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3-12-23
连锦年没干什么活,却把身上弄的脏兮兮的。()
薛岩掂量着那一截截残缺的萝卜叹道:“你做事真不吃亏,把它们挖的缺胳膊少腿的不说,身上还搞的一塌糊涂,不知道的以为你最最辛苦呢。”
他朝自己看看,居然呵呵笑道:“是啊,这就叫本事!”
天呐,竟有脸说,不知道什么叫害臊吗?
她心里好笑,看他继续津津有味的啃着萝卜,有意戏弄他道:“锦年,你吃过烤红薯没?”
“当然!”说完他立刻扬了扬眉反问道:“来的途中不是才吃过吗?是你健忘呢还是当我白痴了?”
“那我问你个问题,生红薯能吃不?”
“啊?”他怔了怔,警觉起来,眼神瞟向了走在前面的阮妈妈。可惜老人家后脑勺没长眼睛,看不到他无声的求助。
“快回答我啊?”她催促道。
“能!”他咬咬牙斩钉截铁的说道。
“你确定?你吃过?”
“你别管!能,就是能!”他愈加坚决道。()
“哟,看来你吃过。”见他丝毫不肯动摇她有些诧异。
“没有,不过你平白无故的问我肯定是设了陷阱的,我又不笨。”他哈哈笑着。原来他真不知晓生红薯是否能够直接拿来吃的,但看她有此一问决定反其道而行,不能吃也说能吃了。
“无赖!”薛岩撇了撇嘴。
“不做无赖没人爱!多谢夸奖哦!”他厚颜无耻的可以,并且十分嘚瑟的把最后一小块萝卜抛到半空,然后一口接中。
唉,越来越痞了。她决计冷一冷他的“嚣张”气焰,所以干脆丢下他去帮阮妈妈抬萝卜。
他看的分明,快步上去夺下箩筐说:“还是我来吧。”
“小主人,使不得。”
“又跟我客气了,这话以后再别说了,你知道我脾气的。”连锦年直接背起它走到前面开路,薛岩便扶着阮妈妈在后面跟着。双手扶持间老人家的手碰到了她那串念珠,不禁细细的端详起来,脸上带着深沉的笑容。
她有些心慌。这是他送给她的,已经改了模样,人家未必还能认的出来吧。
谁知阮妈妈接下来的话就是——“郡主,这是小主人送您的吧?”
“唔……”她含糊的应了一声,眼睛看向别处,脸上的表情也不自然了,该怎么解释他们之间的关系呢?
阮妈妈继续说道:“我早就看出来了,自小主人成婚以来从没有带着家眷回来过,您是头一个。()昨天我见到您的时候就知道你们缘分不浅,再看了您手上的念珠就更没理由怀疑了。对了,这原本是个镯子吧?是我家夫人留下的对不?”
“阮妈妈……你……你说什么呀?”女孩子的娇羞让她嗫嚅着不知说什么好。
“唉,人一老就不中用了,我这眼睛花是花了,心却透亮着呢。镯子是夫人在世的时候随身戴着的,虽不是稀罕之物,却是她唯一一件属于自己的东西,现在改成了念珠,我还是能看得出来,小主人的心思我也能猜个**,郡主千万要好好待他。别看他三十多岁的人了其实还是个孩子,平时要么不说话看着揪心,要么贫起嘴来没个完让人不知该疼他还是恼他。每年他都会回乡下来看我,看他娘亲,经常一个人闷声不吭的发呆,心里不痛快的样子。这回我看他就跟脱胎换骨了一样,话也多了,人也开朗了,还不全是郡主您的功劳,老婆子这里要谢谢您了,您一定要好好待他……”说着说着她的手抖动起来,一个劲的重复着那句话——“好好待他……好好待他……”
薛岩点头道:“阮妈妈放心,我会的。”
“好啊,好啊,好人终是有好报的,夫人在地底下也会高兴的。”老人家握紧了她的手,满怀感激。
她注视着前方那个人儿,心里反复念叨着阮妈妈的叮咛,一定会的,她会好好待他,就像他对她一样,彼此心疼,爱护,不离不弃。()
他好像得了感应一样,不时的回头看看,但凡有坑洼磕绊的地方必定停下来,待她们走近了注意到了才继续往前走,心细若此,再次让她心生感动。
“阮妈妈,为什么夫人的坟墓会在这里,不应该在京城吗?”她心里不太明白。
“这是夫人的意愿,她在京城一辈子都不开心,临终前叮嘱了小主人一定把她运回老家安葬,就连墓碑上的字也是按她的意思写的。”
“这样……那连王爷居然没有反对?”
