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侯爷英明神武,想要忽视都难,”她倒是挺想忽视他的存在,偏偏他的存在感实在是太强了些,“侯爷莫气,就当阿临六年前已死,于侯爷,于抚远侯府,都不会有任何的损失。”她也想不明白,他何苦再让她回来。
他已经有了别的女人,一二三四排排站,一天一个,也能四天轮着来,多一个她,何必。
只要他想,再迎进府里几个女人,相信,在坐的四位妾室不会也不敢有任何的意见和不满吧。
要个原配夫人做什么呢?只会防碍他寻乐子。
“你就这么想逃离本侯身边?”公孙笑的心情极度恶劣,他恨不得扯掉她脸上的笑,那抹笑意,太过刺眼,他瞧得心里不爽极了,“傅清临,逃离六年,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也越来越不把本侯放在眼里了。”
呃——
哪有?
她一点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不不,她是把他放在心里了。
“侯爷说笑了,我若是有那个能耐,也不至于去受六年的苦,”她的神情飘忽,笑得迷离,半垂的眸子有掩不住的无奈与痛楚。
她失踪六年,没有人知道她在过去的六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个女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能在六年之后平平安安的出现在人前,那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
不——
未必就是幸事。
阿临太清楚这个时代女人必须要面对的,她过去六年的生活成迷,外人就有理由做各种猜测,一般的猜测都不会对她有好处,流言蜚语是止不了的,多年前,她就已经利用过外头的闲言碎语。
她可以充耳不闻,当做别人说的话皆是耳旁风,可,她终归是个凡人,活在这茫茫众生之中,不能免俗。
“你受的苦,本侯会替你讨回来。”只要她告诉他,过去的六年发生了什么事,她到底受了什么样的苦。
他会替她讨回来的,没有人能在欺负他的人之后还能平安无事的,没有人能把他的妻子带离他的身边,六年——
这六年来,他无时无刻都在寻找她,恨不得将带走她的人碎尸万段。
“不用,”阿临摇头,讨什么呢,就算讨回来,就可以抹灭过去六年发生的事,抹掉她曾经受过的苦吗?既然不能,为何还要大费周章的去做毫无意义的事,“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只要侯爷——。”
“别再开口。”他制止她继续说下去,“明知道会惹恼我,就不必再开口,你已嫁进公孙家,生是公孙家的人,死是公孙家的鬼,除了公孙家,你哪也别想去。”
他霸道的宣布,她,依旧是他的妻子。
她,依旧是抚远侯夫人,是他的嫡妻,这是无人可更改的事实。
府中下人,谁也不准对她不敬。
……。
阿临留下来了!
她不得不——
公孙笑没有打算让她离开,也不会让她离开,她还是住在原来的地方,与他的玄居之中。
其余四位妾室分住不同的四个小院落,都有自己独立的空间,稀奇的事,公孙笑到如今,尚无子嗣。
她当年还没有来得及给他生个一儿半女的,这六年里,他连续纳了四房妾室,却也未曾给他添上一儿半女。
婆婆当真受得了?
