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边一僵持,半个时辰就过去了。谢明笑站在门口腿发酸,却不肯轻易离去,说什么也要在今日,趁着沈静秋上门的时机,同沈陆氏见上一面。至于沈陆氏,则是半躺在床上,拉着沈静秋闲话家常,打发时间。
沈静秋也乐意配合,同沈陆氏说起京城内的各种八卦新闻,比如某个侯府新娶了媳妇,某个伯爵府,闹出了香艳绯闻,某个沽名钓誉的老学究突然纳了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做妾,亦或是那个官员去喝花酒,结果被御史给弹劾。
听到这些八卦消息,沈陆氏满脸发光,乐不可支。连连感慨的说道:“幸亏你今儿来了。平日里,可没人同我说这些。那些人啊。尽拿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来烦我。时日长了,我是真不耐烦见到他们,真是浑身都难受。”
沈静秋轻声一笑:“下人们整日里就是内院外院的进出,哪里知道官场上的事情。至于三哥,他也是担心大伯母的身体,而且他是男子,哪里知道我们内宅妇人这喜欢什么,自然也想不起来同大伯母说这些事情。而且我相信,就算三哥肯,大伯母也不乐意。三哥一个男子,哪有我说的这么有趣。”
沈陆氏哈哈大笑,“你说的不错。还是女人懂女人的心,虽然咱们相差了几十岁。”
“大伯母可别将自己说老了,我瞧着大伯母,是越来越年轻了。”
沈陆氏乐的开怀大笑,“你这张嘴啊,就跟抹了蜜一样。”
门外的谢明笑听到屋里传来的阵阵笑声,清楚的感受到沈陆氏的心情有多愉悦。可是越是这样,谢明笑越是愤怒。沈陆氏情愿花时间同沈静秋这个外人说说笑笑,也不肯给她这个做儿媳妇的一刻钟的时间。从出事那天开始,沈陆氏就拒绝见她,无论她来多少次,无论她在门外等候多久。沈陆氏已经将她当做仇人一样对待。可是沈陆氏明明知道她当时不是有意的。她只是一时情绪激动,想要推搡沈静坤,谁会料到沈陆氏会突然站出来。一切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后悔的时候,错误已经铸成。她也不想的,她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也很诚恳的悔过,可是沈陆氏为什么不肯给她一个改过的机会,却愿意同沈静秋这个贱人说说笑笑。
谢明笑拦住从屋里出来的大丫头,“去禀报老夫人,就说我来给老夫人请安。”
丫头很是为难,谢明笑不依不饶,辛苦的还是她们这些夹在中间的下人。丫头说道:“夫人,你先回去吧。今儿老夫人怕是不会见你的。”
“老夫人肯定会见我的,你去通报一声,快去。”
“奴婢会给夫人通报,可是老夫人肯定不会见夫人。”丫头小声说道。
谢明笑褪下手上的镯子,塞在丫头的手里,“快去,不要啰嗦。”
丫头无法,又转身进了卧房,禀报沈陆氏,说谢明笑要进来给她请安。沈陆氏冷笑一声,明显不屑,“不见,让她赶紧滚。”语气冷漠,态度坚决,并且中气十足。看来沈陆氏真的很快就会好了。
沈静秋拿起一个苹果削皮,削完皮就递给沈陆氏,请沈陆氏尝味道。
沈陆氏随意咬了一口,赞道,“静秋就是有孝心。”
沈静秋轻笑一声,“三哥也很有孝心。”
沈陆氏叹气一声,“光有孝心有什么用,娶了这么一个大小姐回家,我得跟伺候祖宗似的小心应付着。”
沈静秋没忍住,笑了出来,“大伯母说的也太夸张了。三嫂再怎么样也是您的儿媳妇,是您的晚辈,只有她伺候您的,那需要大伯母去将就她。”
“哼!”沈陆氏不屑冷哼,“你是不知道啊,我家明坤一定是上辈子做了孽,这辈子才会娶到谢明笑这个女人。罢了,罢了,不说这些。说起来就是一肚子火气。”见传话的丫头还杵着不动,沈陆氏大怒,“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去将人赶走,非得将老身气出好歹来,你们一个二个才知道怎么办事当差吗?”
