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宫内唯一的一处海棠林外
一袭玄色衣衫在林子外面徘徊许久,终于提步进去。
这里原本只是王宫内最偏僻的一角,就连冷宫都比这里强上数倍。如今这里却成了整个王宫里最美的地方,原因无它,只是那女子在此。
身为蛊毒世家的左护法,国主最倚重的左右手,他并不想称那个女人为国主,至少在心里从来都只认为她只是个比之一般的女子坚强些的女人而已。或许只有这样他们才不会有太远的距离。
夜靖泷深爱的是秋海棠,现正值盛开时节,这女人几乎下了朝就寸步不离地呆在这里。他几乎有一个多月没有在下朝的时候看见她了。
信步在海棠林里漫游,那一簇簇娇艳欲滴的小花即使是在晚上也依旧盛放,让他恍惚的以为此刻依旧是白天。或许是水土原因,栽种在这里的秋海棠一到秋天便不分白天黑夜地绽放,美轮美奂,更让那女人舍不得离开。
在海棠林深处那棵最大的树下,他意料之内地看到了那一袭白色羽衣、脸上戴着精致的银质面具的女子。那纤瘦的身子正依偎在树下,面具下的那双大眼睛失神地盯着眼前那一枝怒放的海棠。
纵使日日与她四目相对,他依旧惊叹于那双秋水剪瞳的迷人。虽然冰冷得看不见喜怒哀乐,却仅在一个抬眸间便沉溺了所有能够有幸一睹这双眸子的男子的心。
垂眸将她曼妙的身姿隔绝在视线之外,唇畔习惯性地微微勾起划出个冰冷的弧度,他用冷得连火炉都会瞬间熄灭的声音说道:“国主再看下去,明天国师就会派人毁了这海棠林。”
“滚出去。”那被唤作国主的女子并未看他,甚至连姿势和眼神都未改变,只是以同样冰冷的语调说道。
“甘露殿内有人正等着你宠幸,可不要让那孩子等急了。”夜靖泷的脾气墨渠早领教过无数回了,是以并未放在心上,依旧冰冷地笑着说道。
“滚出去。”白衣女子终于肯拿正眼看他了,但也仅是冷冷地扫他一眼,素手一挥再次命令道,那语调中已隐隐有些不悦了。
“国主大人,本护法好意提醒你,身为国主,为王室开枝散叶是你的责任。”这句话在这国主大人及笄之后他便说过无数次了,早已说的麻木了,连那张冰雕似的脸上都不再有当初那稍纵即逝的愤慨了。
“责任?开枝散叶?”夜靖泷语带嘲讽地说道。墨渠虽看不到那张覆盖了整张脸的银质面具下的表情,却知道她此刻的神情定然是十分不屑的。
往常在她说完这句话后,都会不甘却不得不认命地走出这片海棠林回到甘露殿。虽然不会宠幸那些被精挑细选出来的面人,她也不会公然和国师作对,毕竟她是个识大体的女子,知道国师和他努力撑起这个国家的不易,也知道国师是一心一意为她好的。
是以,听完她的嘲讽后,他如往常一样转身准备离去,却在下一瞬猛然顿住了。因为她说:“是不是有人让我怀孕了,你们就不会再来逼我了?”
眉头不易觉察地微微一皱,墨渠转头看向那身量纤纤的女子,试图在她的眸子里找到些什么,却依旧只是看到一潭幽深不见底的寒水。
“是。”沉默半晌,他答道。
“脱衣服。”夜靖泷淡淡地说着,他却因她的话而瞬间猛烈地缩小了瞳孔,那张寒冰似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震惊的神色。
见他如根木头一般杵着不动,夜靖泷缓步走向他,那高挑的身子绷得笔直,其高贵和骄傲可见一斑。
“怎么?本国主愿意宠幸你,不愿意吗?又或者,觉得配不上本国主?”夜靖泷嗤笑道:“嗤,真难得你还有自知之明。”
墨渠的脸色明显因她的话而变得铁青起来,深吸口气,他凌厉地瞪她一眼“本左护法对做别人的男宠不感兴趣。”
站在与他一尺之隔的地方,眸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的眼睛。夜靖泷突然意味不明地冷哼一声,收回眸子不再看他,那一袭白色羽衣也随即如翩飞的蝴蝶般从他的身旁轻飘飘地飞过。
墨渠闭上眼睛,鼻端轻嗅着空气中那一缕莫名的幽香。夜靖泷不喜擦脂抹粉,这香味是实实在在的女儿香。独属于她,清冷幽香,如空谷幽兰,又如稍头寒梅。
直到那幽香渐渐远去,再也嗅不到一丁点味道。他才缓缓睁开眼睛,冰冷的眸子里浮上一抹幽深之色,薄薄的唇角扯出一个无奈的苦笑。
这女人浑身带刺,即便冰冷如他也常常被刺到。似乎见多了太多婉转承欢的女子,他竟变态地享受被她毫不留情刺痛的感觉。
他,似乎有点被虐倾向。
雨露殿内
待小宫女垂手退下之后,风幂星迫不及待地一把掀开盖头随手丢在一边。话说,好歹他也是个七尺男儿,被人像新娘子一样盖着盖头还真是万分不爽。
