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忍着点疼!”娇兰手握剪刀,一双黑眸在这深夜里尤显黑亮,视线落在轩辕朗那刚毅的脸颊,滚大的汗珠不住往外渗,“疼的话…你就喊出来。”她又说道。
早已痛的昏昏沉沉的轩辕朗微微睁着眼,嘴角使劲的上扬着,“本王没事,兰儿你尽管开始,这点疼痛我还是受得住的。”
轩辕朗好似用着最大的气力,不住的安慰她。
听了这话,娇兰已经不知道自己要再说些什么,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他尽快结束这些疼痛,让他早日康复。
她一定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让他尽可能减少些痛苦!
“寄芙,替王爷擦擦汗,止痛散的药效还没到,我这边下手快点,你与他说会话分散下他的注意力。”
寄芙领命,忙卷了锦帕湿了水为轩辕朗擦汗。
寄芙向来胆子小,丝毫不敢直视姑爷那双被火灼伤的双腿,只要看一眼她的身子都会不由自主的发怵。
于是她只注视着轩辕朗的上半身,最多再瞧一眼小姐。
耳边传来“喀嚓,喀嚓”的声音。
那布连着肉…
娇兰的心突然揪着直疼。
每牵扯一处,他的腿便会颤抖一下,这让一向对自己医术信心满满的娇兰产生了丝丝怀疑。
她有些下不了手。
以往对病患的沉着、冷静、谨慎、细微,到了这里,轮到轩辕朗身上,就好像有些失效了。
可是她每迟疑一秒,他就多受苦一分。
视线再次落在轩辕朗的脸庞上。恰巧的他也在看她,视线有一丝的慌乱,可他的眸子却异样的深邃。
也许再多看一眼,她便会沦陷。
娇兰忙移开了目光。
他会没事的,因为有她在。
理了理混乱的心绪,娇兰重振了旗鼓,下手极为小心稳当。
轩辕朗渐渐握起了拳头。这细微的动作娇兰没有看到。寄芙却在一旁瞧得一清二楚,“姑爷,您放松些。等小姐为你清创后,让小姐亲自下厨给你做那个拔丝地瓜,奴婢记得姑爷您第一次吃的时候很是开心呢!”
寄芙像哄着孩童般用糖衣炮弹做诱惑。
“还有胧沁公主,她最爱的也是这道菜。到时候等您痊愈了,唤了她一起。咱们府里又热闹了。”
“胧沁…”
轩辕朗好似对这个话题感了兴趣,“只要是好吃的,她怕是都喜欢。只是让兰儿下厨,多少辛苦些!”
“不辛苦。不辛苦!”寄芙忙接了话,眼神时不时瞄了眼小姐。姑爷受伤了,想吃她亲自烧得菜。这个要求应该不过分吧!
即便小姐平日里不待见姑爷,可这是一个病人的请求。怎么着也可以破了例吧!
二人突然噤了声。
只听“喀嚓”最后一剪,娇兰重重的吐了口气,道了句,“行!”
寄芙没想到,小姐此时这么好说话,忙窃喜的朝姑爷挑了挑眉毛。
轩辕朗也扯着惨白的嘴角,似笑,又非笑。
不痛那是不可能的,就当这是安慰的笑吧!
浅二度烧伤,以后一定会留疤痕吧!
“这里还有疼痛感吗?”娇兰用针试着他的腿。
他摇头说,“没有!”
“那好,我要开始帮你把伤口消毒。”她怕他紧张,紧接着又说道,“一会儿就好!”那眼神如此的坚定,无疑是给轩辕朗一颗定心丸。
娇兰用虎杖、地丁兑了些酒喷洒与创面,在喷第一下的时候,娇兰就已经有预感的料到轩辕朗的反应。
该死!
“很疼是不是?”娇兰突然停止了一切动作,看着轩辕朗被疼痛折磨的扭曲的面容心里有说不出的痛。
这些日子,她虽然嘴上和行动上对他戳戳逼人,可是她的心里…
经次一事,她好像看清了自己的内心。
她对他,还是有些感情的!
“寄芙止痛散不行,再上麻醉散。”娇兰吩咐道。
轩辕朗闻声,忙制止说,“不要!”
娇兰皱着眉头不解问道,“这都什么时候了,矫情个什么劲儿,至少上了麻醉散你可以少受些罪!”
“可那样我会睡过去,就看不见你为我心痛的样子了!”
轩辕朗第一次知道,什么叫痛并快乐着!
从始至终,他注视她的眼神从来没有偏移过,每当牵扯到他的疼痛,她都会皱起眉头,然后更加小心的处理他的伤口。
她为他的痛而痛!
