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这一天下雨,依然阻挡不了众位将领的好心情,平时在大营里跟着士兵们吃一样的饭菜,没有特殊待遇,也只有逢年过节,才有机会蹭顿饭,打打牙祭。
酒楼的菜品一般,这酒绝对是溧水城一绝,今日有白世子在场,将领们借光,点的都是最好的酒水。那二十年和五十年佳酿,都是他们亲眼看着掌柜和伙计在酒窖中取来的。
“前段也是一个雨夜,大秦杀我们个措手不及,当时那个惨啊!”
其中一个将领喝多了酒,嘴巴就闲不住,描述起那场战事,他的本意就是想告诉白若尘,城北大营的将士们过的日子,就没有任何放松的时候,因为你不知道大秦军队会在什么时候攻城。即便是现在喝多了酒,依然要保持警惕和戒备,随时准备出战。“是啊,当时咱们库房里面的石头都快砸完了,如果大秦继续用人堆,咱们也没辙。”
当时很惊险,差一点点就被对方破城,那些北地小国组成的联军勇猛,攀爬技术也不错,有几千人在他们不注意的情况下,利用云梯上了城墙。
雨夜,天又黑,可见度太低,根本看不清楚一米以外的景物,尤其是从上向下张望,所以大周也遭受了很大损失。第二天早上士兵们出城打扫战场,城下堆积如山的尸体,惨不忍睹。
“哈哈,银色面具男子说不定就是军中的探子,不然攻城那天下晌,少将军会被字条带离大营呢。”
方侍卫没有自制能力,这酒纯度比较高,他连续喝了几杯,脸红脖子粗,对自己的失言毫无察觉,又怕话题拐到淳于谙离开的事情上。
“小谙谙,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耶律楚仁给你写了书信?”
白若尘眨眨眼,放下酒杯,一脸八卦地打探。从前,三人都比较熟悉,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他和耶律楚仁年纪相仿,两个人关系更近,也算有很深厚的感情,当然,后来这一切都因为一连串的绝杀令打破,现在双方是仇人,耶律楚仁也是劲敌。“难道他想打感情牌,求得你的原谅?”
白若尘话音刚落,水零黎也接着问了一句。
淳于谙作为城北大军的统帅,责任感非常强,不会无故离开大营,据说消失了一个晚上,回来也没有个解释。
白可心听后则是把眼神放到青璃的脸上,从刚才众人的交谈中,她已经明白事情的原委,本来对此事漠不关心的她也有些许的好奇,二人是夫妻,也是最亲近的人,淳于谙没有解释原因,青璃真的不会心存芥蒂吗。
“这不可能,三皇子,哦不,耶律楚仁从来没有给少将军送过书信,更别提原谅。”
张副将立刻出声反驳,他心里很是气恼,少将军去了哪里,那是城北大营的军务,就算来的这二人是皇上的亲表哥表嫂,皇亲国戚,可他们有什么权利问少将军的行踪,莫非是担心他和耶律楚仁联系,造反不成?
气氛凝滞,白若尘也觉得问出口让众位将领误会,他是站在好友的立场上询问,自从表弟耶律楚阳当了皇上,白家地位水涨船高,一切都不那么单纯,总有些不一样了。
什么造反不造反,他和淳于谙从小认识,光着屁股长大的,怎么会有如此的心思呢?就算是耶律楚阳也没有,如果不能信任一个人,心里带着怀疑,这样活着太累。
白家从来没有想过外戚做大,甚至对耶律楚阳做皇上不太热衷,当时的情况是,如若不能上位,白家几百口性命堪忧,生死攸关,只能放手一搏。
“来,喝酒喝酒,今日端午下雨,也算给咱们行个方便。”
方侍卫身子晃悠了一下,打了个酒嗝,用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几位将领见他豪迈,纷纷倒酒敬少将军淳于谙,青璃见地下空了的酒坛子,又让掌柜上两坛五十年佳酿。紧绷这么久,也罢,不醉不归吧!
淳于谙把酒杯放在桌子上,眼神幽深,察觉到自家娘子的情绪不太好,他不知道为何,或许是因为他的隐瞒?想到此,他突然失去了以往的镇定,低沉着嗓子道,“那天收到的莫子归派人送来的字条。”
“大哥?”
青璃不可置信地看着淳于谙,既然是大哥找他,为什么要隐瞒?过后没有提到丝毫,她忽然想到麦冬眼里一闪而过的担忧,顿时在心里确定,大哥出了事。
“莫子归?他人呢?皇上派他到北地监督新粮种种植,他不会躲懒了吧?”
