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不被惦记的肃郡王再次出山了,被冷落的滋味不好受,这一次是康熙皇帝钦点他同诚郡王一起彻查手书之事,这等关节之事被托付,被忽视良久的肃郡王激动不已。皇阿玛终于肯原谅自己了,而一同办差的诚郡王则分外不爽。
这是多么小的事情,自己一个人难不成就做不好?说起来皇阿玛也曾赞过自己文武双全,为什么要加个老四要膈应自己呢?
心心念念不爽的诚郡王倒没有傻呆呆的让康熙知道自己不高兴,他笑眯眯地接了差事,还谢了康熙肯分给能干弟弟给他帮手,轻轻松松把主动权抢到自己手里。
肃郡王受了冷落,老实多了,明知道诚郡王在弄手段,也故意装作不知道,事情八字还没有一撇呢,就忙着争功,康熙可不是傻子!
德妃娘娘听得肃郡王得了这个差事,长叹一口气,把十四贝勒叫进宫来,仔细嘱咐他:“远着你四哥!”
十四贝勒瞪大了眼睛:“额娘,四哥也远着我的,想亲近可都没机会啊!”
德妃娘娘点了点他的额头:“那是你亲哥,你别老胳膊肘往外拐,八阿哥身边不少你这么个跟班!”
十四贝勒撇撇嘴巴:“四哥也有自己的跟班呢!再说了,八哥是好人,娘娘你老疑心他,论起来儿子也不傻,八哥比四哥对我还好些呢!”
德妃娘娘叹口气,有心多说几句,却也明白两个儿子的心结,不能光委屈了十四贝勒,算了,由得他们去:“我知道你同老八好,那日都肯为他去冒犯你皇阿玛了,我只盼着将来你四哥得罪了皇上,你能帮着求两句情,这难道不行吗?”
十四贝勒笑了:“娘娘,前儿可是五哥同九哥冲上去挡了皇阿玛的腰刀!人家那也不是亲骨肉!”
德妃娘娘闭了嘴巴不做声,十四贝勒又心软了,粘着说了好些子贴心话才离开,德妃娘娘等他走了才对自己身边的大宫女说:“嘉妃还关着在吗?”
那大宫女弓着身子说:“娘娘,还关着呢,不过太后娘娘倒是隔几日就派几个嬷嬷送些东西过去,也许了十八阿哥照常出入!”
德妃一晒:“他们母子哪一个是笨的?只有我,自己心眼粗,养下的孩子一个比一个傻!老四本宫原也没养过倒也罢了,亲自养着的十四怎么也这么没成算?他倒是想贴着人家,可人家少他这一个卖命的傻子吗?自己又没本事让人高看几眼,真是的!操不完的心啊!”
大宫女哪里敢接这个话,赔笑虚哄了几句,德妃才说:“去,递个话出去,明儿让四福晋进宫来,本宫有话吩咐她!”
诚郡王在宫里也有人,荣妃娘娘亦有本事把事情打探清楚,早逼问出了话来,又仔细告诫儿子,这本是定郡王的差事,谁知定郡王同皇帝大吵一架,这才落到你们二人头上,况且你们两人俱是他推荐,办得好也便宜的是他,切勿大意。
母子连心,荣妃娘娘一心提点儿子,却忘记了自个骨肉是个什么性子,从小被骄纵的大哥打压着,被尊贵的二哥俯视着,好容易有了希望可以看见出头天,哪里肯就此安分守己,不去争不去抢呢?
正是大好年华,男儿意气风发之时,自然不懂得荣妃大起大落,美人迟暮坐困宫墙那份通透,诚郡王嘴巴上应了,心里着实不以为然。
二哥大哥相继出事,如果是碰巧那真是太厉害了,诚郡王管着礼部多年,见惯了谦谦君子为一点子虚名手段尽出,两个哥哥哪一个手里都不干净,此事多半是狗咬狗一嘴毛,还还他清白呢!查出来不正好坐实了罪名?
