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彦快步跟在她的身后,看着灯笼的光落在她的发顶,暖融融的,也照亮了他的双瞳。
有一种喜欢,与生俱来。
从他看到粉团团儿一般的她开始,他就接受了上天赐给他的小女孩。她笑,她哭,她的所有情绪都能牵动他,仿佛第一眼起,她就融入了他的生命,再难分割。
“咦,傅石沐在前面。”随从陆真拽了他一下,指向前面耘。
南彦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傅石沐正站在一间绣鞋铺子里,低头看着柜台里的绣鞋。褐色锦袍上的绣花染上了灯笼的红光,一只白鹭正轻扬翅膀,要穿锦而出。
南彦眉头微皱,想掉头走开。
“一定是想送给公主。”陆真跟在他身后,撇嘴,不屑地说:“这小子还真够用心的。”
南彦又扭头看,只见傅石沐正捧起了一双月白色的绣鞋看,小小的绣鞋,不及他巴掌大,除了小十,还会给谁?隐隐的怒意从他的胸腔里滋生,傅石沐这是想追求小十不成踝?
“咦,唐东止怎么办事的?说好处理好衙门的事再回宫,现在人回去了,为何那几个闯祸的人还在外面?”突然,小十停下了脚步,怒气冲冲地看着前面说。
南彦大步走到她身边,抬眸看她指的方向。几个衣着华贵的异族男子正大摇大摆地穿过灯笼林过来,一个个喝得红光满面,眉眼间有说不尽的得意,还不时对身边走过的年轻女子大加调
、戏。
小十怒不可遏,拔腿就过去了。
“呃……”几人看到了她,显然对她还有印象,随即面露尴尬,齐齐抱拳下拜,一个个全成了恭敬地模样。
“见过殿下。”
小十忍气,绕着几人走了一圈,冷冷地问:“既然知道我是谁了,你们哪来的胆量,在这里走动?”
为首的人眼珠子转了转,打着哈哈说:“殿下请问我等解释,白日是我等喝多了,所以惹祸。我们已厚葬了那位老人。不过,殿下可能不知,那女子可不是善类。她所带的那位老人的尸骨,并非是她的父亲,而是她花钱买的,她用这法子已在各处骗了不止千两百银……所以……”
“所以她倒被关起来了?”小十勃然大怒,就算女子行骗,但这些男人的行为更为恶劣!
“可恶,唐东止到底怎么办事的去,把唐东止给我找来。”她转过身,怒视着跟着身后的另几位七字卫。今晚让傅石沐那一拔人休息,另三人跟着她。
“是。”于靡掉头就跑。
小十握拳,正气得不行时,几道高大的身影拦到了她面前。不悦抬眸,只见面前的男子长着一双桃花碧眼,长眉入鬓,一头乌发垂至腰处。淡青色的窄袖锦袍,领口和袖口绣着特殊的米字花纹。
“隽喆王子。”
“南彦公子……这位是……”隽喆低眸看小十,眼中精光轻闪。
“殿下。”南彦往前一步,挡住了隽喆的视线。
隽喆笑笑,和颜悦色地作了个揖。
“哦,你就是隽喆王子。”小十扫他一眼,淡淡地说。这人打伤了南彦,一看就不顺眼。萨雷米大叔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弄得她看到了萨雷米大叔带来的礼物都喜欢不起来了。
“南彦公子,白日不小心伤了你,是在下唐突。走,我作东,请殿下与南彦公子饮上几杯。”隽喆抬起折扇,指着前面的酒楼豪爽地说道。
“罢了,会有宰相请王子喝酒。”小十压根不想理他,绕过他就走。
“殿下,在下来的路上,遇到过王后他们。”隽喆慢吞吞地说。
“真的?”小十欣喜转头,狐疑地看着他。
隽喆点头,唇角弯起一抹狡黠的笑,“当然,王叔可作证,我们一同在碧江林上的画舫喝过酒,王还指教了我几招。正是我白日与南彦公子拆的那几招。他说以此可以考验南彦公子武功是否有进益……”
他尾音拖长,眼角余光扫到了南彦渐渐难看的脸色。
南彦并非打不赢他,而是听从了卫长风的安排,没下重手,不然哪轮得上他在这里猖狂?
“哦?”小十绕着他走了几圈,上下打量他,似笑非笑地说:“我父皇一定喝多了,不然不会把几十年前的旧招教给你。我家南彦哥哥好早就会拆了,当你是客人,没扫你面子。不然,我还真不好像萨雷米大叔交待呢。”
隽喆嘴角抽了抽,故作大方地笑道:“那是,南彦公子武功卓绝,哪是我能比得上的。殿下,请吧。”
小十笑笑,抬步往酒楼里走。
跑去找唐东止的于靡回来了,俯到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她的脸色微变,小声说:“知道了,回去再说。”
“怎么了?”南彦轻声问。
“东止闯祸了,回去再说。”小十笑着拉住他的袖子,不让人看出她的心事。在她登基之前给她出难题,这些人真是不想看到女帝天下呀!
酒楼里人声鼎沸,中
间戏台上有唱曲的。楼梯上有投壶的,墙壁上挂着灯谜,右侧有人正在即兴对对子。店伙计见一行人衣着华贵,直接引着几人到了二楼的雅间。
“殿下请坐。”隽喆把靠着栏杆的一侧椅子擦干净,请小十坐下。
小十靠在栏杆上,眯眼看着大街上的行人,装着平静,小声问:“我父皇他们可好?可胖了?”