传话的丫头很是委屈,心里暗怪谢明笑真是个麻烦。可是已经收了谢明笑的好处,总要拿出点真本事出来。传话丫头小心翼翼的说道:“老夫人,夫人她不肯走。奴婢们位卑言轻,更不敢对夫人动手,实在是没办法将人请走。要不老夫人开恩,就给夫人一点体面吧。”
沈陆氏极其恼怒,吃里扒外的东西,一个二个都钻到钱眼里去了。抄起手边的一本书就朝丫头扔了过去,“夫人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这样替她说好话。贱婢滚出去,以后不准在老身跟前伺候。”
“老夫人饶命,老夫人饶命啊!”传话丫头跪在地上,频频磕头。又是惊慌,又是胆怯,更是对未来充满了恐惧。整个人都被吓坏了,“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这就去将夫人赶走。还请老夫人给奴婢一个改过的机会。奴婢以后一定用心当差,绝不敢有二心。”
沈陆氏冷笑一声,“老身怎知你是不是阳奉阴违,特意哄骗老身。”
“奴婢不敢,奴婢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哄骗老夫人。求老夫人再给奴婢一个机会。”
沈陆氏端起茶杯,静默片刻,见传话丫头浑身瑟瑟发抖,已经成了筛糠一般。既然震慑的目的已经达到,沈陆氏也打算见好就收。说道:“那好吧,老身就再给你一次机会。去外面将夫人请走,老身不想她出现在松鹤堂。”
“奴婢遵命。奴婢这就去。”
传话丫头从地上爬起来,擦掉头上的冷汗,叫上几个婆子再去见谢明笑。传话丫头见到谢明笑,直接将手镯丢在谢明笑的身上,“夫人,老夫人不肯见你,你请回吧。不然就不要怪奴婢以下犯上。”
“你想做什么?拿了好处不办事,有你这样当差的吗?”谢明笑怒极,“你让我进去,定是你们这谢下人当差不利,否则老夫人怎么会不见我。我要进去。”
“夫人想进去,没门。还有,你的东西我已经还给你了,咱们两不相欠。来人,将夫人请出去。这是老夫人的命令,所以你们不用哟普任何顾忌。”传话丫头一声令下,婆子们就冲了上去,架着谢明笑就朝院门外走去。
谢明笑大怒,“赶紧将我放下,你们都反了吗?”
传话丫头跟在后面,嘴角抿着,眼神轻蔑。见谢明笑到了这个时候还在摆谱,不肯罢休,直接吩咐婆子们不用客气,将人丢出院门。婆子们也乐的看一场好戏,反正就算谢明笑要找人算账,也找不到她们这些听命行事的婆子头上。于是婆子们默契十足,果真将谢明笑丢出了院门。
谢明笑摔了个四仰八叉,格外狼狈难堪。结果还要被一群婆子下人奚落嘲笑,谢明笑心中又气又恨。咬牙切齿的站起来,一一扫过站在门口的所有人,直到这些人都心虚胆怯的低下头后,谢明笑才转身,高昂着头,一脸骄傲的离去。
谢明笑被丢出去没多久,沈静秋也起身告辞。
沈陆氏没有挽留沈静秋,知道国公府还有一摊子事情等着沈静秋回去处理。沈陆氏只希望沈静秋以后能够多来侯府看望她,就当走亲戚。还说亲戚也是越走越亲,走动的少了,关系自然也就少渐渐疏远了。
沈静秋笑着应了下来,“大伯母放心,以后我一有空,就会上门叨扰。”
“不怕你叨扰,就怕你忙得没时间过府。”
沈静秋笑道:“我一定会抽出时间来看望大伯母。大伯母安心养身体,等你好了,大家一起给来给你庆贺。”
“你有心了。”
沈静秋辞了沈陆氏,走出松鹤堂。在半路上遇上了特意等候她的谢明笑。
见到谢明笑,沈静秋的心情有些复杂。谢明笑数次挑衅她,她自然是乐意见到谢明笑倒霉,受到教训,知道好歹。可是谢明笑出身堂堂齐国公府,又是侯夫人,却将生活过成这个样子,丈夫不睦,婆婆不喜,很快良妾就要进门挑战她的地位。沈静秋又觉着这样的谢明笑很可怜。真正是印证那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面对这样的人,又是厌恶,又是无奈,最好的办法就是敬而远之,看着她生看着她死,看着她闹看着她垮掉。
