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易紧张之下猛然听到一声大喝,心思一动,分了神,眼波转过来之时,对方的剑已经迅猛的刺了过来,他当机立断向后撤去,却是当的一声顶在了墙上,退无可退。
北冥易只瞅见黑衣人那双仇恨的眼睛,如秃鹰痛快的捕杀了猎物一般疯狂,亮的惊人,他心神一动,出手的暗器一抖,落在了地上。
“小姐!”
耳边传来刺耳的惨叫,北冥易只觉得心胆俱裂,眼前一花,一个身影直直的冲了过来,就像一只小白兔奋力逃生一般,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发丝飘散在他的眼前,他震惊之际,那个柔软的身躯已经闷哼一声撞进了他的怀里,那滚烫的血喷溅出来,射在了他的双手上,他就这样被身前的力道死死的摁在了墙上,一动不能动。
“小姐——”
“少夫人!”
叶诗诗只觉得耳边一叠声响起很多称呼,似乎都是在叫她,胸前像是穿进来一根冰锥,扎进了她的心里,好凉快,缓解了刚刚的心痛,她瞅着那个黑衣人,慢慢勾起了嘴角。
黑衣人立时收住了手里的力道,下一瞬间就在别人的震惊当中跃出了墙垣,侍卫长堪堪回神,怒声大喝道。
“全力追杀!!”
院子里哗啦一声撤了个干净,李妈和幼柳大声哭喊着,吃力地爬到叶诗诗身边,瞅见北冥易抱住叶诗诗坐在地上,紧紧皱着眉头瞅着她,那双眼睛里充满疑问,充满心疼,更充满无助。
叶诗诗勉强能睁开眼睛,只能念出一句话,便消失了意识。
“我可以离开了吗?”
这辈子你就留在这里吧,至死方休,至死方休……
北冥易静静的坐在阁楼的望风口处,微风吹动左右的轻纱,飘飘扬扬,他手里端着一杯茶,从升腾着袅袅热气一直到冰凉冰凉,他就一直这样端着。
阿满拿着底下刚刚送上来的文件,走到他身后,看他现在这个样子,有些叫不出来,但有些是紧急军情,不得不说,也只好硬着头皮叫了他一声。
“将军。”、
北冥易没有动静,阿满只有又叫了一声,北冥易才回神,瞅了一眼,似乎才反应过来这杯茶已经端了很久,放在身边的桌子上,看着前面的风景,静静的道。
“何事?”
阿满以为他回神了,便打开第一份文件道。
“刚刚侍卫长回报说,刺客出了府里就消失了,看似对这一带十分熟悉,请示说,要不要全面搜查。”
北冥易只是直直的看着对面风景,又没了动静,阿满只能又耐心的叫了一声。
“将军。”
北冥易嗯了一声,转身看着他,平淡的道。
“你刚刚说什么?”
阿满无声的叹口气,屋里那位女主子还在紧张的抢救之中,七少爷现在这个样子可能没有心思听任何消息,也只能道。
“宫里有些消息传过来,属下能解决的,就直接解决了,不能越权的,属下尽量推回去,明儿再过来。”
北冥易还是没动静,眼神空空的看着前方,微风吹动他身上轻薄的衣服,雪白的袍子上溅着血迹,应该是刚刚少夫人留下的,这两人吵吵闹闹的一起生活了一年,就算经历了大灾大难也没有将两人分开,本来以为这次算是结束了,却没想到少夫人这样为少爷挡了一剑,能活下去最好,若是没能救过来……
阿满想象着北冥易发狂的样子,就有些头疼,再想到北冥易今儿将他会武的事情展露了出来,接下来还要应付很多族人的问话,他更是头疼。
他轻轻道:“属下告退。”
然后走了出去,直到他推开门之后回身看北冥易,他也一直呆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一尊雕像,带着淡淡的忧伤。
翌日一早,府里的下人们刚刚起床,便看到七少爷从阁楼上走下来,显然一夜未睡,满眼红血丝,青色的胡茬也长了出来,似乎顿时憔悴了很多,这院子里的人都知道这夫妻俩前段时间闹的凶,结果闹成现在这个样子,一个舍命保护,一个心疼的要死要活,这是何苦呢。
听到下人们的叹息声,北冥易走进叶诗诗的屋子,迎面看到从里面走出来的府医,他低声问道。
“情况怎么样?”