都到了这种时候了,诚郡王真心不介意认真办事,把j□j查个底儿掉,有多少人牵扯进来就把多少人拉下马,反正都是太子的人,空了位置正好推自己的心腹上去,再顺手把自己的黑历史抹掉,一打两就!
等皇阿玛瞧见他们背地里做了多少手脚,自然就对他们没了顾念的心思,那时候自己正好成功上位,顺风顺水!
满心壮志的诚郡王同肃郡王是一拍即合,肃郡王这次学乖了,带着的人都是旗下选的可靠人,连妻族的人手都不用,两个郡王拿着圣旨提着铁链捆了一湾子人去刑部查案,又请了康熙的手令,调动骁骑营去抓人,日夜有差人在官道上风驰电掣的来回,天天都有人被带走。
京都的氛围顿时紧张起来,太子同大阿哥都是在紫禁城的权力中心呆惯了的人,母族、妻族一大串子,谁敢说自己一定同他们没来往?
太子在位的时候,要奉承储君,大阿哥风头劲的时候要讨好皇子,还没享着福呢,这二位都倒台了,现在怎么又被人拿出来做筏子啊?
满蒙的宗亲权贵都有些恼怒了,在看看旁边站干岸看笑话的汉臣更是生气,这群子奴才,巴不得咱们自己闹腾自己呢!
可是康熙这几日上朝的面色实在难看,拿捏着小错发作了好些人,连远在江南的李煦都落了不是,曹寅的奏折也被打回去重写,桀骜不驯的鄂伦岱值勤时候喝酒都被皇帝抓着打了几板子,谁还敢这个时候去表示自己的不满?
众人只好捏着鼻子把胸口这一腔恶气默默地咽了下去,皇子郡王亲自来找麻烦,这可是荣誉啊,一般人不过派个奴才就发落了,怎么能有意见呢?
诚郡王发现自己令行禁止之后,极其愉快,尤其是当他发现昔日那些平起平坐的宗亲们,都在自己面前低头屈膝后,那份子得意劲,简直是藏不住。
肃郡王倒不盛气凌人,只是宗亲们对着他反而更是恨得毒一些,诚郡王不过气焰嚣张了些,当年大阿哥也忍过来了,太子也忍过来了,现在形势未明,忍忍他也不算什么,可是肃郡王就不一样了。
心思细,下手黑,开口毒,办事人前人后不肯徇私,虽说奉公守法,可这到底是满洲打下来的天下,论起来没有我们祖爷爷战场杀敌卖命,哪有你家的皇位坐?你小子有什么功劳,就是会投胎啊?也得亏你没投在皇后肚子里,不然咱们活着有什么意思啊?
诚郡王同肃郡王平日总不是一条心,可在这次的事情上,两个人出乎意料的统一了想法,要大办,要细办,要办的让人挑不出错挑不出理来。
两个人也还没撕破脸,毕竟虽然查出一堆问题来,可是幕后那个人实在是藏得深,康熙的意思很清楚,除恶务尽,皇帝不能忍受身边有人手伸得如此长,太危险了!这不是能随便敷衍的差事,折子还是两个人联名上的,不分彼此。
那天养心殿里康熙大发脾气之后,定郡王被驱赶回家,敏贝勒也跟着一块出来了,定郡王抢得几分先机,好歹松了口气。
可是想起刚才皇帝的暴怒,心里总归是有几分不甘,原来上辈子自己错的不冤,总把皇帝想得太高大,太完美,仰视了一辈子,却忘记他也是个人,也有自己的弱点,更有自己的不足,期盼太多才会错到底。
如今冷静下来再想想,那些曾让自己迷惑留恋的夫子情深不是假的,只是在皇帝心中,这些统统没有他屁股下的宝座,头顶的冠冕重要罢了!别说自己了,大哥那般被看重,二哥更是被期许,不一样倒在皇帝的疑心之下?