谢明笑见到沈静秋,即便她很努力的克制情绪,嘴角细微的抽动还是表露出了她内心某种激烈的情绪。打从心里面,谢明笑不乐意看到沈静秋的那张脸,会让她联想到狐媚子,尤其是即将进门的良妾。
谢明笑昂着头,她不能丢掉她的骄傲。她说道:“其实我以前对你是有好感的。尤其那一年秋狩,你帮了我,我很感激你。可是后来,我才发现我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沈静秋轻声一笑,表情有些不屑。谢明笑现在说起过去的事情,有意义吗?在沈静秋,这些纯粹就是废话。沈静秋笑道:“我不在乎你对我的观感,自始至终都不在乎。”
谢明笑表情僵硬,脸颊抽动了两下,才终于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是,你的确有资本不去在乎旁人的看法,因为你一直活得很自我。我不明白你同静坤之间的感情,但是很显然,从一开始我预估错了你在静坤心目中的地位,这是我犯的第一个错。”
沈静秋嘲讽一笑,“你真的认为,是因为你在三哥面前诋毁我,你们才会闹到今日地步吗?谢明笑,你真的错的离谱。你真正的错误就是在于识人不明,又缺乏自知之明。你一直高高在上,成亲数年都不肯放下自己的身段,一直当自己是谢家的大小姐,用着鄙夷的目光看着谢家以外的任何人,包括你的丈夫沈静坤,还有你的婆婆。你从心里头就瞧不起他们,想要将他们掌控在你的手上,让他们都听从你的意愿生活。”
“我没有。”谢明笑愤怒,沈静秋说的这些话全是污蔑。
沈静秋轻蔑一笑,“你确定你没有吗?你新婚不久,那时候祖母还在,二房三房都还住在侯府,你就做主将花园改了个面目全非。谢明笑,你出去打听打听,京城大户人家,有哪个新媳妇刚进婆婆家,就开始自作主张改变府邸的格局?你这不是掌控欲是什么?”
“这是污蔑。”谢明笑愤怒。
沈静秋嘲讽一笑,谢明笑分明是在心虚,辩解的话显得那样的苍白无力。沈静秋说道:“三哥尊重你,为了帮你尽快适应侯府的生活,所以对于生活中的琐事,他都尽可能的按照你的意思,即便你说的是错的,他也尽量包容你。可是你却将他的尊重当做了一种无能软弱,认为他没有主见,没有上进心,所以你就以为自己可以掌控他,要求三哥完全按照你的意愿来为人处世。一旦三哥同你意见相左,并且不肯迁就你的时候,你就认为受到了侮辱和挑衅,认为他不尊重你,认为他有了外心。却从来没有好好反省过,没有想过要两个人坐下来好好谈一谈,试着去了解他的想法。谢明笑,你活的真失败。你同三哥成亲这么多年,你到现在还没有看清他这个人,还不知道他心里头的想法。你落到今日地步,都是咎由自取,你活该。”
“你闭嘴。”谢明笑大怒,“沈静秋,你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有凭什么说我活该。你连自己的事情都没搞清楚,你同我相比不过是半斤对八两。”
沈静秋轻蔑一笑,“谢明笑,你真是顽固不化。而且这还真不是半斤同八两的关系。对,我是有很多麻烦事情,但是有一点我总比你强,我知道罗隐在想什么,我很清楚他需要什么,也知道自己需要什么,并且能够将自己的需要同罗隐的需要结合起来,以便促进我们二人的感情。谢明笑,你却不能。你白成亲这么多年,白吃了这么多年的米饭。你该好好反省了,不然下一次我见到你的时候,你有可能就成了下堂妇。”
谢明笑浑身哆嗦不止,牙齿紧紧的咬住,嘎吱嘎吱的作响。她已经怒到了极点,可是却说不出强有力的话来反驳沈静秋。她都不由得怀疑,沈静秋说的是真的吗?她真的不了解沈静坤,真的一直都是自以为是,从来没有为其他人考虑过吗?
