是病人家属太凶悍,她一个小护士惹不起。
相比大家都猜到了,床上的病人是林钽,病人家属是岑豆。
岑豆咋就彪悍了捏?
这事还得从那天岑豆睁开眼睛说起。
岑豆睁开眼,林钽并没有如她想象的那样青面獠牙地拿刀冲着自己,那个时候,林钽已经趴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了。岑豆以为在自己闭眼的时候林钽真的又往自己心口肚子什么要害的地方补了一刀,登时吓得魂不附体。伸手去摇林钽,结果只沾了满手血,林钽仍旧死死闭着眼。
岑豆伏在林钽身上嚎了一通,中途正巧巡视的管片民警路过,看着空无一人的巷子里停了辆车脚着不对就过去盘查。警察去的时候就看见车里一个男人满身是血趴着,一个女人伏在男人身上哭。警察叔叔当时也吓出一身冷汗,以为自己的管片出了命案,连忙打110,120,多亏了民警同志,林钽才不至于因为治疗延误,血尽人亡,话说那种死法实在太丢人。
把林钽送来的时候,岑豆的眼睛都红了,一直拉着林钽的手,好像松开了就会生离死别似的,谁让她松开她就恨不得上去把谁掐死。那情形,就跟疯了似的。最后没办法,大夫愣是也把岑豆放进手术室。
再后来林钽得救了,岑豆谋杀亲夫的消息也流传出去了。并且她谋杀亲夫的故事还有多个版本,比如说她老公在外面偷人,她一时气愤挥刀杀人。还有人说她在外面有人,想要图谋老公的财产和情人私奔。最不靠谱的说法是说岑豆是吸血鬼,民警找到他们的时候,岑豆正在吸她男人的血。
瞧瞧,人民群众的想象力是多么的丰富。事后倒是真有警察来盘问岑豆,但是被林钒三言两语打发走了。林钒太了解自己弟弟,岑豆杀夫?真要杀人,至于只往胳膊上捅么?再说了,那把刀还握在林钽手上,哼,多半是那小子起的幺蛾子。林钒就过来看了一眼,得到大夫的结论说是小伤,补补血就好了,林钒便背着手走了,只留下呼呼啦啦一群黑衣大汉给岑豆打杂。
是以,岑豆悍妇的形象,和这些黑衣人也有脱不得的干系,那么多彪形大汉在她面前都得唯唯诺诺点头哈腰,一口一个太太夫人的叫,什么人才配称作“夫人”啊,那得是独当一面,心机深重,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女战士啊,这个女人被称夫人,你说她会是善茬么?
转回来说林钽,这人手术后没几个小时醒过一次,醒来第一眼看到自己老婆,嘿嘿笑了一下就又睡过去了。这一睡就是四十八小时,再睁开眼睛,岑豆却不在身边,只有一个小护士在他周围走来走去。
林钽急了,在护士走后就挣扎着要起床找老婆,跟在这儿陪护的林钒手下立马慌了,各种求林钽保重身体,林钽不听,还和手下急。就在这兵荒马乱的档口,岑豆拎着保温桶回来了。
林钽先一步听到岑豆的脚步声,连忙给手下使了个眼色,自己快速地躺回床上,脸色惨白,娇弱无力。
岑豆飞快跑过去,拉着林钽的手问:“怎么了?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我叫护士去!”
林钽呻-吟:“不用了……老婆,我怎么会在这儿啊?”
“……那天的事你都不记得了,额?”
林钽迷茫地看了看窗外:“那天……发生了什么?我就记得我和一个客户去吃饭,在饭馆看到了你和江东……”
林钽越说越压抑,最后竟一脸脆弱的哀伤,把自己缩回被里,扭过头不去看岑豆。岑豆慌了,放下保温桶各种软语安慰解释,老公长老公短,好不容易才把林钽哄好。
有幸观得这一幕的手下抽了抽嘴角,默默退出去。大汉在心里直掀桌,我说三少,你这演技也太他妈高了,不去演戏出来贩毒,太他妈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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