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阳做贼似的守在夕凉的身边。他一边告诉自己夕凉就快醒了。他得快点离开。一边又安慰自己说沒关系。我再看一眼。再看一眼就离开。
这是他这一年多以來第一次这么近的看夕凉。自去年那一场变故。他一想到夕凉就会想到他强迫夕凉把刀插进自己身体里时夕凉一脸的绝望和惊恐。夕凉虽然是因为撞到墙上把自己给撞晕的。可她脸上的神情还是很安详的。能够看到这样的夕凉让季明阳觉得是一种奢侈。
人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季明阳过了一年看不见夕凉的日子。如今看见了就不想走了。此时安逸的时光对于他來说是最美好的享受。而他显然的深陷在了这种享受里不想走出來了。他就这样坐在病床前。彻底的把时间给忘了。直到夕凉眼皮动了动。他才惶然的从椅子上站了起來。
季明阳被夕凉细小的动作给吓的大脑短路。迟迟的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该怎么办。等到夕凉彻底睁开了眼睛。他才想起來自己是该逃跑的。
逃跑这个词对于季明阳來说其实挺陌生的。他这辈子沒做过什么需要逃跑的事。就是在最近他也只是偷偷摸摸的跟在夕凉的后面。根本沒有需要他逃跑的时候。可现在他不跑都不行了。可他刚跑到病房门口就听见夕凉抖着声音喊道:“季明阳。你站住。”
季明阳脚步顿了一下。可他还是走出了病房。然而他刚走到门外。屋里立马想起了玻璃破碎的声音。
医生说夕凉沒什么事。可还是象征性的给夕凉吊了瓶葡萄糖。季明阳因为担心又跑了回來。结果就看见那瓶葡萄糖已经变成了无数的碎片。而最大的一片被夕凉拿在了自己的手里。
夕凉是把那瓶葡萄糖砸到柜子上才把瓶子打碎的。打碎了那瓶葡萄糖之后她从床上探出身子捡了一块最大的玻璃片握在了手里。而在季明阳进门的那一刻她把玻璃指在自己的心口对着季明阳说:“你跑。你再跑啊。”
夕凉这两句话说出來之后。就已经哭的不成样子了。季明阳慌忙的跑到床前。然后想把夕凉攥在手里的玻璃给拿出來。可夕凉却攥的紧紧的。血都攥出來了。季明阳一急。眼泪也跟着掉下來了。“夕凉。你放手。你放手……”
夕凉脸惨白惨白的。沒有人气儿似的。季明阳说话她当听不见。只是执拗的把玻璃插在自己胸口的皮肉里。在这一年里。她觉得自己都快成变态了。一个不知道疼的麻木的变态。她把玻璃插进自己的肉里。她想把当年她给季明阳的那一刀还了。可手里的玻璃太顿了。她一下子划破自己的皮肉。沒觉着疼。只是觉得划不下去了。再用力都划不下去了。她茫然的看了看四周。也找不到个可以用的东西。季明阳靠着蛮力把她的手拉开。她见自己唯一可以用的东西被季明阳扔到了一边砸成了好几片。就哭的更凶了。她用沾着血的手扯着季明阳的衣服。抽噎着说:“你把它还给我。你把它还给我啊……我有它。我才可以还债。还去年我给你的那一刀。这样我就不欠你的了。可你欠我的。不对……应该说是你爸爸欠我的。你爸爸害得我家破人亡。父债子还。你得还我一个家才行。我要你还我一个家你听到沒有。”
这一年里。她一直都在想她要怎么才能把她跟季家的恩怨处理好。她想來想去。也就想到这一个办法了。可她办法想出來了。季明阳却一直躲着不见她。开始的时候季明阳还昏迷着。她就忍了。后來秦烨告诉她季明阳已经醒了。只是当时季明阳还在美国。她根本见不到他。后來季明阳回來了。却沒人跟她说一声。要不是她无意中现了整天跟在她后面的季明阳。她还当季明阳在美国躲着呢。可季明阳沒在美国躲着。在她眼皮子底下躲起來了。而且躲的比谁都快。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观察。她都怀疑季明阳是不是特务出生的。
在好几次都沒把这人揪出來之后。她就决定等。等季明阳自己出现在她眼前。今天她等到了。她想把自己想过的计划实施起來。可季明阳却阻止她了。
季明阳被夕凉一番话吓的心惊肉跳。夕凉把话说完了。可他还不敢相信那一番话是夕凉说出來的。夕凉的逻辑太奇怪了。奇怪的让他不知道要以怎样的态度面对要他还债的夕凉。他就这么呆愣愣的抓着夕凉的肩膀。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才能将眼下的伤害降到最低。
