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不过的何止似水流年,江山早已为你我说定了永别。】
自生辰那日过去以后,我已经不记得是从那一日开始,他不在的时候,夜里一个人躺在床上,总是看着黑漆漆的大殿,一夜夜地无法入眠,总要等到四周的黑暗像浓墨般扩散开来,才能昏昏沉沉地睡去,而眼前挥之不去的竟是李承佑的影子。而这样的日子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连着好几天都下着雨,我也已有多日不见李承佑。太后崩逝,皇后因是连夜陪着李承佑在太后灵前守着,身体到底支撑不住,病倒了。所以近来,李承佑一直在皇后身边陪着。
夜里本已经睡不好,在加上外头这震天的雷声,我只有把自己裹在被窝里,翻来覆去。
“小姐?小姐?”,瑾蓉点着火烛靠近我的床榻。
她掀开我的被褥,我半撑起身,“你怎么进来了,我不碍事的,你去睡吧。”
她拿着烛灯,在床沿坐下,“小姐夜里怕雷声的,我陪着小姐睡着了再去睡吧。”这里也只有她知道,我小的时候被夜里的雷声吓出过高烧,所以一直害怕这声响。
“你去吧,朕来陪着。”这个声音竟会突然间叫我身体里的血液沸腾起来,我不知所措。
我坐起身,瑾蓉先是愣住,再看了我的反应以后,留下了烛火便退了出去。
为待我反应过来,他已经坐到床沿,自顾自脱去了龙靴,然后直接一个侧身躺下来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展开臂膀,我躺下来靠在他的臂弯里,却是不能安下心,“外头下着雨,陛下怎么就过来了?”
他的笑声从鼻息里轻轻喷出来,“你这连做噩梦都害怕的人,怎么会不怕这雷声?”
我抬起眼,只能看到他下巴薄薄的胡渣,“噩梦?”
“不记得自己睡梦里胡话连篇了吗?”
我错愕,梦里的片片断断浮现到眼前,紧着心问他道,“臣妾都说些什么?”
他轻轻拍着怀里的我,“朕记不得了,睡吧。”
我被他紧紧拥在怀里,腾出另一只手捂住我的耳朵,一夜睡得安稳。
几天的雨水过后,便是难得的艳阳高照的日子。
“在聊什么呢,这么高兴?”殿外,瑾蓉,硕儿,绘歆在一处忙活,难得见他们三个能在一处说话的。我见那晒在日头下的葵花籽仁,知道是绘歆一粒一粒剥出来的,说是洒在蜂蜜甜糕上最好吃。
瑾蓉道,“听硕儿说皇后娘娘的妹妹进宫来了,咱们正聊着呢。说是这位小姐平日爱吃糕点,陛下说这东西绘歆剥的最好,方才叫魏公公来传话,让送些去凤仪殿。”
“皇后的妹妹进宫了?”倒是听说过皇后家的小妹,每个说起她的人全都是夸赞的言辞。
绘歆回话道,“因是娘娘一直病着,所以陛下下了恩旨,准许家人进宫探望。”
我“哦”了一声,突然间就想起了弟弟展贤……我们一年多未见了。
这样好的天气也是难得,皇后的病初愈,便邀了各宫在御花园赏玩,又说是皇后的妹妹如今也还在宫里,皇城里亦是许久没有这般热闹过了。
我与静嫔走在一处,成嫔与平常在在一处,皇后一人在宫人们刚搬来的凤椅上坐着,见众人有说有笑,兴致倒也是极高的。只是一直未见皇后妹妹的身影。
“岚嫔妹妹”,贞妃在我身后叫住我,“本宫记得,妹妹发间时常束着的那根紫红色的发绳,近些日子怎么不见戴着了,今日若是戴上它,定然比这花的红更好看,更夺人眼球呢。”
贞妃这话实在是突如其来,此刻的情景,叫我忍不住想到几月前,害得我禁足乾福宫的天象一事与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进宫一年多以来,她已是针对我多次,而我本不愿与她有更多的来往,此刻听她这话,我不过一笑以应,便走开了。