谢明笑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她仇恨沈静秋,不想看到沈静秋得意的笑脸,更不想听到沈静秋张嘴数落她,说她是个失败者,今日的一切都是活该。她想做的是一伸手就抓花沈静秋的脸颊,让沈静秋变成丑八怪,再也没有资格在她面前夸夸其谈,显摆她的见识,显摆她对沈静坤有多了解。谢明笑明显是嫉妒了,嫉妒沈静秋同沈静坤之间的亲密关系。
“你想做什么?”沈静秋抓住谢明笑的手腕,差一点让她脱臼。她狐疑盯着谢明笑,这女人是脑子不正常了,还是本身就是个毒妇?沈静秋问道:“你朝我伸手是想做什么?想要打我?谢明笑,你可是堂堂齐国公府的嫡出姑娘,自小受到了严格的教养,难道这就是你的水准,说不过就动手打吗?你可真丢人,谢家的脸面都被你丢光了。”
“不,没有。我没有想要动手打你。”谢明笑严词反驳,“沈静秋,你不许污蔑我。”
沈静秋抬起谢明笑的手,真是一只娇嫩的手,修长白皙光滑漂亮,指甲粉红,透着可爱,一看就知道保养得到。沈静秋面露嘲讽之色,问道:“那我问你,你朝我伸出手,想要做什么?可别告诉我,你什么都不想做。”
“你放开我,你弄痛我了。”谢明笑挣扎,怒吼,心头对沈静秋又是厌恶又是害怕。她真没想到沈静秋的力气会这么大。犹如铁钳一样死死的抓着她的手腕,让她动弹不得。这种经历真是糟糕透了。
沈静秋笑道,“想让我松手很简单,只要告诉我你究竟想对我做什么?”
谢明笑不肯就犯,那样太没骨气,也太没面子。如果按照沈静秋的话去做,那就是代表了她对沈静秋低头认输。这个认知,让谢明笑拒绝听从沈静秋的话。
沈静秋冷冷一笑,敬酒不吃吃罚酒,不给谢明笑一点厉害看看,谢明笑是不知道好歹。于是沈静秋果断加大手上的力道。顿时谢明笑就感觉手腕越来越紧,越来越痛,仿佛下一刻手腕就会断掉,从身体上剥落。谢明笑恐惧大叫,眼神惊恐不安,表情狰狞,仿佛正在承受十八般酷刑一样。
“我说,我说!”谢明笑彻底认输,尽管她很不甘心,却也只能对强权屈从。她大声的说道:“我想抓花你的脸。你这么嚣张,不就是仗着长了一张国色天香的脸蛋吗?没了这张脸蛋,我看你还能怎么嚣张。”
沈静秋笑了起来,表情很愉悦,“谢谢你你的夸赞,我很受用。”
谢明笑风怒的瞪着沈静秋,她根本不是在夸赞,她就是想抓花沈静秋的脸。
沈静秋放开谢明笑的手腕,谢明笑痛的倒吸冷气。沈静秋抬起谢明笑的下颌,“你不是第一个想要抓花我的脸的人,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谁让我长了一张让女人嫉妒的脸蛋,真不好意思。”
谢明笑愤恨,老天爷真不公平。同样是嚣张,她就要受到这样的惩罚,沈静秋却可以如此潇洒,并且还能继续嚣张下去。她除了容貌不如沈静秋外,其他方面都比沈静秋强。老天爷竟然不肯站在她这边,难道老天爷也是看脸的吗?
沈静秋轻蔑一笑,“对了,就要像刚才一样,要学会低头认输。等哪一天你能做到能屈能伸,拿得起也放得下的时候,你也就真正配做这个侯府的女主人。想想看,等到那时候,谁还敢挑衅你,你就直接使个眼神,就有人替你解决了所有问题。至于目前,最好乖一点,别横冲直闯的,那样只会撞得头破血流,还会让人厌恶透顶。还有,我再警告你一句,别给原配正室丢脸,别让一个小妾骑到头上去。如果你真的如此无能的话,我看你还是退位让贤,让别的更强的女人来当这个侯府的女主人。”
谢明笑怒吼,“你妄想,侯府的女主人只能有我一个,谁也别想从我的手中抢走属于我的一切。”沈静秋这个贱人,摆明了是想看她的笑话,她偏不会让她如愿。
沈静秋笑了起来,笑的很欢快,“你有这个决心,非常好,多多少少也体现了一点原配正室该有的气势。不过放狠话谁都会,可是真正能够做到的人却少之又少。所以你最好能够说到做到,否则你会成为全京城的笑柄。”
