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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闹的人已经围了好几圈，不过迟芷云还是看清了情形.
卖身葬父.
被围女子手上拿着一个板子，上头用石头刻了痕，大约是马夫不识字，加上石痕字浅，所以就不知道.
不过女子却是生的好看极了，杏眼翘鼻配上一张瓜子脸，头上的戴着戴孝的白花，身上便是黑白交接的孝服了，一头青丝及腰，此刻眼泪簌簌留下，当真似像林黛玉一般梨花带雨，又夹杂着柔弱.
“呦，小美人怎么哭的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真真是让我心疼了呢.”一个纨绔子弟挑起女子下巴有些轻佻地说道.
“家父因劳病而去，小女也不懂弄什么活计，不能挣钱好好埋葬父亲，家父从小便教导小女书画礼节，所以小女想碰碰气运，希望哪户好人家，能收了小女做绣儿，让小女能有财葬父.”女子越说越是低声.
“正好，本少爷也缺着个小妾，不如你就随了我去吧？”纨绔笑道，还极有意思地将手上的折扇打开晃了晃，不过阳春三月，人哪会感热，不过是做做样，自以为潇洒，能让女子倾心而已.
“小女不敢高攀公子，唯恐脏了公子的院，小女只愿嫁个草芥罢了，谢谢公子偏爱.”女子撇过头去，一副为纨绔的样子.
什么不敢高攀，明明是嫌弃人家，什么唯恐，分明是唯恐不乱.迟芷云看着有些想笑.
“哎，这哪是高攀，像你这样知书达理的女子，做妾都是委屈你了！”纨绔连忙收起扇子摆手.
知道做妾委屈她了，还说.迟芷云终是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纨绔听见一阵轻笑，便只那笑是讽刺他的，当即对着那声音来源看过去，便是一愣.
浅蓝素衣，本已是嫩白的瓜子脸，却因人瘦而更添几分润顺味道，一双丹凤眼尾处微微上翘，年纪霎小却十分妩媚，还有小翘的鼻子，浅薄的唇瓣，头发只用一只木簪别尾，比起刚刚女子更是多了些青涩别样.
“敢问美人芳名？”纨绔走到迟芷云面前又把自个的扇子亮出来了.
“公子不觉得问一个才初见的女子名字，很是冒失吗？”迟芷云轻笑，更是让纨绔迷了魂.
“真真是失礼了，抱歉！”纨绔马上做出一副正人君子的表象做派，却不知被迟芷云看在眼里是多么可笑.
“无事.”迟芷云又是微微一笑，她本就不想和纨绔多加痴缠，当即走向了那个女子.
“你为何要在此卖身葬父？”迟芷云看着牌子问道.
“小女已经说过，家父突亡，我一女子，本就只被家父让习书画，其余一概不会，但为了让家父尽早入土为安，小女只能违了家父之愿，卖身葬父.”女子已经停止了哭泣，但说话时却是低头垂眸，好是惹人动心.
“你是想卖死契，还是活契？”迟芷云问.
“死契，小女..还有一个幼弟，不过黄毛七岁.”女子答道，“家父的心愿便是儿女都能成材，幼弟自然是要上学堂的，虽然每月需钱银不多，但小女却是担不下..家中还有祖母，所以，就算我跟去做婢了也能有人照顾幼弟，不让公家烦心.”
迟芷云略是错愕愣住，似是被女子的话所打动，但其中想法，他人未必可知.
不为人妾，是不屑；卖身葬父，是儿孝；求利扶学，是任责.——如此女子，无论何心，实在不得不防.
“小小姐..”欧养娘有些迟疑.
“嘘.”
“若无人肯收下小女子为婢，小女..便只能出卖家中传家之物了.”女子说着又开始抽泣.
“传家之物？”纨绔眼睛一亮，“拿来看看.”
女子犹豫了一下，“若无人定买，小女绝不会将传家之物共于众之，这实在是有辱先祖沥血.”
“你不拿来看看，我怎么知道内容？要是你诓骗我呢？”纨绔一听“先祖沥血”四字更是来了兴趣.
“小女还是那句话.”女子摇头，右手在某个地方掩了掩，左手盖在右手上.
“哼.不过....呦——这是什么？”纨绔眼尖地很，马上看出女子的小动作，大步上前强拉开女子的手.
“你、你不可以！”女子拽住纨绔拿东西的手，说着便是一口咬了下去.
“死女人快给我松口！”说着，纨绔便对着女子腹部踹去.
女子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向后仰着踉跄一下.
“哈哈，这不会就是你那所谓的传家之物吧？”纨绔拿着一本灰扑扑的本子打量.
“你快还我！”女子猛地站起来，却因刚刚腹部被踹了一脚，加上纨绔躲闪极快，整个人又是跌倒在地.
纨绔随便翻了翻，却是嗤鼻，一下扔到了地上，不偏不倚地正好扔到迟芷云脚边.
“我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呢，原来只是本普通的入门魔法书啊，藏书阁里可都有一大堆，不过你可不一样，比我房里的精致多了.”说着，纨绔开始细细打量起女子来，很是不怀好意.
“先前我当你是个文雅人，才与你客气交谈，未想你竟是如此粗鄙不堪！我兰婷珍还不至于违了家父旧训，为了那所谓的安逸富贵，委于他人做妾！”女子一脸激愤.
“原来美人你叫兰婷珍啊？哈哈，这性子我喜欢，真是匹烈马，不过再烈性的马都会有被驯服的那一天的.”纨绔更是逼近了兰婷珍些.
“你这纨绔若要再向前，休怪我用这东西刺死你！”不知何时，兰婷珍手上已经拿着一枚银针了.
“我可真怕，——怕伤到美人你呢.”纨绔并没有多上心，笑的更是猖獗.
光天化日之下，一个女子为何随身带着银针利器.迟芷云心一震.
不简单！
“公子未免太过孟浪，大庭广众之下，莫非是要强抢民女吧？”迟芷云想着，便是一大步向前拦住纨绔.
“小娘子难道是吃了醋？”纨绔毫不掩饰他对迟芷云同样的兴趣.
“请公子不要逼我说太难听的话，以免污了我的口.”迟芷云皱眉.
“若小娘子实在是吃醋了，大不了随我回府后她为贱妾，你为良妾，如何？”纨绔自打着算盘说道.
“恶心.”这两个字是迟芷云从嗓子眼里崩出来的.
“你说什么？”纨绔错愕.
“我说你真恶心，能不要如此没有羞耻么？”迟芷云撇嘴，“如果你是想女人想疯了，可以去花楼.”
“你是什么身份，敢这样对我说话！让你做良妾已是不错！”纨绔一怒.
“我是什么身份？”迟芷云似是不耐烦地侧过了脸.
“真是放肆，连迟家都不知道吗！”于管家对着纨绔大声，这回他的得意可是用对了地方.
纨绔好像在腊月被泼了一盆冷水一眼，说话都有些哆嗦，“皇都..迟家？”
“正是！”就算不是，普天之下也没人敢自姓迟字.
“我有眼、不，狗眼不识泰山，竟不知是迟家的小姐！”纨绔冷汗津津，他并不是个什么都不知的纨绔.
“那便滚罢.”迟芷云淡淡说道.
“是是..”纨绔提起裤摆子就走.
“没听清楚吗？小小姐叫你滚.”于管家叫住纨绔.
“是是是！”纨绔吞咽了一下口水，蹲坐在地，然后由后往前翻，直到远离众人的视线，不过怕是明日，他这纨绔的窝囊之名便坐实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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