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L市,开放程度还远远及不上沿海城市,所以这里的经济相对要落后一些,但是不乏有一些脑子活泛的人已经在开始走向个体经商户这条道路。
二十一世纪流行一句话: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很多做生意的都富了,但没人敢做;九十年代很多炒股的都富了,但没人敢信;零零年代很多人靠网络富了,但没人敢试。
都说八十年代做生意是最好的,只要不是个傻子和倒霉蛋,基本上都会赚钱。很多后世的大富豪都是这个时代先富起来的那一部分人。
陆珊虽然并没有做过生意,但她对这个时期的发展历程也是有所耳闻。她始终觉得,这是一个幸运的年代,如果有胆量,有先见,肯定能致富。这时候,全民刚刚从那场维持数年的动荡中解脱,大部分人还保持着那个年代特有的战战兢兢,不敢去做一些在当时看来属于“资本主义做派”的事情。
就像明明知道一个市场每天的家禽需求量达到一万只,而每天的家禽供应只能达到一千只,还差九千,这是一块巨大的蛋糕,但是没有人敢去分这块蛋糕。所以必然造成供不应求的局面。
这个年代,是实实在在的卖方市场!
这一点,从陆珊昨天下午短短两小时内,在一个小巷子口卖掉一千多只鸡这件事可以看出来。
俗话说“机遇往往伴随着危机”,陆珊并不怕危机,但她也不想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而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她之前只想着快点将空间里的鸡卖掉,却没有考虑到如果卖鸡的数量太大,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按照她的原计划,十天之内卖掉几万只鸡,这个数量按照现在L市家禽市场来计算,比例占得并不多,但也足够引起有心人的注意了。要想查的话,简直一目了然。
刘乔木将陆珊送到了医院附近,陆珊一边往回赶,一边思考着解决的办法。
其实在她看来,十天并不算长,这是一个相对安全的时间,即使会引起一些人的注意,但是只要时间一过,就会淡出人们的视线和话题。但是她还必须考虑到叶钢。
如果不出意外,叶钢还会回到部队,而以他的能力和毅力,他的前途必然一片光明。作为他的合法妻子,她可以做全职太太,也可以找一个稳定的工作上班,或者自主创业,成为一个女富豪。但前提是,她做的都是有迹可查的正当职业。
而她的鸡,恰恰来路不明!
如果叶钢一辈子都不用升职,那她做事就不用这么束手束脚。但是,她知道这不可能,叶钢属于军队,而只要他在军队一天,就不可能偏离那一条路。也许升职并不只是为了权势,还有其他考量,越往上走,面临的挑战便越多。敌人、对手、甚至是他自己,各方个面都会涉及到。
她不希望因为自己这几万只来历不明的鸡,而让叶钢的军营之路止步于此。
带着满腔心事,陆珊去借用轮椅的地方做了登记,拧着椅子走向了楼梯。
刚刚走到楼梯口,眼前突然一暗,一股浓郁的香风飘了过来,陆珊条件反射地往旁边一靠,一个白色的影子瞬间摔了出去。
“啊呀!”一个很年轻的女孩子以一种不雅的姿势扑倒在地上。
本着“助人为乐”的心态,陆珊向地上的女孩伸出了友好之手。
“啪”地一声,那女孩子一掌拍掉陆珊的手,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此时正恶狠狠地瞪着陆珊:“谁要你假好心了?你走路都不长眼睛吗?刚刚要不是你,我怎么可能会摔倒?道歉,马上给我道歉!”
陆珊收回了友好的态度,眉头微微一皱,揉了揉被女孩拍疼的手背,目光一片平静。
女孩见陆珊并不说话,顿时更为火大,伸出白嫩嫩的手猛地推向陆珊,嘴里骂道:“没想到你不仅是个瞎子,还是个哑巴!你……你做什么?放手!”
陆珊伸手抓住女孩那只白得透明的手,就近观察了一番,啧啧赞道:“这真是一只保养极佳的手,看起来白嫩光滑,富含胶原蛋白,不过我怎么总觉得有一股奇怪的味道……有点像猪屎。”
“你说什么?”女孩满脸怒容,手臂一个用力,想要将自己的手扯回来。“你竟然说我的手是猪蹄!你这个贱货!”
“我可没说过你的手是猪蹄,是贱货自己说的。”陆珊顺势放手,女孩因为惯性作用往后仰,顿时一个趔趄,后背猛地撞到楼梯扶手上。
“嘶!”看到女孩一张精致的瓜子脸痛得发白,陆珊都替她流了一滴冷汗。
“你,你这个……”女孩痛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双大眼睛狠戾地盯着陆珊,就像要嗜她的血啃她的骨一样。
陆珊打了个冷颤,干脆转身走人,眼不见为净。
她边走还边想,不知道她是不是和楼梯口八字反冲,为什么总会在那地方碰到患了暴躁症的动物?
走到第二层的陆珊突然听到楼下隐约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凌霄,凌霄你怎么了?不哭不哭啊,妈妈在这里,是谁欺负了我们凌霄,跟妈妈说,妈妈替你报仇!”
然后就听刚才那嚣张跋扈的女孩突然娃娃哭道:“妈,你咋才来啊,女儿都快被人打死了!呜呜呜!”
那温柔的声音突然严厉了起来:“谁敢打我的宝贝女儿?凌霄,告诉妈妈,刚才是谁打你?”
陆珊侧耳听了听,忽然觉得心里有些难受,她想自己应该是被这对奇葩母女给恶心到了吧?一阵酸酸涩涩地感觉从心底涌了上来,陆珊赶紧捂住胃部,加快了上楼的脚步。
原以为在楼梯口遇到的女孩只是萍水相逢,但是当陆珊推着轮椅上的叶钢走出病房门,看到站在门外的两个人时,顿时如鲠在喉。
“是你?原来你躲在这里!”病房外,女孩见到陆珊,正应验了那句话“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顿时阴阳怪气地说道。待看见陆珊推着的人正是她和母亲此行的目的——叶钢时,更是尖利地叫了起来,“你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你是叶营长的护工!”
