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宫里呆了这么多年,她自然知道哪些明争暗斗的戏码,当下眉头不悦地挑了起来。那群该死的男人们肯定是去找星儿的碴了,若他们敢伤他一根汗毛,她一定不会放过他们。思及此,不禁加快了脚步。
在甘露殿前,她遇到了那一干男妃们。只见他们一个个脸上抹着厚厚的粉,白的赛过宣纸。美貌被描得又浓又黑,两颊处还颇有喜感地打了两团火红的胭脂,嘴上也是一片血红。更好笑的是,唇角附近还被黑炭头画了个大大的黑痣,看上去滑稽极了。
那一干男妃实在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国主,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瞅瞅你,突然就想挖个地洞钻进去一辈子不出来了。
那该死的少年,看上去身单力薄又无害,想不到竟是个惯会折腾人的主。罚他们在地上跪了大半个时辰不说,还把他们都画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早知道他是个魔鬼,打死他们都不敢来招惹他。
“你们是什么人?”夜靖泷明知故问地说道。
“国主”为首的被抹得最为出众的男妃一把扑了过去,委屈地指着甘露殿,哀声说道:“我们…我们是后宫的男妃啊…只因早上听小宫女和太监们说起国主又新宠了一位面人,故而前来看看。谁知道那人仗着与您有过一夜露水情,便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不仅对我们恶言恶语,还把我们都弄成了这副模样。国主,你要替我们做主啊。”
“男妃?”夜靖泷冷冷看他一眼“本主可不记得什么时候有过这么丑的男妃了。”说罢,朝身后的侍卫沉声命令道:“把这一干刺客打入天牢。”
于是乎一干男妃们傻眼了,明明他们不过是来发泄一下不满跟嫉妒嘛,怎么就变成刺客了?那可是要掉脑袋的死罪啊!
“国主,国主饶命啊,我们真的是男妃啊。”有人开始嚎叫起来了。
夜靖泷自然知道他们的身份,原本让这些人正在后宫里就并非她的本意,如今他们又敢来找星儿挑衅,她怎会轻易放过他们。朝侍卫们使个眼色,她看都不看那些抹得比青楼的老鸨们还要夸张的大花脸,大步走进了甘露殿。
大殿内,风幂星正一脸兴奋地数着从那些男妃身上剥削下来的银票和珍宝,见着夜靖泷进来,心情好好地朝她送上个大大的笑容。“想不到你的男人们这么有钱,要是早知道会有人主动送钱给我,本公子就不用偷娘亲的钱翘家出走了。”
面具下,夜靖泷无声地笑了。这小子果真被九娘带坏了。
“一共有多少两?”她随口问道。
竖起一根指头,风幂星笑得那叫一个灿烂“一百万两。”
于是,面具下的那张俏脸黑了。那帮该死的大臣们,去年南曲闹饥荒死了那么多人,她要求每位臣工贡献点银子出来赈灾,个个都说自己清正廉明,两袖清风,原来钱都用到了这里。
看着风幂星正小心翼翼地把银票往怀里塞,她想也不想一把抢了过去塞进自己的怀中。
“喂!”风幂星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儿般跳了起来“这些银票是我的。”
“凡是这王宫里的东西,哪一样不是本主的?”夜靖泷似笑非笑地扫他一眼,轻描淡写地说道。
这下风幂星无言以对了,这里的确是南曲的王宫,是这个女人的地盘,算起来,自己现在也是她的了,幸亏自己的五百万两藏的紧,不然,搞不好也要被这女人抢去了。
算了,好男不跟女斗,反正他家里有个无敌圈钱王,也不差这一百万两。
“喂!本公子帮你的国库赚了这么多两银子,总该赏我口饭吃吧。我现在可是你的人了,饿出个三长两短来,你的面子也无光吧。”翘着二郎腿,他恢复了吊儿郎当的个性嬉笑着说道。
夜靖泷深深地看他一眼,挥手让小太监下去准备午膳。
不到片刻功夫午膳来了,望着那满桌子的山珍海味,风幂星只觉得食指大动,伸手便抓了一只鸡腿毫不客气地啃了起来。
说起来从被掳到这里开始他就没有正经吃过东西了,昨天夜里又被这个女人追杀了一晚上,早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如今看到一桌子的好菜,没直接一口连桌子带盘子吞下去就不错了。
看着他这凶残的吃相,夜靖泷的心不禁柔了又柔。看样子他是饿坏了,自己竟只顾着伤感,让他饿了一个上午。不过,这家伙还是像以前那样钟爱鸡腿,这多少让她稍感安慰。
“你这吃相…。真难看。”她依旧冷清着语调说着,却不易觉察地夹杂了一丝宠溺的意味,伸手拿过筷子夹起另一只鸡腿想要送进他的碗里,突然想起自己现在是冷冰冰的南曲国主,不能再对这孩子有任何的感情,拿着筷子的手轻轻一颤,默默地放进了自己的碗里。
谁知她刚放下风幂星的筷子就到了,毫不客气地夹走了那只鸡腿。而后,拣出一片竹笋放在她的碗里,嘴里还包着一大口鸡肉口齿不清地说道:“女孩子家家的,吃鸡腿的样子一点都不好看。喏,吃竹笋吧,吃多了会变成大美人的。”
夜靖泷盯着那片竹笋久久不语,心潮一阵起伏。
她自幼爱吃竹笋,就连九娘那么粗心的女人都知道,是以即便没有给过她什么零花钱,却隔三差五会精心炒一盘竹笋肉丝给她。那时候的星儿还太小,只当自己喜欢的东西就是最好的东西,每每都会拿鸡腿在她面前献宝,她似乎从来都没有吃过一口鸡肉,自然也在无意中伤了很多次那孩子的心。
风幂星见她只是望着那竹笋发呆,却没有要动手的意思。疑惑地一挑眉,问道:“不喜欢竹笋吗?”