白若尘听说是莫子归,点点头,在京都那些老家伙们就是不服老,看不上青年才俊,早朝时候,合起伙来攻击人,他自己也不幸遭遇过几次。
“好酒,真是好酒啊!”
饭桌上分为两拨,将领们一个劲的吃酒,而青璃几个人在闲聊,提到大哥莫子归,她越发不能淡定,心里刚才那点忧愁的情绪全部被翻出,一时间心乱如麻。
窗外这场雨没完没了,街道上已经没有行人。下雨天几乎没有生意,旁边的几家铺子早早地打烊,伙计们关好店铺,众人结伴一起走在雨中,感叹虽然下雨,可他们却能提早回家,好好过个端午节。
冷风顺着窗户不停地吹进来,众人喝酒之后,身上冒汗,根本不觉得冷,大家热火朝天,一边喝酒一边说着军营里的笑话。 青璃忍了一会儿,发现自己不能忽视任何大哥的问题,她转过头,清澈的眸子直视淳于谙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为什么不告诉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大哥他……”
“青璃,莫子归能有什么事啊,肯定是去凤阳看那些岐山书院的师兄师弟们了!”
淳于谙不会说谎,只好沉默以对,而青璃步步紧逼,白若尘怕二人有什么误会,赶紧站出来打圆场。
每年,岐山书院都会有大批学子进入到京都去看莫子归,而且声势浩大,一个“子归茶楼”开到京都,还选择京都寸土寸金的主街,估计若是皇城里面允许开铺子,这些崇拜者们会毫不犹豫地开进去。
那些书生们十分推崇莫子归的才学,把他吹嘘的天上有地上无,而一些喜欢春花秋月的小姐们也视莫子归为梦中情人,曾经就有一个二品的朝臣上书耶律楚阳,请求赐婚,被压下来。来玩笑,和白家抢人?眼睛怎么长的!
“说实话。”
青璃没有理会白若尘,涉及到大哥的问题上,她不会有半分退让,她看着淳于谙的眼睛,认真道,“我知道你不告诉我,肯定有自己的理由,或许是大哥不允许,可现在不上不下的让我吊在这里,我会更担心。”
“当时他受了伤。”
淳于谙无奈,只得老实交代,事情过了一阵子,现在说无碍了吧?如果他继续隐瞒,自家娘子绝对不会放过他。
“然后呢?大哥在哪里?”
青璃不想影响众人的情绪,她假装柔和地笑笑,走出门到侧面的雅间里,而淳于谙也站起身走了出去。众位将领看到这一幕,纷纷暧昧地相视一笑,小夫妻感情好,席间还要出去亲热一下。
隔壁的雅间,青璃抱着胳膊,站到窗户前,淳于谙关好门,高大的身影站在她的身后,沉默,等待她发问。
远处的百姓人家窗子里映照出微弱的烛火,偶尔还能听到两声烦躁的狗叫声,在这个雨夜,却显得不是那么清晰。豆大的雨点有节奏地敲击在窗上,水花又反弹出去很远,溅湿了青璃的衣袖。
这所酒楼的雅间布局,隔音设施都不错,门前有一座屏风遮挡,两人在隔壁,从这里,只能听到隐隐约约将领们划拳的声音,慢慢和着雨声,变得模糊。
“对于大哥的事,你知道多少?”
青璃抱着胳膊,转过身,抬起头,两个人离得过近,她只看到自家夫君的有型的下巴,和高耸的鼻梁。
“基本全部知晓,包括鬼罗刹。”
淳于谙既然说出口,就没打算隐瞒,他把那天为什么离开从头到尾描述一遍,但是关于莫子归的伤势,他轻描淡写,没有仔细地形容。
青璃眸子暗了暗,鬼罗刹是大哥身上最大的秘密,自家夫君知道,那说明什么?别人可以猜测,却无法确定,可淳于魔头说起来斩钉截铁,证明鬼罗刹内部出现问题,很大问题。
如果说是这样,大哥受伤严重,岂不是危险?到底有没有好转?伤情如何?身边有没有人照顾?青璃发现无法淡定,她推开淳于谙就要出门,必须先找到大哥!
“让开!”
淳于谙挡在青璃的身前,双手压在她的肩膀上,这个动作彻底激怒了青璃,她抬起头,紧盯着淳于谙道,“这么大的事,你竟然不告诉我,我没问你,是因为信任,你呢?”
