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花本来想甩头不带走一片云彩的走掉,转念一想,她对杜云实本来就无非分之念,她拿了三十两银子会觉得肝肠寸断的天地都昏暗了么?答案是不会,别说她市侩,任谁生活在底层,经历着艰辛与困苦,还要强调自己是多么自尊自强,有人会说赞扬你的骨气,那她宁愿被人说是贪财,当然她给自己贴了一个识时务的标签。
当青兰把荷包装着的三十两银子递到她手里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伸出了手,在她的手摸到荷包的时候,青兰另一只手又拿出来一张纸,“口说无凭,立字为据,你签了字我就信了。”
上面写的无非就是她收了三十两银子,以后不可再见杜云实。
谢花迅速的签了自己的名字,青兰把荷包塞到她手里“你是个知分寸的女孩子,兰姨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你若生在富人家就好了。”
又当□□还要立贞节牌坊,“兰姨我出来多日,家中爹娘定是想念的紧,我这就向你辞行了,多谢你这几日的热情款待。”
“都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草窝,兰姨也不多留你了,你先回院子里收拾下东西,然后让小红送你到后门,我让人套了马车送你回去,我就不去送你了。”
树下的屋子窗户哐的一声打开了,谢花一侧目,就看到杜云实一张脸又青又怒,呃,突然有种卖了别人做贼心虚的感觉,此地不宜久留,姐走为上策。
青兰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云实,你看看,不过三十两银子而已,她就能舍下你,你有什么放不下的,这样一个贪图小便宜的人,你在她心里根本就没半分地位,你也听到了,她心里就不喜欢你,你只不过是自做多情。”
浇吧,多浇些油,烧得越旺越好,最好把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全部烧成灰烧成渣。平行线不可怕,可怕的是相交后再平行。
她听到后面奔跑的脚步声,青兰还在后面大喊“云实。”
她疾走如奔,胳膊还是被人拽住了,杜云实猛的用力扯了下她,她回过头,两年没见,熊孩子个头倒是窜高了不少,身上的稚气褪去了,真真的少年儿郎,五官也完全的长开了,相较之前的柔软如今更是深邃了些。
他的嘴巴张张合合的说了句话,说的什么?谢花重新组织了语言,他问是你真的没有半点喜欢我么?
半面慌张半面期待,她其实很残忍吧,残忍总比无望的企盼强。
“不要说一丝一毫,只要有半丝半毫的喜欢我就好。”声音又干又涩,
谁说过,除了身体上的痛,其他的痛苦都是我们幻想出来的。
“没有,我没有喜欢过你。”
她的胳膊又被捏紧了两分,她看到了他眼中期待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
“你是不是喜欢张大壮?”
短暂的沉默后,谢花轻点了下头。
杜云实突然一把扯下谢花手里头的荷包,然后一把丢进旁边的池子里,荷包咕咚一声就沉了下去,一个小小的涟漪很快就散了。
谢花心头的火气蹭蹭的往上冒,特别把想杜云实也扔进池子里喂了鱼。
“是不是觉得很难过很心痛?这不算什么,你让我欢喜成空,你也不过是可怜人,张大壮早就战死在沙场上了。”
谢花浑身打了一个颤,她来不及思考来不及说话,就被杜云实一路拖拽至后门,她被杜云实推了出去,她踉跄着扶着旁边的树才站稳。
““滚,快滚。”杜云实表情狰狞的说。
谢花往前走了两步,觉得刚才自己这样子很窝囊,于是她转跑回去,在杜云实没反应过来前狠狠的推了他一下,“你搞清楚,喜欢我是你一个人的事,我没有强制你喜欢我,你凭什么对我无礼?难道你喜欢,我就一定要喜欢你?那你早就妻妾成群了!”
杜云实被谢花吼得愣住了,谢花吐出了心中的恶气后,这才踏着步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杜府,至于送她回去的马车,她也指望不上了。
杜云实说张大壮死了肯定是胡诌的,他又怎知战场上的事?难不成他还派人在战场上盯着张大壮的死活不成?