谢明笑猛地哆嗦了一下,全京城的笑柄,光是想一想那个情况,就让人心头发凉,不知所措。她极其认真的对沈静秋说道:“你等着看吧,我绝对不会成为全京城的笑柄,我说到做到。”
沈静秋点点头,干脆的放开谢明笑。接着又上前一步逼近谢明笑,凑到她的耳边悄声说道:“你最好不要让我失望,否则你会死的很惨。”
谢明笑脸色蓦地发白,瞪大了眼睛,表情也僵硬住。她很不理解,沈静秋究竟是敌是友?所以她问沈静秋,“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好好揣摩。好了,该说话都说完了,没别的事情我就先告辞。”
“你将话说清楚。”谢明笑怒吼。
沈静秋却不肯再理会癫狂的谢明笑。该说的都说完了,再说下去就成了老太婆的裹脚布,又臭又长。
沈静秋走的干脆利落,谢明笑愤恨跺脚,却又禁不住去想沈静秋说的那番话。就算她不屑沈静秋,嫉妒沈静秋,她也得老实承认,沈静秋说的话,大部分还是有些道理的。或许她以前就是太过强势,太过忽略了沈静坤本人的想法,所以才会闹到今日的地步。可是良妾即将进门,她又该如何挽回败局?谢明笑抓耳饶腮,一时间没个好主意,后悔太早放过沈静秋。若是沈静秋还在这里的话,肯定可以替她出个主意。至于沈静秋愿不愿意帮她出主意,谢明笑完全没有考虑这个问题。可见,谢明笑骨子里还是一个以自我为中心的女人。
沈静秋回到国公府,刚进二门,门房婆子就赶紧前来邀功。婆子难掩兴奋的说道:“启禀夫人,三房出事了。”
沈静秋止住脚步,狐疑的问道:“三房能出什么事情?”
“三老爷将王家舅老爷给睡了,王家舅老爷提着刀要砍杀了三老爷。”婆子八卦之心雄性燃烧,就连眼睛都在发亮,这可是天大的男男绯闻啊。三老爷罗保睡了自己的小舅子,这出戏可有得看了。
沈静秋明显被这个消息给惊住,犹如一颗炮弹炸在水里,激起浪花无数。她没听错吧,三老爷罗保竟然睡了王家舅老爷?这就好比听到母猪能上树一样,让人觉着不可思议,甚至比母猪能上树还要惊奇三分。沈静秋也是见过王家舅老爷,她得承认,王家舅老爷长相不俗,说他玉树临风,中年美大叔,绝对不过分。甚至沈静秋还产生过一个想法,老天爷将罗王氏还有王家舅老爷的性别给弄反了。要是王家舅老爷生成女子,那绝对是国色天香,绝世妖孽。
沈静秋深吸一口气,慢慢消化这个消息。她沉着脸问守门婆子,“到底怎么回事?早上本夫人出门的时候,一切都好好的,怎么这会又要爆出三老爷睡了王家舅老爷的事情。是不是有误会。”
“夫人,此事千真万确,绝无误会。三夫人都快要气的发疯上吊了。”守门婆子四下张望了一下,又继续说道:“今儿三老爷在外院摆酒席招呼照交好友,王家舅老爷也在其中。大家都喝醉了,后来三老爷就趁机将王家舅老爷给睡了。等王家舅老爷醒了酒,得知真相后,提着剑就要砍杀三老爷,亏得小厮护院们机灵,及时拦住了王家舅老爷。否则三老爷的性命就得交代了。奴婢还听人议论,说是当年咱们国公府同王家议亲的时候,三老爷一眼就相中了王家舅老爷。若非王家舅老爷是男子,三老爷早就将人娶了回来。虽然三老爷最终还是娶了三夫人,可是三老爷这些年心里头惦记的人依旧是王家舅老爷。惦记了这么多年,如今才有机会将人吃到嘴里,难怪大家都说三老爷也忒痴情了。”
“胡说八道什么?”沈静秋哭笑不得,三老爷罗保那样混不吝的人竟然也配痴情这两字,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守门婆子连连解释,“夫人误会了,这话可不是奴婢说出来的。府中的人都在议论传言,大家都是这么说的。奴婢也就顺耳听了几句,想让夫人了解情况,所以就顺嘴说了出来,还请夫人不要见怪。夫人,这会大家都在三房,连世子都过去了。夫人也是要去三房吗?”