“冷静下!”
淳于谙拦住青璃,这种事里外不是人,一方面是大舅哥,一方面是自家娘子,总要得罪一个,他相当委屈,“你要现在去,我陪你,可外面下雨,你不能这样出门,好歹等我叫来马车,我们一起去!”
淳于谙眉眼深邃,身上立刻产生冰寒之气,青璃瞬间感受到,她挣扎了一下,妥协道,“好,我们一起。”
夫妻二人出门很久都没有回去,那些将领一点不在乎,少将军和少夫人感情好着呢,而白若尘,水零黎比较敏感,总觉得有问题,隔壁一直没有大响动,或许不是吵架。
“我们过去看看吧。”
水零黎站起身,女子有身孕很不容易,情绪容易发生变化,她深有感触,在起初几个月,她会变得忧伤,府上一只小兔子死了,她竟然哭了鼻子,因为这事没少被嘲笑,总之就是情绪敏感。
青璃已经有了孕吐的迹象,小腹却没有凸起多少,约莫两个多月,都说女子前三个月不容易,要坐稳胎,青璃年纪小,怕是第一次也不懂,水零黎觉得她自己是过来人,应该念叨几句经验。
白若尘夫妻二人出门,正好和淳于谙青璃打了一个照面,大家相互使了一个眼色。淳于谙的意思是,夫妻二人要离开一步,让他继续吃酒,而白若尘和水零黎误会成有事要谈,顺便拉来白可心,众人一起上了马车。
青璃疑惑地看着马车对面坐着的三人,哭笑不得,她是找自家大哥,去荒郊野外,这些人跟着掺和什么?
“青璃,你付银子了吗,不会是跑了吧,方侍卫他们一会儿可要哭了!”
白若尘眯着桃花眼,扬起一抹幸灾乐祸地笑容来,想到方侍卫他们吃酒下楼之后,被掌柜和伙计拦住,就忍不住偷笑。 “这……我忘了。”
马车等点燃着油灯,光线柔和,在青璃的脸颊映上一个圆形的投影,她拍了拍脑袋,看了自家夫君一眼,羞涩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刚才激动着急,就忘了付银子,她可以想象出那些将领一会儿将要有多么悲催,会被人认为吃霸王餐吧。酒楼掌柜定是有苦说不出,溧水城现在没有衙门,他没告状的地方。
“你们不会是怕付银子,才跟着上马车的吧?”
青璃看着对面三人,摊手,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能去看大哥,青璃的情绪转好,白若尘,水零黎夫妻二人继续说在南部小国的经历,青璃偶尔插言,她对那边很向往,若是以后有了时间,带着夫君和小娃去死亡谷探险不错。
车夫是溧水城的老把式,即便是在雨夜里也能清晰地辨别方向,马车沿着官路一路向北,在一个岔路,转到了林子里继续行进。
林子里的杂草很多,还有低矮的荆棘,树木很密集,马车过去经常会擦到树干,聊得火热的白家夫妻二人终于发现了不对,水零黎打开窗户看后一愣,“这是去哪里?不会是去荒郊野外,然后杀人灭口吧?”
她的话音刚落,白若尘突然神色一紧,车内几个人眼里带着惊诧,因为他们听到不远处打斗的厮杀声。
天已经黑得彻底,树林里,雨点敲击着树叶,发出沙沙地响声。
米栋距离莫子归只有几尺远,可他看不清楚对方的神色,其实看不到也无所谓,因为他知道,莫子归就算见到天上下刀子,也不会有半点反应,这样才能体现超凡脱俗。
“莫子归,我劝你还是省省,你应该察觉到了,周围几米之外,都是我的人,你身边只有一个麦冬,能顶什么事?”
米栋甩了甩袖子的水滴,哈哈大笑,是时候动手了,避免夜长梦多,他要早点结果了莫子归,以后鬼罗刹就是他的,莫子归一死,如玉一个女子成不了事。
要他说,这些女子最是没用,当初进入到组织里,首先要做到绝情绝爱,更何况是作为左护法的如玉,这么多年一直游走在众多男子身边,却偏偏对表弟云隆丰动情。
而云隆丰身为京都第一美男子,又是云家少主,随便勾勾手指头,就有众多美人前赴后继,干什么想不开,要娶一个杀人如麻的女子?为此还和云家反目,值得吗?
米栋觉得自己娶了沈冰雨,是有目的性,而并非世人所看到的那样。米家也不反对,只是做做样子而已,若是米家双手赞成,那才让人怀疑,趁着这个时候,他也好装装深情,为自己博得一些好感。
“是吗?”