当年就已经要抓狂了。
公孙笑遣了两名利落的丫环来专门服侍她,关起门来,夫妻之间一切好说。
一张桌,四方凳,一壶茶,两只杯——
公孙笑遣下闲杂人等,与她面面相视,要的,是从她口中得到确切的消息,当年,她被神无极带走,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寻遍了整个大神教,不见你的影子,不见神无极,不见姓白的。”他想找的人似乎一夕之间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找不到她,料想是神无极把她带走了。
灭了大神教后,才从残留的教众口中得知,大神教变天了。
大神教不知天高地厚的右护法叛变,联合外人把大神教给卷了,在此之前,神无极与白总管却神秘失踪。
这两人到现在为止,尚不知其行踪。
“右护法夺了大神教,教中顺他的都被关押起来,朝廷派人剿灭大神教之前,大神教大部份教众已被秘密送回大神教的发源地,这六年来,我一直生活在那里。”一方小天地,不见天日,不得自由。
“回到神族的第二年,听其他教众提过,神无极是因为练功走火入魔,白总管试图阻拦解救,被神无极所杀,神无极也因为走火入魔不知去向,听说是凶多极少了。”正因为有此大乱,才会让右护法钻了空子。
“这六年来,我一直盼着有人来救我。”她轻轻一笑,是自嘲,拿起面前的杯,一口将杯中的茶水饮尽,说了这么多,她也的确有些口渴了。“在神族的日子不好过,神族与外界早就断了联系,一切都必须自给自足,若是换了以往,大家都安安份份过日子,淡情寡欲,对物质的需求不高,日子也算过得轻松,可右护法不是一个甘于平淡的人。”他需要底下的人不停的奉献创造来满足他的需要,她在神族里一直被迫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
什么活都做过,还要被饿得半死,一不顺他们的意还要被打得半死,那是一段生不如死,让人再也不想回望的过去。
她说得平静,偏若在讲述着一个属于别人的故事,可是,公孙笑越听越脑火,拳头握得死紧。
“神族在何处。”他立即带人去灭了神族。
“很远的地方,”她摇头,“那里地势奇特,易守难攻,甚至想要找到入口也非常的困难,”不需要费神去攻打,那里,大多数是无辜的神族族人与大神教教众,要去打,先受牵连的也是那帮无辜的人,何必呢。
“再难也能攻下,天底下就没有固若金汤之地,”他不信,拿不下来,只要有确切的位置。
“侯爷,何必劳民伤财的,皇上不会同意的,”他手握兵权,也得皇上下旨不是,难不成他想私自出兵,那可意同谋反,是诛连九族的大罪。
她也在他的九族之内啊。
才刚逃出生天,她不想随随便便就被人给诛了,那会让她觉得过去的六年努力让自己活下来其实就是一个大笑话。
公孙笑睨她半晌,知道她说的是真的,不是客套话,他俯身上前,大掌扣住她的下巴。
她消瘦了,比六年前还瘦,六年前的她,已是个瘦美人,现在,瘦归瘦,却结实,黑了些,人也粗糙了些。
过去的十几年,她是个养尊处幽的大家小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何曾受过这样的苦。
“回来就好。”他将她拥有怀里,“还活着就好。”
被他这样一拥,阿临鼻头没由来的一阵发酸,真是糟糕,眼眶泛着热意,她还未察觉,便已先落下了泪。
她哭了——
她知道自己一直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啊,现在还是,本质还是没有变的。
“别哭,”他轻轻拍抚着她的背,犹如安抚一个娃儿般的轻柔,“你已经回到我身边,这辈子,我绝不让你再受苦。”他允诺。
阿临抽抽鼻子,努力的擦干泪,试图看清楚他,可是,泪越流越多,完全就看不清嘛。
算了——
她也不想徒劳,将自个儿埋进他的怀抱,呜呜呜的哭个痛快,将当年等着他出现,却又一次次失望的委屈全都哭出来了。
“我每天做梦都等着你去救我,可是,每一次醒来,残酷的现实总告诉我那只是一个梦。”她心冷,之后更觉得好笑。
每天想着,梦着,失望着,一次次的折磨自己,几近体无完肤。
那样的生活,过得太难,太苦,太让人窒息,几乎看不到希望,便不会再有求生的**。
所以,她绝意舍了。
舍了对他的念想,舍了对他的希望——
现在,他告诉她,这辈子再也不让她受苦,她该信吗?
她是信的——
不管未来怎样,这一刻,她是信他说的。
“别哭,是我不好。”他温柔的擦拭着她的泪,“是我无能。”
他就是无能嘛!
阿临哭泪了,依在他的怀里,闭目休息,“我没有怪你。”再开口,声音嘶哑,她口干得很,直起身来,又替自己倒了杯水,润了润嗓。
“你该怪我。”他握紧她的手,“是我无能不能好好保护自己的女人。”他眼中尽是戾气,阿临低着头,未瞧见。
“你也不是神,总有事,是出乎你的意料之外。”也不是想保护就能保护的,她也想保护好自己,可,生活总会让你措手不及,又有什么办法呢,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淹的。
哭过之后,心情好多了,胸口不再有一团东西堵在那儿,的确是舒服多了。
再回首,依旧是抚远侯府,在玄居里,在他的面前。
晃眼之间,似乎过去的六年才是一个梦。
他说,他会好好的保护她,他许下了一个重大的承诺,是会让所有女人都心动的承诺。
她也心动了!
曾经的她,心中已是属于他的。
现在,她试图让自己重新接纳他。
只是,现实亦有太多让她为难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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