夕凉见自己的计划完成不了了。就哭着往前动了动。然后跪坐在床沿上说:“你给我把刀吧。我把那一刀还给你。你就娶我吧。好不好。季明阳。我求求你。你就娶了我吧……”
你知道女人是怎么跟男人求婚的吗。你不知道。为什么。因为你沒见过。其实女人跟男人结婚很简单的。男人求婚的时候是让女人嫁给他。而女人求婚的时候是让男人娶了她。这明明只是位置对调了一下而已。可这事听起來总觉得可以和世界奇闻相提并论了。
在一分钟之前。季明阳可能花一辈子的时间也想象不出夕凉求着他娶她的画面。可一分钟之后他见识到了。所以他也就不用想了。但如果可以。他真希望他一辈子都见不到。因为太疼了。心里疼的跟被烧红的铁烫了一下似的。
在现在的季明阳眼里。他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一个只会无理取闹又只知道逃跑的混蛋。这样的季明阳又何德何能。让向來骄傲的叶夕凉求着他去她。
不过他已经混蛋了这么多年了。他不能再混蛋了。他虽然被夕凉乱七八糟的逻辑还有她一连串匪夷所思的举止给震得头脑胀。可他现在该做什么他还是知道的。
他按了床头的急救按钮。然后把夕凉抱进怀里哄着她说:“我会娶你的。我回去就娶你。我誓。我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只娶你一个人。现在你要乖乖的。乖乖把血止了。等你伤好了我们就结婚好吗。”
夕凉哭声因为季明阳的话止住了。她茫然的抬头看了看季明阳。好像在怀疑季明阳说的是不是真的。可还沒來得及分辨出季明阳说的是真是假。医生就涌进來。在大致查看了夕凉的情况之后。就开始七手八脚的给夕凉止血。
季明阳就站在一边。在看见夕凉还戴在右手无名指的拉环戒指时心又被震颤了一下。虽然那是夕凉戴在手指上的。可那个根本就不是戒指。因为那只是一个易拉罐拉环而已。拉环是徐子修为了哄喝醉的夕凉而给夕凉戴上的。夕凉一直以为那是季明阳给她戴上的。所以一直不愿意拿下來。季明阳因为觉得亏欠徐子修的。所以也就沒说什么。就这样。一个易拉罐的拉环就被夕凉戴到了今天。
季明阳在目光碰到那个拉环戒指的时候一下子想起了一些事。他想到当初夕凉拜托秦烨救他和徐子修的事。他想到夕凉还守着他送给她的甜品店的事。这些事让他的瞳孔蓦然的收缩了一下。因为这些让他渐渐明白了一个事实。这个事实就是。夕凉从來沒有因为他当初的举动而怪过他。
叶夕凉是骄傲的。叶夕凉是倔强的。这样的叶夕凉不可能在恨一个人的同时还拿着那个人的东西。所以叶夕凉是不恨季明阳的。如果非要说恨的话。她也只是恨他之后的逃避而已。
她一直在守着他送给她的甜品店还有家等着他回來。可他因为害怕承担可能会有的憎恶而选择了逃避。而逃避的最终结果是她用玻璃扎着她的心口求着他娶她。
季明阳的思绪被打通了。帮着给医生递绷带的护士无意中朝他这边看了过來。季明阳无意中和她对视了一下。却现对方正一脸震惊的看着自己。他奇怪看着女护士递给他一张纸巾。然后跟他说:“先生。把眼泪擦擦吧。”
季明阳用手碰了碰自己的脸。这才现自己哭的整张脸都湿了。他接过女护士递给他的纸巾。道了声谢之后就对着窗户草草的把脸上的眼泪给擦了。
夕凉虽然流了不少的血。可伤的并不是很重。手上是皮肉上。医生给他消了毒之后只是简单的给她缠了绷带。胸口上的伤虽然深了点。可也沒什么大碍。医生给夕凉处理好伤口之后给她打了一针止痛针。然后就退出去了。
夕凉在药物的作用下睡着了。季明阳趁着夕凉睡着的时间去付了医药费。然后沒跟医生说一声就把夕凉给带走了。
季明阳沒有把夕凉带回他那个屹立在别墅群里的家。而是把夕凉带到了夕凉的家里。之后他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打电话。打电话给他的家庭医生让他做好随叫随到的准备。打电话给婚纱店让婚纱店的老板挑出最适合夕凉的婚纱。同时也叫摄影师准备好了。他们要在下午去拍结婚照。他说回來就和夕凉结婚。可夕凉现在身体条件不允许他们这样混來。所以他就将结婚的事推迟到了明天。不过他还是交代婚庆公司把所有该准备的事在今天都准备好。他要在明天和夕凉结婚。迟一天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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