莫子归的语气很轻,他凝望着远方良久,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我原想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让你不要执迷不悟。”
“执迷不悟的是你!”
米栋很是激动!莫子归站着说话不腰疼,男子汉大丈夫,谁愿意被一直压在身下?鬼罗刹的主上不是他米栋,而是比他资历更浅的莫子归,他居于人下,有比这个更憋闷的吗?
米家百年望族,一直在隐忍,不是他们没有野心,而是没找到辅佐的人而已。耶律楚阳窝囊这么多年,是隐忍?让他看就是没出息!而耶律楚仁不同,有野心,有霸气,有争夺天下的心思,值得他们米家站队。
“别以为你自己多么高尚,你杀了师父,无非就是想让耶律楚阳坐稳位置,为的不还是你的妹妹青璃,因为她嫁给了淳于谙!”
米栋见莫子归不言语,一针见血。如果耶律楚仁登上皇位,淳于谙一定没有好结果,而青璃也要被牵连,莫子归为了她,已经全然不管不顾了,后期师父已经给出了指示,全力扶持耶律楚仁,因为他有玉玺。
“你说的没错,所以师父已经被我杀了,而你是下一个。”
知道太多的人命都不长,既然如此,就把米栋送到地狱去陪师父,师徒二人可以在地下讨论到底失败在什么地方。
“莫子归,你是不是搞不清楚情况?你应该知道附近都是我的人,我就不信凭你的功力你不知晓,事到如今,你哪来的胸有成竹?”
周围几十人,再上他自己,就算是莫子归没有受伤,也敌不过这么多人一起上吧?米栋眼里闪现迷茫之色,他觉得这个人一定是个疯子。
麦冬心底一片冰凉,或许今日就要死在这。己方的人都不在,只有她和主上两个人,主上有伤在身,以一敌几十高手困难重重。
“多说无益。”
话毕,莫子归踮起脚尖一跃而起,抽出一根树上的枝条,手一抖,带起一阵风,对着暗处连续发射出几片叶子,顿时发出扑通扑通一连串的声响,百发百中,黑衣人被打在咽喉处,气绝身亡。
“我倒是忘了,你还有飞花摘叶的功夫。”
米栋阴冷一笑,随手抄起身上的宝剑,不理会麦冬,迎着莫子归,二人战在一处。他承认,自己在武学造诣上不敌莫子归,那只能说对方根骨奇佳,底子好,普天之下,这样的人能有几个?不过是占了从娘胎里出来的便宜。
米栋手下剩下的人从树林里冲出,只有两个人围攻麦冬,其余全部围成一个圆圈。四面八方都是刀剑,莫子归站在中间,他没有一点慌乱,举手投足带着从容,面无表情,眼里带着一抹清冷之色。
很快,二十几个黑衣人被集体割喉,瞬间,地上一片尸体。米栋冷笑,飞花摘叶虽然是一门绝学,可也极其耗费内力,一连绝杀这么多人,莫子归能有多少体力?
麦冬挥舞着剑,上下翻飞,都是她没用,不然也可以去帮助主上,至少也能抵挡两个黑衣人。前面和她对打的人,她熟悉,在鬼罗刹内部的职位高于她,不明白为什么会选择右护法。
树林里局势紧张,斗得难舍难分,米栋没有保留,用出自己看家本领,大家都同在一个师门,对彼此的套路很了解,所以这次,他们用的都是师门之外的招式。
这边,青璃等人刚下了马车,见到前面的打斗,她眼尖地看到被一群黑衣人围攻的大哥莫子归,气得双眼通红,这些下三滥的,最是喜欢以多胜少,暗地里下绊子。
“米栋?”
白若尘很是震惊,他揉揉眼,以为是这种雨夜,看错了人,等他定睛一看,发现和莫子归斗在一处的人是米栋!这怎么可能!看着架势,绝对不是因为一言不合而动手,完全是痛下杀手。
白若尘的话吸引了青璃的主意,她快速地从腰间抽出软剑,使用轻身术和瞬移,跃进圈外,大喝道,“米栋,你真是找死!”
“哎呦,这不是少将军夫人嘛,得到消息了?”
米栋身形一晃,收了招式,笑眯眯地看着远处一行人,好,不错,全来了,正是给他一网打尽的好机会,白若尘,水零黎,白可心,还有关键的淳于谙。
他早就得到三人从京都来北地的消息,也知晓他们的来意,白家就是个草包,全部靠白可心一人支撑,总标榜着神医世家,靠着那点祖宗留下来的方子哄骗世人。
“怎么是你?”