“自然要去。”沈静秋盯着守门婆子,“这些话不准再乱说,叮嘱你下面的人,谁敢在外面胡说八道,败坏国公府同王家的名声,本夫人定然不会轻饶。”
“夫人放心,奴婢一定管住大家的嘴,不会让大家到外面乱说的。”
沈静秋才不相信这个婆子,同样心知肚明这件事情已经瞒不住,等到明天就会传遍京城,成为贵族圈子内的绝世绯闻。并且未来一个月,京城贵妇圈都会持续议论这件事情。沈静秋扬起嘴角一笑,其实她同婆子一样,只要事不关己,也是十分乐意看这场八卦大戏的。沈静秋暗自唾弃自己,果然看热闹不嫌事大,她最终还是俗人一个。
沈静秋带着人急忙忙的赶到三房,三房院落里正闹腾着。远远的就听到罗王氏的怒骂声,哭嚎声。还有大家的窃窃私语声。
紫竹在沈静秋耳边小声说道:“夫人,奴婢听人说以前三老爷有意为七少爷聘娶王家的闺女,是三夫人坚决反对,此事才真正作罢。因为这件事情,不少人都说三夫人担心王家闺女进门,会让三老爷得失心疯。当时奴婢也不太明白这个说法的由来,如今看来,三老爷恋慕王家舅老爷可能是真的。”
沈静秋好想说这个消息真够劲爆的,难道三老爷罗保当年看中的真的是王家舅老爷,只是限于性别,所以一直感到很遗憾吗?如今难得逮住机会,于是就对王家舅老爷这样那样,以偿数年心愿。如果这是真的话,那她真的很同情罗王氏的遭遇,丈夫不喜欢自己,情敌还是自己的亲兄弟。这是何等的悲催,又需要多么强大的忍耐力,才能翔安无事的过了这么多年。
沈静秋替罗王氏捏了一把冷汗,要是她也遭遇了罗王氏这样的情况,光是想一想罗隐恋慕沈静卓,沈静秋就有一种想要呕吐的冲动。实在是难为罗王氏竟然忍了这么多年,还替三老爷罗保生儿育女。
沈静秋走进三房院落,国公府的人果然都到齐了,连国公爷同罗老夫人都来了。罗王氏就坐在门槛上一直哭嚎怒骂,骂的浑浑噩噩,难以释怀,却听不清她究竟是在骂罗保还是在骂自己的兄弟。
三老爷罗保距离罗王氏十步远,跌坐在地上,手臂同衣衫已经被鲜血染红,半边脸也沾染上了血迹。沈静秋观其伤口,应该是被王家舅老爷拿剑砍杀的。不过没有任何人上前替三老爷罗保上药包扎伤口,仿佛这一刻所有人都在期待着三老爷罗保失血而亡。三老爷罗保眼神呆滞,没有焦距,也不在乎身上的伤势,看表情仿佛已经万念俱灰,生无可恋。
而王家舅老爷却端端正正的坐在交椅上,除了额头红肿外,全身上下完美的无懈可击。一张俊俏的脸,瞬间就能吸引住下至八岁,上至八十岁女性的目光。就连沈静秋自认为阅人无数,瞧着王家舅老爷这样强大又自傲的姿态,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这样的男人,活的精致,活的潇洒,一辈子都生活在赞美声中。犹如最佳男人的典范一样,总透着一股禁欲的味道,总会引起某些类型的女人外加某些男人的无限遐思,想要狠狠的撕掉他身上的衣服,看他露出羞耻的表情。那一定是一种极为愉悦的享受。
沈静秋深吸一口气,压下浮想联翩的思潮。虽然她不想承认自己也有如此黑暗的又充满**的一面,可是沈静秋也只能偷偷的去面对。最后她幽怨的看了眼罗隐,一定是因为禁欲太久了,所以她才会产生要拔掉王家舅老爷衣服的想法。真是堕落啊!这么一刻,沈静秋似乎有些理解三老爷罗保,在酒精的刺激下做出的过激行为。面对如此美色,又怎么能够不动心,就算不动心,又怎么可能不动手。
沈静秋摊手,好吧,她得诚实得面对自己。
罗隐狐疑的看着沈静秋,总觉着沈静秋怪怪的,眼神又幽怨又激情,肯定是想到了什么事情。罗隐猛地握住沈静秋的手,关心的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沈静秋幽怨的看着罗隐,目光慢慢下移,落在罗隐的双腿上,目光更显幽怨,表情越发委屈。罗隐一头雾水,他是被沈静秋嫌弃了吗?这回又是因为什么原因?他真的很想知道。
沈静秋挣脱开罗隐的手,要是罗隐能够早点好起来,满足她的需求,她就打算原谅罗隐。
罗王氏突然站了起来,冲到三老爷罗保跟前,抓着他的脸,啪啪啪,十几个耳光就扇了过去,“贱人,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怎么能对我的兄弟下手。”
三老爷罗保被打得脸颊红肿,却依旧一言不发。
罗老夫人敲着拐杖,“反了,反了,做妻子的竟然敢对丈夫动手,老三媳妇你是想要做下堂妇吗?”