夜靖泷微微一愣,垂下眼帘淡淡地一摇头。
“难道是因为戴着面具吃不了东西?取下来就好了嘛。你放心,就算你长得美若天仙,我也不会对你有非分之想的。嗯~万一你长得很丑也不用担心,我不会取笑你的。”看着那张只露出两个眼睛的银质面具,他自作聪明地说道。
夜靖泷伸出素手抚上那冰冷的面具,在心底微微叹息一声。这么多年来她已经习惯一个人用膳了,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取下这张面具。这东西戴得越久她便越依赖它,越无法摘下它,更何况是在他的面前。
心中如针尖扎过一般虽不是很痛却很尖利地受伤了,她缓缓站起身子将目光移向别处不去看他,语调冷清而又沙哑地说道:“吃完了就走吧,这里不是你该呆的地方。”
说罢,冷然地一转身,略带着些许落寞地转身朝甘露殿外走去。
在踏出殿门的时候,抬眼看一眼头顶那炙热的太阳,她突然生出一丝久违的凄凉感。
十三年了,再次面对他她依旧手足无措,依旧很想对他笑对他哭对他安静对他取闹,可事实上,她唯一能做的就只是用这张毫无温度的面具面对他,对他冷淡再冷淡,再冷淡些…。
风幂星一脸黑线地看着她那窈窕的背影,实在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反复无常。他倒不觉得这个女人冰冷,只是未免太善变了。昨夜追杀了他一整晚,早上看清他的样貌后就变得缓和了许多,一转眼又冷冰冰地要赶他走,方才又主动现身弄了这么多好吃的给他,这会又不知抽了什么风又要赶她走了。话说,他一直以为只有他家那被爹爹惯坏了的娘亲才会这么善变,想不到这个女人一点也不输给她。
不过,她跟自己又没关系,管她善变不善变。大不了吃完了拍拍屁股走人呗,反正他也不稀罕这里。
解决完一桌子好酒好菜后,他满足地拍拍肚皮,终于觉得没有白被抓一场了。南曲因为地势和气候的关系,吃食跟天都峰上完全不一样,倒别有一番风味。
该吃的也吃完了,再不走就显得他死皮赖脸了。趁着小宫女和太监们站着打瞌睡的功夫,他蹑手蹑脚出了甘露殿。
这南曲王宫他是第一次来,地形什么的完全不熟悉。转悠了大半个时辰后他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不仅没有转出王宫,还迷路了。
他不是个擅长庸人自扰的人,既然迷路了,就索性放慢脚步欣赏一番这王宫中的美景,反正等转遍了这里,总能看到出路的。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反正越走越偏僻了,他正准备往回走,眼角的余光突然扫到不远处的地方有一片秋海棠林,时值秋季,正是怒放的时节,如一片红云瞬间暖了他的眼和心。
天都峰上也有一片海棠林,小时候的他最喜欢往那里钻了。不仅因为花儿漂亮,更因为树下一刀一刀细心雕刻着海棠花簪子的爹爹那嘴角永远噙着的宠溺的笑和枕在他的腿上边晒着太阳边懒洋洋地把玩着海棠的母亲眸子里那幸福安然的神情,那画面太过温馨,以致于他始终不忍破坏了那份美好,同时也在心里一遍遍期盼有一天他也能在海棠树下为自己心爱的女人雕着海棠花簪子,而他心爱的女人像娘亲一样微笑着幸福地枕在他的腿上。
此刻,看着那片海棠林,他的眼神迷蒙了。脑中再次浮上他和那女子在海棠林里嬉笑追跑的画面,当然,那女子自然与风铃有着一模一样的面容,他却清楚地知道,那根本不是风铃,是风音。虽然,风音永远不可能对着他笑得那么灿烂,记忆中,风音永远都是冷冰冰不苟言笑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甚至都不再清楚自己当初为什么那么执着地喜欢着这个几乎从来没有对她笑过的小女孩,可是,直到现在依旧喜欢,依旧不放弃她还活着的执念。
这或许就是债吧,他上辈子欠了她的,这辈子活该他要一辈子陷在她的网中再走不出来了。
“风音,我爱你,你知不知道?”自怀中摸出一直贴着里衣当命根子一样保管的亲手雕刻的海棠花簪子,他呢喃自语。
这海棠花簪子是他六岁的时候一刀一刀雕刻出来的,是第一个完成品,虽然远不及爹爹雕的好看,却是他唯一的一次动雕刻刀。风铃有好多次想要这簪子,他都一口回绝了。不是他小气,实在是这簪子是他为风音而雕,若这一辈子他都不能找到那女孩,他就一辈子守着它直到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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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作为番外,某妖似乎跟正文一样慢热了。请各位亲多包涵,在正文里,某妖写的最多的是故事,而在番外里,某妖想放慢故事,多写一些稍微细腻一些的情感。某妖不是一个情感细腻丰富的人,只是这一个故事下来,短短几十万字多少沉淀了一些东西,那些在正文里没有写出来的情感,想通过星儿和风音这两个惹人怜爱的孩子一笔笔写出来。这个故事不会像正文一样彻底完结,会在一个美丽的时刻以一个美丽的方式让它就这么划上终止符,呵呵,最美丽的爱情都需要留有空间,然后每个亲按照自己的心意来继续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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