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已经收集了六个琉璃魄,只差一个流落在外,于那一魄我并不十分着急。这些日子以来,我参悟出一个道理——该来的东西迟早都会来临,尤其是付出的努力,只要耐着性子,终会收获成果。
我与向师兄吵完一架之后,直接回了月隐谷。
此时,灯盏正坐在院子里煮茶,小叶躺在藤椅上闭目养神,画面非常和谐,我起伏不定的情绪也因此而缓解。
“怎么这么懒惰,今天有入定吗?”我淡淡地说道,总觉得那声线被着这静谧的午后阳光衬托得格外安详。
灯盏摇头晃脑地说道:“我一直很勤奋,今**走后我就已经入定了,才刚刚开始煮茶。倒是先生您,今日回来得这么早。莫非你又旷工了吗?”
我仔细想了想,这倒不算是旷工而是明目张胆的罢工。我现在本应该在锻造司内批改试卷的,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发那么大的火。
小叶从藤椅上爬了起来,说道:“看你脸色不太好,别不是在外面受了委屈吧?”
我浅浅一笑,说道:“怎么会。”
小叶大幅度地摇着藤椅,说道:“那**取绿色琉璃魄的时候,我见幽冥圣使伏在幽冥帝君耳畔小声嘀咕了几句。莫不是先前你私闯幽冥界,乱入轮回道的事情败露了,所以今日神色才这么沮丧。”
我摇摇头,端起茶盅轻轻咄了一口茶水。心道:“早就败露了好吗。你差一点被大司命给秘密处决知不知道。可怜的孩子。”
“我今天和向师兄吵了一架,他劝我不要打无双天翼的主意。我现在很惆怅,不知怎么的此刻也有些胆怯了。”我苦笑道:“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些一意孤行,或者说有些自私。但是我不明白,我明明可以让一个枉死的人复活,为什么向师兄会说我残忍。季无忧失去无双天翼又不会死。”
我托着额头,紧紧地把眼睛闭上,心中却十分纠结。
灯盏慢悠悠地说道:“最近很不太平,我听说小天狼至今都没有抓捕归案。大家都说魔界有卷土重来的可能,搞得人心惶惶的。我想,云天尊者之所以不让你去找无忧尊者的麻烦,大概是从大局考虑。毕竟无忧尊者若是剥离了无双天翼,便于咱们砍去手臂一般,短时间内是无法复原的。若是魔界趁机入侵,恐怕无忧尊者会应付不来吧。”
“你怎么知道他剥离无双天翼就如同砍去手臂?那无双天翼又不是他胎里带来的。他当年虐杀天山飞鹰是何其残忍,总归是一报还一报吧。”我不屑地问道。
灯盏神释然地笑了笑,解释道:“你们忘了吗,我原先可是云桑尊者坐下得意门生。”
我轻轻嗤笑了一声,道:“既然如此,那无忧尊者受伤时麻烦你照料一下。放心啊,他对三七不过敏。”
灯盏的脸腾地一下便红了起来,难不成她是对季无忧过敏吗?我仔细想了想,倒觉得她是为那次医疗事故而感到羞愧。但是小叶的观点明显与我不同。
他阴阳怪气地笑道:“可惜啊,我不是女儿身。我若是个女红妆,必定也中意无忧尊者那样的男子。沉着稳重,年少有为,品貌端正,最重要的是有安全感。对不对啊,灯盏姐姐。”
灯盏凌厉的目光,仿佛一把利刃,正在寸寸凌迟眼前那个面目妖邪的男子,她的脸色较先前更加的红润了。是气愤的红,而不是羞赧的红。
我故意扯开话题,说道:“既然小天狼仍未归案,咱们可得严加防范了。我总觉得他会来报复咱们呢。”我从椅子站了起来,说道:“锻造司那边还有事儿处理,我先走了。”
我还未踏出一步,小叶和灯盏便如同闪电一般,一左一右的站在我的身边。我顿感无力,看来我的玩笑是开大了。
我还未到锻造司,便见宣德大殿的门口站了两个人。他们便是今日考试的时候作弊的两个孩子——玄岸和青衫。他们以十分独特的姿势站在宣德大殿门口,他们告诉我,这叫做“金鸡独立”不过他们抬起的那只脚上却绑了重重的铅球。
他们俩一见我就开始唉声叹气起来。
“怎么了,不愿意看见我啊?”我和气地问道。
玄岸将身体靠在门框上,颤声说道:“我本以为陆师叔会帮我们两个瞒天过海,谁想到你拂袖而去,我师父就亲自批阅起试卷。于是罚我们两个在门口站12个时辰。师叔啊,您害得我们好苦啊;;;;;;”
我心中有些气愤,你们不好好学习关我什么事。现在受罚倒埋怨起我的来了,就一点悔过之心都没有吗?我将玄岸的身体扶正,冷冷地说了一句:“站好。”
灯盏和小叶纷纷摇头道:“差不多就得了。干嘛那么认真。”
我笑道:“小孩子不懂事,不吃些苦头永远不长记性。”我转身对玄岸和青衫说道:“师叔小的时候也经常被你们太师父惩罚,其实为人师和为人父并无差别,你们师父的教育手段是残忍了些,但都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你们若是平日里多用功些,便不会如此了。”
玄岸和青衫诺诺地回了一声“是。”
向师兄正在书房中批阅试卷,两片眉毛几乎拧在了一起。
我轻轻扣了扣门,向师兄抬起头来,眉头皱得更加纠结了。他轻轻地把朱砂笔搭在旁边的笔架上,对着门口说道:“进来吧。”
我立在他的跟前,见桌案上的试卷差不多被他批阅完毕了。心中竟有些过意不去了,我恭谨地说道:“师兄,我来批阅吧。”
向师兄友善地说道:“不必了,我批改完了。”
“你——就会笑里藏刀。好吧我是来跟您认错的。”我讪讪地说道:“您了解我的,我只不过是一时意气,并没有别的意思。”
向师兄深深吸了口气,眼神哀怨忧愁,语重心长地说道:“我不是管束你,而是不忍见你和大师兄针锋相对,你这样,大师兄也是如此。你们哪来那么大的仇恨,不过是为了一个女子而已。说句不该说的,我宁愿步师妹从来都没出现过,至少你们两个都不必像现在这样辛苦。”
我欲插言,向师兄抬手阻止了我,说道:“你以为你夺到无双天翼会很难吗?我明着告诉你,一点儿都不难。难的是你真有把握复活的那个便是步师妹吗?你知道魂飞魄散的意义吗?在我眼里,你们所做的一切,不过是自我安慰而已。”(首发)他的话掷地有声,却无比的残忍。一个将死之人唯一的希望,就这样被他的一番话给杀死了。
我何尝不知魂飞魄散的道理。但我认为构成步纤尘生命的元素未变,即使她换了样子与秉性又何妨。我最终的目的不就是让她活着吗?
我不信命运,只信因果。并且我一直认为,只要付出了的就一定会得到回报。哪怕命中注定的悲剧人物,冥冥之中总会遇到峰回路转的时候。就像躲了一万年的彤夷,她守着残破的魂,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最终还是熬到了云开月明的那天。
那么步纤尘为什么不可以,她与彤夷一样死于大义,就不能同样得到福报吗?我相信步纤尘一定有一缕魂魄始终在等待,或许等待救赎,或许等待超生。我要做的只是将她的魂魄补齐,让她主宰自己的命运,不再被世俗道义所逼迫,如此而已。
在此之前,我必定要扫清她前方的障碍,不管向师兄怎么看,我也不管季无忧怎么看。总之,我不能再一次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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