世家大族通婚是习俗,白若尘和米栋也有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见他突然出现,带着黑衣人杀莫子归,总是有不好的预感。
“怎么就不能是我?”
米栋歪着嘴角,露出一抹讽刺的笑意,抬起手指点众人,“今儿端午真是个好日子,你们是来送死的吗?”
青璃见到米栋那一刻起,才发现忽略了什么,一时间,豁然开朗,那些以前刻意忽略的事情全部跳出来提醒她,但是此刻她也顾及不了那么多。
莫子归胸口结痂处已经崩裂,把前面白色的衣衫染红,他的脸上还是一片淡漠,若是有心人一定能发现他眼里深处那一抹慌乱,到底是谁引来了自家小妹?
“大哥,你不要命了!”
青璃见到这等场面,立刻流了眼泪。为什么每次大哥都是一个人承担?以前是,现在也是,难道她就那么的不可信任,那么的没用,永远都要被他保护吗?
“小妹,别哭。”
莫子归拍了拍青璃的后背,轻声安慰道,“大哥好好的,只是小伤而已。”
“流这么多血,是小伤,你骗谁?”
青璃赌气地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和泪水,莫子归沉默了一会儿,习惯地从胸口处掏出手帕,刚想递过去,他发现帕子已经被血染红。
“白家姐姐,帮我把大哥扶到马车上上药!”
青璃扫视一周,发现唯一能用的人只有白可心,白若尘还在和米栋耍嘴皮子,二人唇枪舌战,正在讨论谁做皇上更适合的话题。
米栋给众人的印象太好,谁也想不到背后之人是他,白若尘苦口婆心,只为了让米栋明白一点,跟了耶律楚仁一定不会有好下场,他得了皇位一定会卸磨杀驴!
“事到如今,你和我说这些?”
米栋摇摇头,笑道,“晚了,米家已经倾尽全族之力,更何况,我没有后悔。”
“没有后悔?”
青璃回身看到大哥去上药,这才转过头,“米栋,我就问你一句,你不会是得了失心疯吧?你这样,有考虑到小雨姐吗?”“考虑?青璃,你别忘记,我和她才是夫妻。”
米栋的意思很简单,他娶了沈冰雨,沈冰雨就是他的人,他是一家之主,做什么决定还用问女子的意见?再说她莫青璃怎么就那么确定,沈冰雨一定不知情。
“因为小雨姐知情,一定不会嫁给你这种狼子野心之辈。”
青璃抱着胳膊,眯了眯眼睛,为沈冰雨不值。等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幸福,谁知道这是万丈深渊的开始,那么她要怎么做,到底要不要留米栋一命?
“这是什么逻辑,选择耶律楚仁就是狼子野心?你们才是帮助耶律楚阳篡位的狗贼!”
弘德帝在临终之前,白纸黑字留下了传位诏书和玉玺,摆明了要传位给三皇子耶律楚仁,是这些人伪造遗诏,又煽动百姓,说什么太子应当立嫡,又抹黑三皇子,如今义正言辞,装作一脸正义的模样,真真虚伪!
“立嫡本来就是大周传统,何况妖妃祸国,当年和太后合谋用巫蛊之术害死大皇子和二皇子!”
白若尘坚决不接受这个说辞,据理力争,到底谁正谁邪,很清楚,就耶律楚仁那种爱好,也不可能做大周的国主!他嗜杀,一定要闹得天下大乱,百姓们生灵涂炭。
“啧啧,这帽子扣的,当年之事谁知道?证据呢?”
那都是二十年前的事,大皇子和二皇子早就化成了一杯黄土,姜太后,姜贵妃已死,若是从某个嬷嬷,某个宫女太监口中得知的,怎么就确定是真相?反正人不在了,随便污蔑。
“简直是不可理喻!”
白若尘气得甩袖子,为什么会是这样?难道权力就这么重要,会让一个人改变本质?白若尘始终不相信米栋会是这样的人,他顿了顿,“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苦衷?如果说看到耶律楚阳坐上那个位置不顺眼也算苦衷的话。”
米栋摩挲着下巴,仔细思考。虽然来的这几个人武艺高强,可他也不怕,因为他知晓,还有大批人手正在赶过来,一次性绞杀,省的费力,明日,溧水城就会发生惊变。
“小谙谙,你看看他,何时变成了这样的?”