不想她竟几步追上来,又接着说道:“本宫想,这定是妹妹的很是看重的一样物件吧,或是因为什么人,或是有什么特别的意义,所以时常戴着。”
她极是意味深长地看向我,仍是不愿理睬,倒是皇后笑着替我解围道:“岚嫔向来不喜过分装扮自己的,本宫倒也觉得那根发绳配她正合适,虽然简单倒也好看。”
贞妃脸上虽是笑着的,心里却并不这么一位,仍是有所指地道:“皇后娘娘的话说得正是呢,这样看来,这根发绳就更显与众不同了。”
我一笑应答,再度走开了。
“姐姐!姐姐!”忽闻这个声音传来,那女孩儿老远地朝着这里跑过来,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这应该就是皇后的妹妹了。
我瞧着她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圆圆的鹅蛋脸,笑起来脸颊上的两个酒窝微现,甚是清秀绝丽,因是跑地太快的缘故,所以两颊晕红。穿着一件留仙裙,窄腰窄肩的留仙裙衬出了她玲珑的身材,围在她周遭的满是少女青春的气息。
“你呀,这是跑哪里去了?”她坐到皇后身边,皇后替她擦着汗。
“我这花扎得可好看吗?”她手里的那只花球倒是将她衬得更加美艳动人。
“好看是好看,只不过,你也安心在这里坐一坐,不许再乱跑了。”皇后替她理着耳鬓的碎发,看得出来,她甚是心疼这个妹妹的。
“那位可就是岚嫔娘娘了?”
我听她言语间提及我,回过身,她已经靠近我,而我也正巧对上她的眼睛。
她笑着走近我,“岚嫔娘娘长得当真是好看,依我看,可是比姐姐宫里头画上仙女手里捧着的花还要好看许多呢。”
皇后无奈笑着,“这孩子呀总是胡说八道的,哪有这样作比的。”
我心里倒是喜欢她,“岚嫔娘娘好,我叫洛梓瑶。”这是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我与她见了礼,“梓瑶小姐果然与众不同。”
“我也早就听说过岚嫔娘娘,当真名不虚传。”
“咯咯,岚娘娘”,衣角像是被拉扯着,我随着这牙的说话声低下头看去,原来是晋王子殿下,这还是我进宫后头一回见他,只是先前听徐文忠提及过,这孩子今年虽只有6岁,却是聪明得很,李承佑最是疼爱。
“是晋王子殿下吧。”洛梓瑶忍不住伸手捏捏他的小脸。
我俯下身,牵着他的小手笑着道:“晋王子殿下真是可爱,叫人心里喜欢。”
他有一些小小的羞涩挂在小脸上,舔着拿在手里的小食,又很认真的回答我说:“岚娘娘,我也很喜欢你。”
我冲他微微一笑,只是贞妃听到他这样说倒是一惊,脸上很是难堪,只将他拉到身边,轻声向身边的宫人道:“谁带他过来的,也不仔细看着,叫殿下乱跑,出了什么岔子,可仔细你们的脑袋。”话音才落下,皇子已被慌张跑来的嬷嬷领到了一遍。
皇后见她如此,扫了大家的兴,自然脸上也不好看,“别送回去了,让小皇子过来一同热闹吧。”
贞妃才要说话,便听得身后声音传来熟悉的声音,见她立刻变了脸色,笑脸迎上。
“今日宫里如此热闹,皇后怎么不请了朕一同来乐一乐?”
李承佑一袭浅湖蓝色的祥云图案长袍在身,悠悠的向我们走来,近几月倒也是难得见他这样清闲,这会子兴致也是极高的,只是他一来,大家倒都拘谨了起来。
“臣妾参见陛下。”
洛梓瑶笑起来甚是好看,“皇帝姐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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