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感觉,爷爷是有许多事情瞒着我的,从他把我打小起,就塞到停尸间里一个叫“常岚”的女人的藏尸柜里睡觉,我就搁心里的犯冲困惑。
因为,我也叫常岚,睡在跟我同名女尸曾躺过的地方,我打心底地觉得晦气。
更何况,我发现“常岚”死后的第七天,正好是我出生,也就是说,她从我出生起,就被爷爷给移走了,那一刻起,她的位置就一直是我的。
爷爷还给我取跟她一样的名,我怀疑我现在睡的地方,都是他为了以后方便不改名不该地给我安排的储尸位。
这问题确实是困扰了我好久,再加上我还发现他老是和我分着吃东西后,我不止一次地问过他原因。
每次他给我的回答不是无视,就是盯着我许久,最后一声无奈地叹气来以此结尾,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几个意思。
直到有一天,我不知哪根经搭错了,将自己碗里清淡的白粥,放进了一点点到爷爷的白酒里。
杯面上漂浮着丁点的浑物,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我亲眼看着他拿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然后开口:“爷爷,我刚不小心把粥弄到一点到你的酒里去了。”
爷爷先是一愣,没反应过来,待一转眼,就已经蹲到门口吐去了,一边吐一边含糊不清地说着:“你怎么把死人东西给我吃!”
我就站在他身后,将“死人吃的东西”这几个字听得清清楚楚,脸色霎时就白了下来,我以为是我幻听。
等我再问的时候,爷爷却像失了忆似的,支支吾吾的什么都不说了。
傍晚
我蹙起眉,看着爷爷忙碌的背影,晓得他又要出门了。
每天晚上,差不多这个时候,他都得出去,出去干什么?他自然也没和我说过,只是偷偷摸摸的,大半夜凌晨三、四点才回来。
有一次我半夜被吵醒,开了柜,就看到他面带倦意地躺在床上,精神不济,脸色苍白,大概就是形容他回来后的模样。
我不禁在想,那么多事,他瞒我这么久,就没有一点想跟透露的心思?
嗯,事实证明,爷爷铁公鸡的名号不是白来的,自从那一次被我发现他半夜回来后,时隔一年,他每天早上6点才回到停尸间,字句不跟我说他出门干嘛。
再加上今天发生的这个小意外,我现在回想起来,只感觉心里有个死疙瘩解不开,难受的很。
“丫头啊,爷爷出门了,你在家里待好了,晓得不,可不能出去。”
一如既往地叮嘱,爷爷便出了门。
而我就在短短几秒中里,突然心生“歹意”,我要跟着他,我想知道爷爷这些年里,一直在瞒着我的事是什么。
门外,风阵阵刮着,呼啸声止不住的在我耳边徘徊,就像我心中一块表里的秒针,叮叮走路。
我正在盘算着时间。
时间差不多了,我出门了,就偷偷跟在爷爷的身后。
天色较暗,我躲在树后面,压着点脚步声,爷爷没有发现我,只有半空高悬的皎月,一丝清光将我的行踪毕露无疑。
路,有些崎岖,偶尔看不清地面,还让我险些暴露了自己的踪迹,就知道爷爷熟悉地踩着平地面,毫不费力地将我甩在身后。
好在,这目的地不远。
就是间小破屋,十几平方,不过地方偏僻。
刚刚还没有感觉的,现在靠近了,我鼻尖隐约嗅到股淡淡的香味,就是从小破屋里传来的。
我看见爷爷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将那铁链子的锁打开,进去了。
木门没有特别的严密,有缝隙,可以看到爷爷来回走动的身影。
我抿了抿唇,大气不敢喘一声,更不敢靠近,深怕被发现。
随即,里面传出几声“咚咚咚”的响声,我太过于好奇,就把脑袋往前凑了过去,眯着一只眼睛,往那瞧。
缝隙太小,能看到的东西有限,只晓得里面有个木头柜子,很长的那种。
爷爷站在正中央,手里拿着几根香,俯身拜了拜,身前似乎摆放着什么。
可能是佛像、关公之类的。
我没有多疑,只是视力比较好的我,发现里面的灯光并不是特别的足,甚至可以用暗来说明,可能是为了不显眼,让我发现的原因吧。
爷爷又从怀里掏出些什么东西,薄薄的几片黄色长条纸,用手凭空划着两下,突然,整个房屋亮了起来。
我瞪大眼睛,看着爷爷手里火光迸出的纸条,真的是万千世界无奇不有。
我倒真的没想过,爷爷还会这一手。
我看的入神,没将他额头冒虚汗的模样印入眼帘,只晓得看得入神了,连时间也不知过了多久。
等我回神时,脚下密密麻麻的扎人感布满我的全身,抬脚就赶紧整个身子不能动弹。
而爷爷在屋子里左右走动之间,我什么也没看着,就那木头柜子一直挡着我视线,时不时能听见爷爷在里面说着我听不懂的话。
有些像电视里少数民族,苗疆的苗语。
我抬手看了眼手表!竟然已经两点多了!