谢花花了几文钱在城门口坐上了回镇上的马车,掏钱的时候,她又想到丢进池子里的三十两银子,实在觉得可惜。
青兰导演了一出拙劣的戏码,她高度配合,真情演绎,结果没拿到酬劳。那一包新衣服也没带走,想想就呕血三升。
杜云实在后门处站了许久,陪在一旁的杜六轻声道“少爷,我们回去吧。”
“杜六,她真的不喜欢我么?”
“她都说了不喜欢,而且她和那些喜欢公子的姑娘也不一样,我想她是真的不喜欢公子,公子别难过了,小的说句斗胆的话,素妍小姐又漂亮又知书达礼,比她一个乡野姑娘不强多了,你和素妍小姐才是良配。”
“连你一个下人都认为她和我不配。可这世间的感情又岂能用配不配来概论,若我愿意,若我愿意她也不愿意。我喜欢的人尚在世间一角存活,你喜欢的人已成早亡人,就这样,我们各自安好吧。”似嘲还讽。
在镇上下了马车,她去买了两斤肉,屠夫送了两根骨头。她又去买了些果子和一些糖食,花了差不多二百文钱。好在卖衣服的那些银子她带上了,不然更亏。
她在镇口正好赶上了小菜头的牛车,给了二文钱坐上了小菜头的牛车坐到家,在村口下了牛车,就见着小谢海正在和村里的娃玩石子。
她向小谢海招了招手。
“三姑,你回来了,你带吃食了。”
“想三姑了没?”
“想。”
谢花捏捏他的小脸,抓了一把糖果子给他“玩去吧。”
小谢海把糖果子塞进衣兜里,捂着口袋,蹦蹦跳跳又去玩了。
回到家,王氏一见她提了肉回来,接过肉挂在屋檐下“正好在愁晌饭菜,这肉是杜家给的?”
“是的,这些糖果子也是他们买的。”
“没有旁的了?有没有给银子?”
“嗯,就这样,他们给了几两银子,我没好意思要。”
王氏拍了下她的脑袋“傻呀你,给银子也不要,人家有钱人家手指缝缝里漏一点那也够我们用的了。”
谢广赋瞪王氏一眼“人家来之前送的东西不是钱买的啊,你就想着钱。老三,你去洗把脸歇歇,等会儿吃饭了。”
谢花打了盆水洗了脸洗了手后,坐在门口和谢芬说话,才说了会话,谢芬就拉着她进了屋里,从箱子里拿出一双花布鞋“给你做的。”
是单布鞋,如今天气越发热了,这单布鞋倒是穿着舒适些,“二姐,你真是贴心的好姐姐。”
“嗯,二十文。”
“单面的也要二十文?”数了二十文钱给谢芬“姐,你攒了多少嫁妆了?你的亲事有着落了没?”
谢芬脸一红,身子一扭,手一甩就跨门出去了。
中午吃了一根骨头炖干菜,酸菜炒肉沫子,还炒了一个野荠菜,谢花吃了三大碗。
谢芬笑话她“还在首富家呢,回来都跟没吃过东西似的。”
“姐,这你不知道了吧,有钱人家吃的少,我哪好意思像在家里这般放开的吃。”
“难怪他们那么有钱,吃得少可不就省出许多钱来了。”
谢花让谢芬逗乐了,岔了气,咳得脸通红。
吃了饭王氏站在门口遇着了刚从地里回来的吴氏。
“咋这么晚才回来?我们都吃了。”
“就差一点点没做完,我就想着做完了再回来,省得下晌还得去一趟。我先回去弄饭了。”
“你等下,老三从县上回来带了两根骨头回来,你拿根回去熬汤,油水多。”
“又吃你家的了。原来吧,骨头不要钱,偶尔还能去讨根骨头来吃,现在周屠夫骨头也要卖二文钱一根了。”
“可不就是。”王氏进屋里拿了骨头,又切了点肉搭着一起给了吴氏。
吴氏拿着肉道了谢下坡回家做饭去了。
来提亲的人家,王氏中意了两户,一家姓尹,家境不错,尹父是个大夫,在县上的一家医堂里坐诊,其子在一家私孰读书,还未中秀才,在县上有一座二进的院子。
另一家姓钱,钱家是手艺传家,家里世代都以做陶罐为生。他们做的都是土陶罐,主要售卖的人群是穷人,利润薄,家境一般,离前江村倒是近得多,只有八里地。