白若尘用手捂着胸脯,倒退了两步,眼里满是不可置信,连水零黎也在摇头,不敢相信这话是在米栋口中说出。
淳于谙从马车里拿出一件挡风的披风,默默地披在青璃身后,他没有说话,眼神在这个深夜依然透亮。
人总是会变的,耶律楚仁已经给他上过一课,代价便是身重奇毒,几度在生死间徘徊。淳于谙和米栋曾经非常要好,后来米家的势力搬去了鲁南,米栋跟随离开,直到最近几年才归来。十年间,有太多的变化,足够可以改变一个人。
拖延时间无妨,米栋特地取出一颗夜明珠,挂在树梢,瞬间,在一小片距离之内,发出一点光亮,至少可以看到每个人脸上的表情。
“小雨已经嫁给我,生是米家的人,死是米家的鬼,她怎么想,很重要吗?”
米栋在原地背着手走了几步,绝口不提鬼罗刹,他倒不是给莫子归遮挡,而是想有一天,若是控制住鬼罗刹,希望保留组织的神秘,不让任何人知晓。
青璃没有回话,因为不知道说什么,心里有淡淡地忧伤。
“不重要,因为她已经走上一条悲剧的路。看来啊,女子嫁人,一定要擦亮眼睛,不然一不小心,就万劫不复了。”
水零黎轻笑两声,话里话外对米栋很是不屑,她想到青璃有了身孕,不能淋雨,“青璃,你现在的身体不能着凉,还是去马车里等候吧。”
“还好。”
青璃眨眨眼,身体不能着凉?她确实在小日子前后要格外注意,不然的话小腹疼痛难忍,娘亲说,女子只要生过小娃就会好转,让她再忍两年。
“水零黎,你少用这种口气说话,你不知道天下乌鸦一般黑?以前我和白若尘最喜欢一起喝花酒,哈哈!”
米栋朝着水零黎眨眨眼,做了一个你懂的表情。有些人,在长相上占尽了便宜,米栋就是这种人,即便是他现在已经与耶律楚仁是一丘之貉,还是很难让众人相信,因为他的眼神是那么纯净,没有一丝瑕疵。
“米栋,你少血口喷人!”
白若尘立刻回应,他眼神闪烁,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就有那么一次,而且他只是去喝酒,可没干别的!
树林里乱七八糟,众人七嘴八舌,没有动手的原因是都在纠结犯难,到底要不要杀米栋,可能是他们心底怎么也不愿意相信这个结果吧。
马车里,白可心先行下车,她的衣衫上沾染了血迹。血沾染了白裙子,印上一朵朵鲜红的罂粟,看起来很是美丽自然,她一手撑着油纸伞,低垂着头,只有这样才能遮掩住眼底的震惊。
莫子归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在他们没来之前,一人斗几十人,在受伤这么严重的情况下,依然不落下风。刚才她把脉之时,发现他已经没有任何内力,那他是怎么做到的?
不仅如此,胸口处还有一个大窟窿,现在周围已经长上了新肉来,这次打斗,让他的伤口崩裂开,白可心在用热水擦拭的时候瞳孔放大,她没有见过有人受伤这么严重还活着,还能拼命的。
“白家姐姐,我大哥还好吧?”
青璃见白可心从马车出来,立刻掐断脑海里那点纠结,上前去拉着她的手,紧张地道,“一定没有事的,对吧?”
“恩,放心。”
白可心只说了两个字,然后不再言语,把嘴里那两个字“没死”吞了回去。或许莫子归不是凡人,那点伤势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
不远处,传来一片窸窸窣窣地响声,片刻之后,一群黑人快速地接近,他们悄无声息站在米栋身后,让形势更加复杂。
青璃得知大哥伤势无碍,越发镇定,扫视了这些黑衣人一眼,她回过头,看着身后的淳于谙,问道,“夫君,杀吗?”
“全灭,一个不留。”
淳于谙曾经想过,米栋是被逼无奈,耶律楚仁利用米家族人威胁等理由,后来发现,哪个也站不住脚,不用替米栋找借口,事实就是事实,留着他,让他回到京都东山再起?
即便是很心痛,他依然做出这个决定。青璃点头,夫妻二人想到了一处,等杀了米栋,在和小雨姐解释吧,目前她已经不想考虑那么多。
------题外话------
咳咳,开启加班模式,悲催
最近单位里需要一个人出差,小莲发现,倒霉那个人多半是我,因为他们的理由是我没成家,没牵挂…心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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