我站在这里,那么长时间了?!
完全没有发觉好吗,就盯着里面的场景,浑身上下除了脚底传来的针扎麻意,我没有感到一丝疲惫,真是精神的很。
屋内,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我没看清,但想到这个时间点,爷爷确实是要回到太平间的,我急急忙忙就跟身体抽搐了似的,困难且面目狰狞地移着步伐向树后走去。
整个人从背后看起来,简直就一残疾人,可有什么办法?
我咬着下唇,死死不让自己发出声响,蹲在地上,静静地看着木门又一次被打开。
爷爷从里面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满目苍痍的黑发女孩,看不清被头发遮住的模样,只是透过头发间隙的一双漆黑无白的瞳孔,正往我这直射而来!!
这不是最让我心惊的地方,而是她的双脚是离地踮起的!!!
就那么一瞬,我突然感觉自己呼吸困难了起来,像是有人掐住了我的脖子,我转移了视线,看向了爷爷,想发出呼救,却一点声音也不出来。
然后再看向那个女孩所在的位置时,她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被关的严实的木门,脖子间的力量,也在那一刻荡然无存。
身子冷了下来,爷爷已经走远了,我的背脊已经湿成一片,衬衫紧贴后背。
我大声喘气,死死盯着门口,难道刚刚都是我的幻觉吗?
伴随风响起的沙沙声,示意这地方的幽静阴森。
我转身准备回去,这地方让我心底打颤,很不舒服,毛骨悚然,大概形容的就是我今天的经历吧。
几步开路,身后传来门被打开发出的吱呀声,异常的清脆、磨耳、尖锐。
我的身子一僵,向后看了过去。
先前分明是被爷爷锁好了的门,被打开了,粗重的锁链不知何时,掉到了地上,我没有听到任何声响。
我本该跑了的,这一切都让我心惊不已,甚至没有勇气再去多看前面几米远的木屋。
但,心存这样心思的我,却下意识地迈着步伐,朝前一点点走去。
有个声音似乎在脑海里告诉我,只有我进去,所有爷爷瞒着我的秘密都会明白,里面有我想要的答案。
于是,我来到了露出大半缝隙的门前,伸手推开了它。
一丝月辉流入屋内,我却倒吸了一口凉气。
终于看清长木柜的模样,原来,是一副被黄符贴住八处棱角的棺材,封的密密实实,只能从棺材底下的条纹看出,它有些年月了。
我的头顶上有一个小灯泡,我看了看四周,发现了手旁的一根细绳,拉了一下。
顿时屋内暗芒笼罩,虽不足以清晰照到每一处,但我正前方的灵位,却显露无遗。
印入眼帘的,也并非只有灵位。
“咚!”
门被唰的一下关了起来,我反射性捂住了耳朵,声音确实有些轰鸣,更让我心里咯噔一下,呼吸都不由沉重了些。
我盯着门,退后了几步,身子突然被桌子抵住。
我斜眼扭头看去,那灵位前被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死婴,正肆无忌惮地看着我!
我尖叫了一声,腿软了下来跌坐在地。
兴许,也只是我的错觉,一个死婴,眼睛都是浑浊不堪的,怎么会看着我呢?不知为何,却联想起先前的黑发女孩。
她身体浮肿,显然泡了很长时间,唯一的几根头发上下游动,肚脐上还有一根脐带缠在她的腰上。
肚子,是剖开的,小小的内脏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呕----”我捂着嘴,在一旁干呕了起来。
太恶心了,比起电视上看的血腥场景,与现实一对比,这样的画面带来的视觉冲击,简直像一颗炸弹在脑子里爆炸一样,我感觉眼前一阵晕眩。
用手撑在墙上,一点点强迫自己的目光,移到死婴的身后。
灵位上写着“常禾之位”
简简单单四个字,没有署名,是姐、是母、是女......
但下意识的,我将她联系到了自己身上。
并非是一个姓的缘故,只是盯着她,让我心头莫名冒出几分难以形容的悸动。
好似,我与她认识,好似,我与她有密切的关联。
“常岚!!!!”
福尔马林的死婴,或许该叫做常禾,突然用刺耳的声音喊了我的名字。
卧槽!!!我整个人愣住了。
看着常禾在福尔马林里蠕动,皱巴巴的小手想从罐子里伸出来,却无奈有高度,一遍又一遍暴躁愤怒地拍打玻璃罐。
我一定是眼花了,可咚咚咚的敲打声,却无时不刻不再刺激我的耳朵!
闭上眼睛,再睁开,眼前的一幕还是在发生着。
我没法动弹,窒息感再次涌上,红了眼眶,抑制不住的呃呃声。
我要死了,我慌乱地扣抓着脖子,本是雪白一片的脖颈,不一会儿便满是抓痕,结果自然是什么也没有,可即便如此,那脖间的力量却狠狠地掐住了我的脖子。
我的余光看向了常禾,她面目狰狞,视线却一直放在我身上,直到她发出“呵呵”的狡黠笑声。
在昏迷的我前一刻听来,多像是死神为我下达的死亡宣判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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