府医擦了擦头上的汗,叹口气道:“情况还算稳定,幸亏扎的不是要命位置,伤口也不深,但是少夫人身体底子弱,能不能挺过来就看她的造化了,这段时间我们会竭尽全力的。”
北冥易心里抓的紧紧的,淡淡的点点头,便越过这些府医,走进了叶诗诗的卧房。
她可真小呵,本来就娇小的身子这样一折腾,似乎只剩下一小把了,平平整整的嵌在床里,被子盖在身上,竟然很少有高起的地方,他疏忽了,她竟然瘦成这样。
屋子里留了幼柳看守,看到北冥易进门,幼柳抹了抹眼睛,站起身行礼。
“姑爷。”
北冥易将眼睛从叶诗诗身上挪到她身上,瞅着她淡然道。
“你跟着你们小姐多久了?”
幼柳眼圈立马红了起来,哭咽的道:“十几年了吧。”
北冥易点点头,忽然皱起眉头问:“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幼柳有些愣住,她一直知道小姐看不透姑爷,总是琢磨姑爷在想什么,他有什么计划,却没想到姑爷也看不透小姐,竟然会问出这样的话来,这两个人,明明彼此爱的深,却不肯去交流,两颗心隔着千山万水。
幼柳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叶诗诗,到最后只能用一句话概括,哭出了声音。
“姑爷,小姐并不是什么样的人,她只是个……女人啊……”
北冥易身上晃了晃,似乎是一夜未睡的原因,心里虚的厉害,他扶住身后的墙角,缓缓道。
“你先下去吧。”
幼柳走了出去,北冥易一步步走到她的床边,最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叶诗诗的小脸,似乎只有他的巴掌大,眼窝深陷,嘴唇已经干的起了皮,他拿起身边的棉布,沾了清水,轻轻的点在她的嘴唇上,看着那几滴水在她唇上渐渐润开,渗透进去。
他情不自禁喃喃道:“我知道,你只是个女人,没有那么坚强,但是……但是你知道吗?当我得知你通知了郑白羽的时候,我的心有多疼,我真的恨不得杀了他,我派人朝你们射箭,我多担心那些神箭手会一时出错,射在了你身上,我吓的手上全是汗,但是你就那样瞪着我,你可知道我的苦衷?”
叶诗诗的眼睛动了动,北冥易立马惊喜的站起身,俯在她身上,轻声叫道。
“诗诗,你醒了吗?诗诗。”
叶诗诗却一丝未动,或许刚刚只是微风吹动了她的睫毛吧,北冥易又绝望的坐了下去,慢慢抓起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她的手那样柔软,一直能给他温暖,他每次心里没底的时候,都会紧紧抓住这只手,就像是能找到安全感一般。
北冥易不知道又说了多久,直到门外的府医进门来换药,他才站起身,又看了眼叶诗诗,转身推门走了出去。
叶诗诗觉得自己似乎睡了好久好久,一直有人折腾她,不让她好好休息,一会儿是苦的要命的汤水,一会儿是伤口撒盐一般的疼痛,她皱眉抗议,却不管用,到后来似乎不那么疼了,她才能睡个好觉。
总会有人来在她身边说话,她有时能听见,有时却听不清,说了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也说了很多那个人的心里话,她的心就像慢慢打开了一道大门,情不自禁就期盼那个人来跟她说话,他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北冥易,却总是说着北冥易的事情,他的声音那样温柔,却那样果断,一直在召唤她,不要离开。
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轻声细语,她有了些知觉,心里不断打鼓,她是不是在做梦?
那个人告诉她:“叶府被赦免了,阖府罢黜,你醒醒,你的家人没有被满门抄斩。”
叶诗诗尽力的挣扎,多么希望这不是梦,她似乎有了生存下去的勇气,拼尽了全力去睁开眼睛,她终于看到了一丝光亮,缓缓睁开眼睛,一个人影映入眼帘。
她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眼前的人让她以为还是在做梦。
“你并不是在做梦,我是郑白羽,我没有死。”
月华之中,郑白羽带着嬉皮的笑容,挤挤眼瞅着叶诗诗,像是好久不见的老朋友,打个招呼。
叶诗诗的泪水渐渐涌出来,可能是上天觉得对她太过刻薄,终于看到了她吗?叶诗诗哭着道。
“不管是不是梦,谢谢你来看我。”
郑白羽失笑一声,拍了拍她的脑门,笑道。
“你的脑袋里都想些什么,我给你上了药,应该会好的快些。”
叶诗诗看着他道:“带我走,带我去叶家人身边。”
郑白羽轻轻皱了皱眉头,眼睛挪到她的小腹上,道。
“你确定不跟他说一声?”
叶诗诗淡笑一声,看着窗外的云遮月道:“有些缘分,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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