不要再自怨自艾了,想想今儿,弟弟们扑出去为自己当住了刀剑,冲着这个,也不可以意气用事,要好好想想,下一步怎么走。
拉着敏贝勒,定郡王想了想还是不好意思开口,只是抱着他说:“我也不多说什么,你懂得,我知道你心里有我,放心,我心里也是有你的!”
敏贝勒听得心摇神荡,只恨不得即刻就花在定郡王身上:“哥哥说的什么话,好肉麻啊!我饿了,哥哥总要招待我一顿饭!”
定郡王笑着让人去安排了晚膳:“就在这边厢房摆了,让厨子好生做几个敏贝勒爱吃的小菜上来,不拘快慢,要用心思安排。”
丫头拿茶盘端了两杯银针茶上来,敏贝勒端着也不喝,只是闻那香气:“我就爱银子味道好,喝起来还是轻了。”
定郡王轻轻吹开浮叶:“正是味道轻才好,浓茶伤脾胃,咱们三餐点心俱全,还是要作养身子啊。”
先送上来几个热菜野鸭桃仁丁、爆炒鱿鱼、箱子豆腐、 酥炸金糕,敏贝勒老实不客气开始吃,
定郡王笑眯眯看着他,自己不过略夹几口。
一会儿又端上来蝴蝶虾卷、 姜汁鱼片、 五香仔鸽,摆了几盘咸甜点心,不过是烧卖包子之类,又上了两碗红白鸭子鳝丝烂面,两人今儿都有些积了气,不乐意吃米饭点心,看见这个挺高兴,
定郡王才挑了两筷子,敏贝勒已经呼噜噜吃完了一碗。
:“问问厨房还有么?给贝勒爷再来几碗。”定郡王放下筷子,只是看着弟弟吃得香甜,敏贝勒望着他问:“哥哥怎么不吃啊?”
:“我等着先喝完汤,你多吃些。”定郡王脸色愈发苍白了。
敏贝勒放下筷子:“哥你怎么啦?”
:“没事,歇一会子,今儿发了火,这会子有些累,吃你的,看你吃得香甜,只怕我也要多吃点。”
热乎乎的口蘑冬笋鲈鱼莼菜汤上了桌,敏贝勒笑着说:“快点给你们主子盛一碗,真是没眼色,知道主子喜欢就该早点上,白让他等这么久。”
定郡王不过略喝了一汤匙就放下了,敏贝勒也放心筷子:“哥到底怎么了?”
定郡王也知道子瞒不过去了,抱歉地说:“有些胃气痛。”
敏贝勒有些不高兴地说:“哥哥既然不舒服,直说了变是,何苦忍着,我又不是外人?要你虚陪着?”
定郡王微微笑了:“原想着不过是着了冷风,吃点热的就好,哪想着没法子,就是偏偏这么娇气。倒不是故意瞒你,再说,你吃的这样香,就不许我羡慕羡慕啊?”
敏贝勒自然知道哥哥的意思,愈发心疼起来,拉长着脸把筷子一丢,站起来去拉定郡王:“既然不舒服,赶紧去躺着,让人去请太医进来。”
定郡王忙摇手:“才同皇阿玛闹成这样,肯定有人要说我故意同皇上闹意见打对台,何苦惹这个麻烦,外头也有熟悉的大夫,请过来就是了。”
敏贝勒不做声,扶着定郡王站起来,早看见他额头上沁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心里又酸又痛,梗着嗓子说:“不行就说话,逞强给谁看啊?”
定郡王不回话,他也已经疼得没力气了,昨儿开始受气焦心,回来种种盘算安排,今儿又直面皇帝的怒火,这会子他是真的撑不住了。
软到在外厢房的床上,定郡王疼得整个身子蜷起来,犹如被钓竿拉起来的虾米,敏贝勒一摸他,手脚都是冰凉的,知道若不是实在疼得受不了,哥哥怎么也会熬到自己吃完这顿饭,心里更是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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