叶营长的护工?陆珊赶紧低下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穿着,虽然并不是多名贵时尚的衣服,但也和村姑沾不上边,怎么看也不像护工吧?
当然,陆珊不会因为一个“护工”的称呼就心生不悦,但是,对于面前两人的挡道行为,她感到不高兴。
正想请两人挪位让道,就听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让开!”
看着女孩忽然大变的脸色,陆珊在心里给叶钢鼓起了掌。
“叶……叶营长!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个女人,也就是你的护工,你知道她有多坏吗?你赶紧解雇她!”女孩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跟叶钢说着陆珊的恶行,好像叶钢如果不听她的话,就跟陆珊一样万恶不赦一样。
妈呀!这究竟哪个屠宰场跑出来的疯牛?
陆珊目瞪口呆地看着耀武扬威的女孩,心里啧啧称奇。
就在叶钢快要忍不住出手打女人的前一秒,一道银光闪过,只眨眼的功夫,就听女孩尖叫一声,随即便是接踵而来的鬼哭狼嚎。
“啊!啊!我的脸!我的脸!”被玄芒扑倒在地的女孩捂着破皮流血的脸,声音凄厉如鬼。
陆珊赶紧趁这个空档推着叶钢离开,临走之前,她突然感觉有些奇怪。之前听那女孩妈妈说话,能感觉出她十分疼爱女孩,但是刚才却没听到她说一句话。而且,她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就像见到鬼似的。
陆珊无语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她难道长得面目可憎,竟然把人给吓到了?
情不自禁地朝那个女人看过去,却见她突然猛地转开脸,似乎真的被陆珊吓到一样,浑身还微微颤抖。
“陆珊?”叶钢见陆珊失神的样子,以为她担心刚才那女精神病找麻烦,便安慰道,“别担心,她不敢做什么。”
“你认识她?她谁啊?”陆珊好奇地问。
叶钢微微扯了扯嘴角,眼里滑过一丝淡淡的嘲讽之色,“她叫苏凌霄,是苏立伟的女儿。”
“苏立伟的女儿?”陆珊突然想起之前苏立伟莫名其妙找她话家里长短的事情。
“陆珊同志一个人远走外地,家中父母肯定很担忧吧?我也有个女儿跟你差不多大,现在还在念高中,不过她可没你胆大,敢一个人出远门。唉,都被我们做父母的给养娇了。”
想到刚才那女孩跟疯牛似的行为和言语,陆珊突然觉得苏立伟是一个诚实的父亲,他果然知道自己的女儿被养娇了!
“对,你也见过苏立伟,还有苏立扬。”叶钢说到苏家人的语气非常奇怪,像嘲讽又像愤恨,他见陆珊似乎对苏家的事挺感兴趣,便又说了一句,“刚才站在苏凌霄旁边的人是她妈妈,不过,却是后妈。”
“后妈?”陆珊再次惊呼,就凭那女人对苏凌霄的紧张程度,也不像后妈对继女的态度啊!“那她还真是一个好母亲,一个无私的母亲。”
对继女都能如此疼爱,这个人如果不是心机深沉,就是真的善良博爱。
“嘶……”快要下楼梯时,陆珊突然猛地捂住胃部,额上汗水直冒。
她的状态把叶钢吓一大跳,满脸紧张地问:“陆珊,你哪里不舒服?”
叶钢张嘴就要叫医生,被陆珊一把捂住嘴,冲他摆了摆手。
过了两秒钟,待痛劲儿一缓,陆珊才虚弱地说道:“我没事,可能是早上吃多了点不消化,现在胃有点儿难受,正好下楼运动一下。”
叶钢见她脸色逐渐恢复了正常,但他还是坚持要让陆珊去检查一下,反正现在他和她都在医院,很方便,万一有什么事也好及时处理。
陆珊知道自己没病,说实话她也对这次的胃部骤痛感到疑惑,这是第二次发生这样的情况。第一次是听到苏凌霄和她的后妈两人的对话,那种酸涩抽痛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是被恶心得反胃。
但是这一次有所不同,这次是突然的抽痛,而且那个位置,似乎并不是胃部,而是……心脏。
陆珊的心中陡然一惊,这个身体不会有什么先天性心脏病之类的疾病吧?
她不敢将这件事告诉叶钢,以免他跟着担心,便按捺住心里的猜想,双手一前一后地抬着轮椅的一端,连人带椅的抱了起来。
“陆珊!”叶钢被她这个威猛霸气的动作吓了一跳。
不止他,就连来往的病人和家属也都目露惊悚地看着陆珊……和她怀里的叶钢。这里是部队医院,病人多是部队上的军人,其中不乏认得叶钢的人,见到这一幕,纷纷跟在陆珊身后。
“叶营长,好福气呀!这是嫂子吧,嫂子真……真不愧是军嫂,真乃女中豪杰!”
“叶营长,像嫂子这样的女人才配得上军嫂的称号!”
“叶营长,这是你爱人?真看不出来,小姑娘竟然爆发力这么强,有没有考虑过参军啊?”
“叶营长……”
“……”
等叶钢坐在重新落地的轮椅上时,耳边还不停回荡着“叶营长”、“嫂子”、“女中豪杰”之类的词,他不动声色地偷瞄了陆珊一眼,视线着重在她纤细的手臂和不堪一握的细腰上面来回徘徊。
不知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叶钢突然笑了起来,耳根子都笑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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