要从家世来看,自然是尹姓家里更适合些,但是王氏也有她的考量,那尹家的媒婆来了后,王氏提出表示要相看下男方。按理来说,像尹家这样的家境在县里找媳妇也是要挑着找,媒婆说是尹家觉得乡下姑娘实在些,更会孝敬老人,打理家务,城里的姑娘很多都养得娇气了。媒婆忽悠人的事时常有之,王氏担心是这尹公子身患隐疾。
让王氏诧异的是,尹家媒婆倒是二话不说就同意三日后相看。
王氏翻出来一匹上好的绢料,请了曾家娘子来谢芬裁衣。曾家娘子摸着料子,啧啧称好“小芬要穿上这衣服去相看,这亲事肯定成得了,哎呀,我就等着喝喜酒了。”
王氏道“这喜酒倒是先放在一边,得先喝了你家大孙子的洗三酒才是。”
原来曾交龙娶了文氏后,如今怀孕有八个月了,再等上个把两月的孩子就要出生了,请了村里的牛婆子摸过肚子,十有□□是个男娃。
王氏又带着谢芬去镇上买了一根梅花银簪子,一根珠花簪子,一对银 耳环,还买了一盒胭脂。
谢花偷偷的站在谢芬的窗外,探出头看着她对着一盆水在涂胭脂,她突然生出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来。
当她看到谢芬把自己的脸涂得跟猴屁股似的,很不厚道的笑出来了,谢芬抬头看到窗外的她,忙一把盖住了胭脂膏,恼羞成怒的拿起一只鞋底朝着窗子扔来,谢花忙把头一低,“二姐,你别气嘛,我知道怎么涂胭脂,我见杜府里的人涂过,你这样涂就像猴子的红屁股,去相看肯定会吓坏人的。”
谢芬拿出鞋底站在门口,跺脚“你还说。”
谢花站得远远的,捂着嘴摇头。
谢芬转身回屋,过了会在屋里扭捏的喊道“还不快进来。”
谢花进去后,谢芬把胭脂推到她跟前。
谢花拿湿布巾把她脸上的胭脂擦干净后,在脸上的笑肌上打上薄薄的胭脂。
王氏进来看了看,“会不会涂得太少了?村里的媒婆除了额头和下巴都涂了呢?”
谢花暴汗“娘,你是想让姐媒婆啊?再说你觉得那媒婆涂成那样好看么?”
谢芬道“我才不要涂成那样。”
王氏道“虽然涂得淡了些,不过也挺好看的,显得有精神,就这样涂也不错。”
相看的头一天晚上,曾家娘子把衣服送了来,谢芬换上后,很合身。
第二天早上,谢花起来给谢芬涂上胭脂。
“老三,我怕。”
“怕什么,他们又不吃你。”
“万一我说错话,或者做错事了呢?岂不丢人。”
“少说多笑。有娘在,不懂的就问娘。”
谢芬和王氏走后,谢花去田边采了猪草回来喂猪,又把鸡全部放出来喂了些米糠拌野菜,扫了地后,才开始做饭,谢广赋犁田回来后,两人吃了饭,谢花又去割了些嫩草回来喂牛,待牛吃得饱饱的后,又歇了会,谢广赋才又牵着牛去犁田。
家里少了两个人,谢花觉得一天做家里的事也是累得很。
快吃晌饭的时候,王氏和谢芬才从镇上回来。
“相看怎么样?那男的如何?”两人一回来,谢花就迫不急待的想知道相看的结果。
谢芬嗡声道“我回屋里换衣服去。”
王氏道“那男子长得高大魁梧,长相也不差,举止也算得体,倒是个好男儿,只是这么好,我总有点不放心,难道真像媒婆说的那样是想找个乡下媳妇好管教?那老二嫁过去会不会受欺负?”、
“那我姐看上了么?”
“瞧她那别扭样,八成是愿意的。”
“那男方家呢?”
“这个不好说,要待媒婆来透了话才知道。说实话,我还真不想你姐嫁到县里去,以后难回娘家,另外对尹家也是不知情,心里没底,不若再相看下那钱家。”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备战双11,哈哈,走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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