“呵,大元王真是威武之人,若不是亲眼所见,真不敢相信世间有如此智慧、潇洒的人物,还有王后……冰雪聪明,大方仗义,美丽温柔。”隽喆的语气渐渐认真,充满了钦佩。
小十倒挺喜欢听他这几句话的,歪了歪小脑袋,盯着他的眼睛笑道:“他们说过什么?可说什么时候回来?萨雷米大叔为何没和我说这事?”
“王叔酒量越来越差,和大元王喝一坛子就先醉了。”隽喆用折扇在桌子上轻敲,笑着说:“而且他还一直没能见到殿下,倒是和摄政王说过了。”
小十抿唇,卫长风来看她,责备她不顾危险,擅闯衙门,她一时生气,把卫长风给推了出去。反正卫长风性子好,也不会和她生气。
“猜几个谜玩玩。”小十笑笑,虽然隽喆说得挺像真的,但她也不能马上相信,还是先看看他想玩什么把戏。
隽喆长眉轻扬,呶了呶嘴,随从立刻过去取了三个写着谜题的牌子过来。
小十正要伸出手指翻动牌子,南彦抢先伸手,猛地打掉了木牌,怒斥道:“有毒。”
牌子掉进了茶碗里,碗里的水即刻变成了黑色。
“……”小十才跳起来,十数支暗箭已从栏杆外面射了进来,支支对准小十。
“可恶。”南彦一掌掀翻了桌子,把小十推到桌子后,飞身迎向了跃进来的黑衣刺客。
“南彦哥哥小心。”小十敏捷地在地上打了个滚,躲到了另一张桌子后面,一抖袖子,腕上的暗器机关打开,细如牛毛的银针飞向了刺客。
这些东西带着强烈的迷
药,就算误伤了自己的人,过一会儿也会醒来,但若是敌人,就能让他们束手就擒。有三个刺客未能躲过,被暗器击中,倒在了地上。
小十数了数,来了十九个人。南彦放倒了五个,隽喆也放倒了四个,。另几个没命一样地继续向她靠拢,分明不达目的不罢休。小十听多了父辈当年的刺激生活,头一回遇上被人刺杀,一点都不害怕,反而有些兴奋。
“拿下他们,胆大包天,敢对本太子下手。”她又一挥袖子,放出一把暗器。
正激动时,一只手从她身后伸来,抓住了她的肩膀,狠狠往后一拽。小十力弱,被这一拽带倒,随即头皮剧痛,那人居然拉着她的头发,一直往后拖。
“小十。”南彦飞身扑来,哪想脚下被人一绊,差点没摔下楼去。愤怒抬眼,隽喆正冲过他,奔向小十。
这小人!南彦稳住身形,脚尖用力一踢,一张长凳飞出去,直击抓着小十的刺客的脑袋。
刺客吃痛,但还不肯放手,举起手里的长剑,往小十的心口刺去。此时二楼全都乱了,外面的食客们被吓得乱奔乱跑,让人无法施展拳脚。南彦他们毕竟年轻,也是头一回遇上实
战之事,缺乏经验,让小十陷入险境,一时间难以脱
身。
褐色锦衣如狂风卷到,狠狠撞开了刺客,银色开发甩到人的脸上,立刻在人的脸上刷出一把血痕。修长的二指毫不留情地穿透了刺客的喉咙,鲜血淋漓飞洒。
“四叔。”看清来人,小十轱辘爬起来,扑进了卫长风的怀里。
“平常训练你们这么久,这点事也办不到?”卫长风扫过一群侍卫,威严的责备,抱着小十的手臂微微有些发抖,若再慢一步,小十就没命了!他要怎么向阿九交待?
“四叔。”南彦面色死灰,带着众侍卫扑通一声跪下去。
“封锁此处,把活的带回去,死的仔细验尸。”卫长风看他一眼,怒气难平。
“是。”南彦看着小十吓得苍白的脸羞愧难当,说不出安慰的话。
“抓到了几个逃跑的。”傅石沐匆匆从外面冲进来,看到小十披头散发的样子,衣衫也被扯破了,立刻脱
下了长衫,包住了她的身子。
小十揪紧了衣衫,慢步走到了南彦身边,拍打他身上的灰,小声说:“南彦哥哥没事吧。”
“小十先回宫,南彦与我在这里处理事情。傅石沐,保护好公主。”卫长风长眉紧锁,严厉地说道。
“哦,南彦哥哥你明天早点来。”小十摇了摇南彦的手指,跟着傅石沐往外走。
众人退尽,卫长风转头看向南彦,小声责备:“白天才跟你说,做事要稳重。登基大典在即,朝中暗潮汹涌,几大蕃王不服小十年少,暗中有动作。你怎么能带着小十来这样的地方?”
南彦的脸涨得通红,垂着双臂一言不发地站着听训。
“十八也不小了,等她登基后,你去大营去历练去,离开你父母身边一段日子,单独历练
历练。别总想着不离开小十,你若不能独挡一面,如何辅佐她?”卫长风也不忍多说,甩袖先走。
“也不能全怪公子啊,公主要来,谁知道会有人胆大包天刺杀公主。我看摄政王就是对公子苛责。”陆真不服气地说。
“下去做事。”南彦瞪了他一眼,呵斥道:“封锁这条街,附近可以藏的地方仔细搜查。”
“是。”陆真抱拳,大步出去。
南彦胸膛里堵满了热潮,缓步走到已被击碎的栏杆边,仰头看向天际的明月。
出去历练……
他要离开小十了!
小十年少,到她十八岁时,还能与他相亲相爱吗?
脚底掉着一本小册子,正是先前那个小摊贩要卖给他和小十的,他当时随手塞在袖中,打斗时掉出来,已经被踩破了。
他弯腰拾起小册子,苦笑道:“人生自古多情苦,自古多情相思苦,真舍不得离开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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