这些真切的感受,尽收他的眼底,所以即便身体痛的已经极度不适的状态,他还是无比的快乐着。
“来吧,我不怕痛!”他一脸的刚毅。
娇兰再一次不知要跟他说些什么,如果说起初的内心如初潮起伏,那此刻的心情便是惊涛骇浪。
“傻瓜!”半晌她冒出了两个字,似咒骂更似疼惜。
额间的汗珠滚滚而下,她不再有任何迟疑,只想尽快结束这场战役。
临近子时,所有的疼痛暂且告一段落。
娇兰将轩辕朗的创面上了药,用棉纱布包扎好后,为他盖上了薄被。
烧伤后有可能会出现毒热症,娇兰轻抚上他的额头,虽然轩辕朗早已痛的昏睡过去,可娇兰那手触及之处,突然滚烫。
也不知是轩辕朗真的发烧,还是她本身羞涩燥热。
“你在这好生守着,不准有任何人进来打扰王爷休息,我去药庐配药。”她拖着疲惫的身子站起来说道。
寄芙忙点头道是,复又想起什么,忙低声说道,“小姐,那小安子好似落了水…”
娇兰看这刚刚小安子跪着地方。那滩水渍还在,便说道,“我会让妙蕊去帮他熬夜驱寒的药,过会妙蕊会来换你休息会。”
寄芙忙摇手,“小姐,还是让妙蕊帮衬着您吧,这边我可以的。”
娇兰想想也行。“如果王爷有什么异常。第一时间去药庐找我!”
寄芙道了声,“是!”
临走前,目光再一次落在床头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
轩辕朗。我为你心动了,这次算你赢了!
深夜的药庐里,灯光亮的令人刺眼。
一个忙碌的身影在药庐里来回徘徊。
药庐里居然有安宫牛黄丸和紫雪丹,这是今夜娇兰第一次感到欣慰。万一毒火攻心,这可是救命的良药。其它。水牛角粉、生地、玄参、银花、黄连、丹参、麦冬、黄芩、黄柏、山栀、甘草都已配齐,妙蕊的小炉子已经生了火。
“把这些水煎两碗。”她说道。
妙蕊应声接过了药包开始煎药。
娇兰兀自拿起捣药杵子,研磨一些外敷的药。
黄连、黄柏、黄芩、大黄、苦参、白鲜皮、蝉衣、海螵蛸什么的,这些药材应有尽有。这倒是省了不少事。未雨绸缪,想必也只有轩辕朗能这么干。
久病成医,说的不过如此!
“娘娘。您今日太累了,要不您歇会。那些药我来捣。”
娇兰却一口回绝,说“不用了!我能行!”
妙蕊一脸疼惜,娘娘晌午出门去太子府,回来就听说长笙带了个病患过来了,那边病患还没看好,这边王爷就出事了,这就算是铁打的身子怕是也禁不住这般折腾。
独自在灯光下捣药的娇兰,背影尤显娇小。
妙蕊突然鼻子一抽,心酸情绪直冲心头。
谁说娘娘对王爷漠不关心的,谁说娘娘对王爷没有情意的,为了这事妙蕊已经不止一次与那些喜欢在角落里碎嘴的丫头吵架了。
还说娘娘爱慕其他男子,与其他男子裸露共处一室,这些造谣者真该一个个抓过来抽几个耳刮子。
肆意的造谣中伤主子,那可是死罪。
索幸这次事件发生了,看以后还有谁敢诬蔑娘娘的清白。
“娘娘,您是天底下最好的娘娘!”妙蕊发自肺腑的说道,“不对,您是天底下最好的妻子!”
娇兰抵着疲惫,手下奋力的捣着药,听闻妙蕊这没来由的一句,放缓了速度问道,“好好的说这作甚?我现在只是一个医者,一个医者在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救治病患,那是天经地义的事。”
“可您忘了,您除了是医者,还是咱们王爷的侧妃娘娘,是他的妻子!”妙蕊又说道。
让别人窥视到心思,娇兰便条件反射的不想承认。
天底下最好的妻子...
她莘娇兰何德何能!
比起妻子和医者,娇兰觉得自己更胜任与后者,因为后者不需要含杂感情,只要优良的医术与责任心即可。
她可不想再经历刚刚为轩辕朗救治时那揪心感觉。
那种感觉,极易扰乱她原本平静的心绪,和清晰的思路。
“在所有病患面前,我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医者!”她的声音铿锵有力,其实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她是医者!
她现在面对的是病患!
在病患面前,她一视同仁!
她一步步蛊惑蒙骗自己,只因她不肯面对这个事实!
让她心动,是轩辕朗的本事,可是心动疼惜过后,一切一定会恢复平常。
手下的药杵再次亢奋的研磨起来,不想药庐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娘娘!”外面有人唤道。
娇兰与妙蕊二人的动作,在听到声响后都顿住了。
该不会是轩辕朗的病情有起伏了?
这是娇兰的第一反应!
随之而来的便是无比的慌乱…
她不住的告诉自己,她只是个医者…
她只是个医者!(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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