“唉,活着的时候就很淡薄,人走了更是无关痛痒了,有什么要紧的。”关于他娘亲与连王爷之间的感情阮妈妈说的十分平淡,跟他先前说起的一样。
一个女人最后的要求只是叶落归根,跟夫家再不要有半点瓜葛,心境凄凉可见一斑了。
这时阮妈妈又感慨的说道:“夫人其实没什么指派,只希望小主人能争气,再后来只想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就好,至于那些个荣华富贵的再不要去攀了。人都是有劫数的,先前她督促小主人用功发奋,小主人不肯听她的,气的她暗地里常常落泪。后来她病重了想开了,再争强好胜小主人也不是嫡出,连王爷也不会看她一眼,她就好像一下子全想明白了,只要小主人快乐就好,何必为了那些虚名搞的跟仇人似的,最后他们两个和解了,母子感情刚有些起色的时候她却走了。再后来小主人果然上进了,可是她也看不到了,这就是人的劫数啊,谁也逃不过的。”
“唉!”薛岩跟着叹口气,早上他在墓前的那一幕重新浮现出来。()他是在怜惜那段母子之情吗?如昙花一现如此短暂。
连锦年又站着不动了,遥遥的看着她们。
阮妈妈急忙擦干泪水道:“不说了,您千万别跟小主人提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他听了会难过。”
“嗯,我知道的。”
这时连锦年在前面高喊道:“喂,你们在说什么呢,也让我听听。”
“阮妈妈说你小时候是个坏孩子,一点都不省心。”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连锦年仰头大笑起来。
前面就是阮妈妈的四合小院,屋顶的烟囱静寂着,不像旁边的庄户人家已经炊烟四起,为着午饭忙碌。
“哎呀呀,人家都开始做饭了,我们的萝卜还在筐子里呢,看来我们要快点咯,要不萝卜饭什么时候能煮好啊!”薛岩吆喝一声加快了步伐,一想到好吃的自然浑身有劲。
连锦年再次跟她逗了几句嘴。
突然马鸣嘶嘶,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在门口不远的空地上正停着一辆马车,是用四匹马拉的,上面装点着华美的帷幔,精致的灯笼,看着气势不小,这在京城尚不多见,更别说在柳屏镇了。
连锦年顿时脸色一凛,原本舒缓的面容紧绷起来。()
阮妈妈的嘴巴动了动,最终一句话都没有出口。
“锦年,那是谁的马车?你认得吗?”她感觉到了异常,由原先的好奇变成了震惊,因为她摸到了他手心里的汗。
什么时候见他怕过,现在却……
他放下了箩筐,站在原地看着,突然猛吸一口气,用劲拉了她往四合院走去,那样子好像在说该来的总会来的。
院子里空荡荡的,再继续往前,正屋的门口站着两排侍卫,腰间的佩刀在日头下闪闪的发着银光。那些家仆一字排开跪倒在地,且把头紧贴着地面不敢移动分毫。而正中间的位置上坐着一个锦衣玉袍的男人,双鬓斑白,眼露寒光,正冷冷的的注视着他们。
侍卫直接挡了架,却被连锦年使了蛮力推搡开去。
堂上的人一言不发,依然直勾勾的盯着连锦年看,仿佛要看透他一样。
他傲然站立着,丝毫不让,与那男子默默的对峙。
薛岩不知对方身份只得暗自揣测,发觉两人的眼睛惊人的相似,脸部的轮廓也是一样。
阮妈妈颤巍巍的跪在地上虔诚叩拜道:“老奴给主子请安了。”
主子?那他岂不是——连王爷!
“罢了!”那男人面色不改,手一抬说道:“你先去吧。”
“是,老奴马上给主子送茶上来。”
“不用了,去吧!”
阮妈妈明显放心不下,临走时悄悄抚了抚小主人的后背似是提醒,随后低着头出去了。
那男人慢慢走了过来,在离连锦年不过数尺的地方站定,一双寒冰似的眼睛依然与其对决着。
从进门到现在薛岩都没与这人在目光上正面接触过,但看到眼前的情形仍然令她觉得局促难安。
他们两个怎么了?好似东风与西风的抗衡,非要分出个胜负吗?
突然那男人猛的抓住连锦年的胳膊摇晃道:“都说夫妻没有隔夜的仇,更何况我们是父子。那日我不过说了几句狠话,你竟然离了京城跑来这里,连个口信都不曾留下。若不是你骏岭大哥告知我行踪,我还不知道到哪里去找你呢。锦年,现在我千里迢迢的赶来了,你还要跟我怄气吗?”
连锦年嘴唇蠕动,本欲抗辩几句,想了想还是跪下来道:“孩儿不孝,让父王一路奔波劳苦。”
“好,好,先起来说话。”连王爷高兴的扶他起身,脸上的冷漠竟然冰消雪融了,换上了欣慰的表情。他早已注意到了一旁的薛岩,于是又开口询问道:“这个就是你骏岭大哥的女儿吗?”
“是,她就是萦萦。”连锦年笑着看向薛岩,原本牵着她的手更紧了。
连王爷自然看的真切,脸色微暗。
薛岩察觉了不妥立刻挣脱开来,诚惶诚恐的请安道:“连王爷好。”
“连王爷?生分了!你父王见了我都叫我一声伯伯,所以论辈分你该叫我爷爷才是。”
爷爷?那她跟锦年只能是叔侄关系了,这个……
连锦年直接接了话说道:“父王!她还小,您别为难她。”
为难?这个词说的严重了吧。
薛岩不安的看着连锦年,不想因为她的缘故让他们父子不宁。
“唉,锦年!你可不小了!”连王爷欲言又止,摇摇头再次叹道:“你这孩子,唉!”说罢转过身去,显然已洞察他们的关系。
“岩儿,你先回房休息吧,我想单独跟父王谈谈。”连锦年在她耳边轻轻说道。
看着他深邃的目光以及连王爷沉默的背影,她知道接下来要说的事情肯定跟她有关,他不想让她担心。
她故作轻松的说道:“我去帮阮妈妈做饭吧。”
他微笑着点点头。
阮妈妈正在厨房里发愣,薛岩走过去唤她一声,老人家急忙擦了擦眼睛说道:“多少年了,老主子从没有来过这里,今天却来了,想也想不到的事情。”
“什么?他不曾来过?那锦年的娘亲下葬的时候他都没有来吗?”
“没有!”阮妈妈面目表情的回答道。
夫妻没有隔夜的仇,这话是他自己说的,可是临到夫人的葬礼却没有出席,不是自己打自己脸吗?既然如此,又有什么事能让他非到此不可呢?
薛岩的心里久久不能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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