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了,肚子饿得扁扁的风幂星一把抓起桌子上的糕点尽情吃了起来。这些东西都是进献给国主享用的,理所当然都是最美味的,比起天都峰上厨娘的巧手竟一点都不逊色。
随手塞完大半盘桂花糕后,风幂星拿衣袖一抹嘴角满足地躺在床上等着那位国主大人宠幸。
一盏茶、一柱香、半个时辰、一个时辰……终于,一个半时辰后,他躺不住了。
话说这女人还要不要来睡他嘛?不要的话他可就要走了。好歹他也是天都峰上的少尊主,时间金贵着呢。
不过,被白掳一场可不是他的风格,来一趟南曲王宫不容易,怎么着也要顺点纪念品意思意思一下。更何况他可是卷了那位母老虎娘亲的五百万两溜出来的,为了风家还能剩下一点血脉,他也得弄点好东西回去让娘亲消消气。
于是乎,月黑风高杀人夜,某无良少年换上自己的丝质衣袍将整个雨露殿席卷一空,就连那鸾凤和鸣大床上的金粉都未能幸免于难,统统被他刮了个干干净净。
该拿的拿了,能偷的偷了,再不走就等着被抓了,虽然他自认为当今世上能抓住他的人只有两个,还是选择了溜之大吉。
由于国主素来喜静,是以甘露殿外并没有小宫女和小太监们候着,连侍卫都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英雄无用武之地的风幂星大摇大摆地背着沉重的大包袱悠闲地晃出来了。
正当他准备走出大殿正门的时候,突然,一阵香风吹过,紧接着一道白色的身影挡在了他的面前,同时,一只百若凝脂的纤纤玉手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不许动。”一道冷若冰霜的声音在他耳边喝道。
初次做贼就被抓包,这可不是个好兆头。风幂星抽抽嘴角,狭长的风流眼朝面前的女子看去。只见她一袭白色羽衣,身材高挑,骨架纤纤,三千青丝在夜风中自在飞扬,一张精致的巴掌大的银质面具将脸蛋完完全全地遮掩起来。
下意识地,风幂星觉得眼前这位定然是个美人,只是未免太过小气,一张脸上只能看得见一双冰冷的眸子。
会将脸蛋包裹得如此严实的人只有两种:一,杀手:二,毁容毁得惨不忍睹的倒霉货。鉴于这月黑风高夜,风幂星大胆猜测她是前者。
“女侠饶命。”风氏家训第一条:生意人讲求以和为贵(当然,坑蒙拐骗不仅是正当生意,还是一门艺术)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与人动手(当然依着娘亲那凡是绝不多忍让的个性,乖乖遵守这条家训的只有爹爹和他而已。不是他们有多怕娘亲请家法惩戒他们,实在是他们都太懒,连跟人动手都嫌费力。更何况他风幂星可是天都峰上的男神,时时刻刻都得保持最清爽干净、优雅尊贵的一面)。自五岁起就被母亲揪着耳朵被家训,风幂星自问身为一个好儿子,他是很听娘亲话的。
“额,难道女侠你是来刺杀这南曲国主的?”身为一个正风流恣意的少年,十七岁的风幂星当然没有其父当年的好定力,见着美人(当然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猜测)自然是要好好表现一番以争得好感。“话说,女侠,你这一身白色羽衣固然好看,却很容易暴露自己。刺客就得有刺客的样子,你还是改穿夜行衣吧,这样成功的几率会大很多的。还有,我只是一个可怜的被抓来的面人而已,再不逃走就要被南曲国主那个大*给祸害了。若姑娘你方便,就把小的给救了吧,小的身无长处,只有这一张脸蛋足可祸国殃民,姑娘你若不嫌弃,小的愿意以身相许…。”
“闭嘴!”夜靖泷不待他说完便不耐地打断了。从海棠林一路磨磨蹭蹭走回来,正打发走了侍卫们,就看到此人鬼鬼祟祟地从甘露殿出来,背上还背了一大包东西,想来是个胆大到敢来王宫偷东西的贼。只是,这贼偷实在太过话唠,念得一向不喜多言的她头疼欲裂。
“好的,女侠大人。”风幂星谄媚一笑,乖乖地腾出一只手捂住了嘴巴。话说这女人冷冰冰的,脾气似乎也不大好,他还是不要找虐的好。
“你是什么人?”夜靖泷冷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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