罗王氏哇的哭起来,“我情愿做下堂妇,也不要这么丢人现眼。”罗王氏跑到王家舅老爷的跟前,跪在他脚下,抱住他的双腿,“我对不起你,你打我吧。你打我吧。”
王家舅老爷表情似笑非笑,眼神格外的轻蔑不屑,轻轻的推开罗王氏,语气冷漠的说道:“道歉有用吗?与其道歉,不如将你男人给宰了,这样我或许会消气。”
罗王氏抬起头,愣愣的望着王家舅老爷,说不出话来。
罗张氏嘴角扬起,露出得意的笑容。罗王氏啊,你也有今天。这就是同她做对的下场,她说过要给罗王氏好看,就绝对会说到做到,绝不是说说而已。瞧瞧这出戏,多精彩啊。罗张氏都要为自己的手段喝彩。若非她抓住机会,果断出手,哪会有这样精彩的一幕。罗张氏只可惜,没人替她喝彩,无人知道她的丰功伟绩。哎,寂寞啊,不过能看到罗王氏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无论多寂寞也是值得的。
罗张氏猛地转头,就同沈静秋的目光对上,朝沈静秋轻蔑一笑,显得不屑一顾,然后继续看戏。目光不由得落在了王家舅老爷身上,这样一个最佳男人,竟然被三老爷罗保给糟蹋了,罗张氏深觉可惜,甚至有些后悔。她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的看过往家舅老爷,所以以前她对王家舅老爷的印象就是长得忒好看了些,除此之外并无别的想法。可是今日今时,罗张氏捂住胸口,若是早知道王家舅老爷是这样一个充满魅力,能够勾起她内心的某种蠢蠢欲动的冲动的话,她一定会在动手之前慎重考虑,或许会挑选别的人作为三老爷罗保发泄**的对象。
罗王氏望着王家舅老爷,怯怯的问道:“真的要杀了他吗?难道只能这样,你才会消气吗?”
“姐姐,我的好姐姐!”王家舅老爷抬手轻轻的擦拭罗王氏脸颊上的泪痕,“那个男人有什么好?没了他,你还过几天安生日子。”
罗王氏嚎啕大哭,哭王家舅老爷说中了真相,哭自己的遭遇。
罗张氏却心中愤恨,王家舅老爷都亲自给她擦拭眼泪了,她还有什么可伤心的。再哭下去,罗张氏真想冲上去,扇她两个巴掌。真是个蠢妇。
“大胆放肆,都反了吗?”罗老夫人怒气横生,狠狠瞪着王家舅老爷,男生女相,本就是个妖孽,谁沾染上谁倒霉。罗保也是个色令智昏的蠢货,竟然就被王家舅老爷的美色给迷惑了,丢人现眼啊。罗老夫人怒吼三老爷罗保,“老三,你给老身站起来,将事情说清楚。”
罗保呆愣,没有任何反应,整个人都放空了。罗老夫人气的不行,杵着拐杖上前,提起拐杖狠狠的敲在罗保的头上,“老三,说话。将事情说清楚,否则老身要你好看。”
王家舅老爷冷哼一声,轻蔑一笑,“我就等着老夫人给我一个交代,看看你们罗家人如何让罗保这个龟孙子好看。”
罗老夫人怒目而视,却没接话。国公爷皱眉,权衡其中利弊。王家舅老爷身为王家家主,第四代长寿伯,深得陛下还有太后的喜欢。别看他长得男生女相,天生妖孽,实则是个手段狠毒的人。当年曾有一位小王爷当街调戏王家舅老爷,王家舅老爷直接抄起板砖将对方敲得头破血流,让对方在床上躺了一个月才能下床。而王家舅老爷却屁事没有,依旧我行我素,整日里穿街过巷,流连花丛。青楼的姐儿们个个都羞愧难当,自认为比不上王家舅老爷的美色,都拒绝伺候他,免得越发羞愧得抬起不起头来。王家舅老爷面上言笑晏晏,回头就放了一把火将青楼给烧了个干净。总之这个男人很彪悍,不是个好惹的人。罗保睡了他,不死也得脱层皮,否则王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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