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苑里荒凉之处的八角凉亭外,雨打芭蕉,腾起的水雾迷了伫立檐下人的眼眸。
负手而立的太子微微蹙着眉头,静默不语,任由雨水一滴滴落下,溅湿了衣袍,素白的颜色晕染出一朵朵恣意绽放的灰色雨花。
他在这样潮湿阴冷的细雨中感受到了冬的气息,如同今日早朝上从父皇眼睛里散发出的严寒,那一刻他亲手掐灭了自己所有关于亲情的幻想,他不过是一枚棋子,一枚消灭一切阻碍父皇行使皇权的棋子,待天下太平他便会被弃之不用。猜疑一直都深埋在父皇的心中,竟然经不起这一下下的考验。不过是一个打着太子旗帜招摇撞骗的小贼,竟能让父皇雷霆震怒。真正让父皇生气的恐怕是招摇的小贼竟能让所到之处的官员俯首帖耳,也许只这一点就让父皇生出了他将不臣的野心,好一个一箭双雕的陷害。不仅在朝野上下败坏了他好不容易建立的威望,而且如此轻易的挑拨了父皇和他的父子之情,让父皇不得不对自己这个功高震主的太子心生芥蒂。这么厉害的招数,绝对不会是老三所为,老三多年来虽说动作不断,但从未如此高明,看来不可小觑这个新进宫的皇子。他的母亲竟能凭借徐老半娘的风姿得到父皇的宠幸,绝非易事,一粒修仙的丹药就好好的抓住了垂垂老矣的父皇,看来他们绝非善类。
太子甩掉手上的雨水,仰望灰沉沉的天际,闭上眼眸,他本想找机会劝说父皇不要胡乱服食丹药,以免伤了龙体,今日看来已完全没有必要,一来父皇绝不会听从,二来更加深对自己的猜忌。他勾起唇角,一入皇家,哪里还有父子亲情?赤子之心?自己还真是天真的可笑,他居然会渴望有一个暖暖和和的家,哪怕粗茶淡饭,哪怕日夜劳作,只要能与家人相亲相爱,毫无芥蒂,没有尔虞我诈,没有勾心斗角,他厌恶看着家人皮笑肉不笑的脸庞,心里却必须算计他的笑容背后有些什么?他的下一步又有什么计划要拉我下马?他累了,真的累了,他学会了冷漠,学会了孤傲,学会了霸道,更学会了隐藏真心,他给自己打造了一张冷酷孤傲的面具,然后戴上他,日子太久了,连他自己都弄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自己,他看不清,看不明白了。
凉雨渐歇,一地落英,满目狼藉。
……………………………………
仿佛一夕之间,皇宫里关于天佑皇子的谣言便四起,说有相士为其相面,说他有帝王之相,注定要成为九五至尊,还说他三年之内必继承大统,登基为皇。这些谣言看似无意却又准确无比的传到了皇上的耳边。
一下子就把根基未稳的天佑皇子推上了风口浪尖,且在当今皇上的胸口生生的刺了一根针,虽说从国师神秘失踪起,皇上便改变了过去那种对万事不问不闻一心向佛的常态,开始大兴土木,广选秀女,生活日益淫逸,十多年过去了,被酒色侵蚀已久的龙体再也没能让后宫女子诞下龙子龙女,但这并不意味着皇上圣体就糟糕到就剩下三年的命了吧?
...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