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面桃腮的容颜,清澈明亮的眉目,犹如二十年前绽放在嘴角轻扬的笑容,她睁着眼睛静静地看着自己,却像鬼魅一样勒住自己的脖子无法呼吸,刘妃吓得倒退两步惊叫着跌坐在地上。
因为有了光宗帝的旨意,外边听到刘妃惊喊声的宫女、太监动都不敢动。
“刘妃,你可还认得她?你快过来看看,她和二十年前可有不同?这顾潇雅还真是个能人,竟然真得还原成一模一样的人,让朕都以为她活了过来,以为她会开口和朕说说话。”光宗帝没有看向惊慌失措的刘妃,只是一直注视着木盒子躺着的泥塑人。
“不……不……臣妾不知道皇上在说什么,她不是臣妾的妹妹刘知湘,不是……不是……”刘妃害怕了,自从冷言和顾潇雅发现刘知湘的尸骨她就害怕的夜夜无眠。
当年,她亲手杀死了亲妹妹刘知湘并把她扔进废井里,就连后来帮忙的暗卫她都杀死了,她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这辈子都不会有人发现她的秘密,可是为什么连她的尸骨都不放过自己,为什么?!
“你怎么知道不是!你忘了,是你杀死的她,是你!”光宗帝突然猛抬起头看向了刘妃,像是要把她逼到崩溃的边缘。
“不是我,皇上,您怎么了,就算我妹妹活着,她也不是当年的模样了,就算她死了,也不是我杀的,我根本不知道她失踪之后去了哪里,我不知道!”刘妃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她一定不能承认,一定不能!
“不,你知道!你别忘了,当年与你妹妹有私情的那个男人就是朕,如果不是你从中作梗,朕的刘妃应该是她,你当真以为朕不知道当年你做了什么。”光宗帝站起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喊道。
“我什么都没做,皇上,臣妾不知道哪个狗奴才在您面前说了什么,但臣妾没有杀自己的亲妹妹,就算是皇上也不能污蔑臣妾。”光宗帝的眼睛太瘆人,刘妃吓得往后退,咬牙死不承认。
“刘知玫,冷言早就查清楚了当年的事情,刘知湘的死和你关系重大,你为了进宫为妃,连朕最心爱的女人都杀了,朕从来就没喜欢过你,而且每次见到你都恨不得杀了你,可是为了朕的江山,朕又不得不留着你,但你竟然连朕的儿子都不放过,你当真以为朕不知道你李代桃僵的事情!”光宗帝本想狠狠地踢刘妃一脚,但他本就在强撑着身体,力气并没有很大。
但正是因为光宗帝这不算大力的一脚,让慌乱中的刘妃镇定下来,她能亲手杀死自己的亲妹妹,能将自己的儿子换成侯府的嫡子,能在陆皇后、蒋太后手下风光活了那么久,那就是因为她比她们都能忍,也更狠。
为了权势,她可以什么都不要,可以什么人都能杀,凡是阻挡她的人都要死,此时被刘知湘泥塑人刺激到的刘妃在几近崩溃的时候竟能走向另一个极端,她快速地冷静下来,手握成拳慢慢地在光宗帝面前站了起来。
“皇上,臣妾不知道您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说起话来如此蛮不讲理,还非要这样污蔑臣妾?臣妾知道,定是这段日子陆家和太后的事情让您心伤了,您现在身体不舒服,还是快在龙床上躺好。”刘妃整了整自己身上的衣襟,勉强带着笑容看着光宗帝说道。
光宗帝也没有料想到在这种情况下,刘妃吓是被吓到了,但却没有意志崩溃,反而能这么快地理智下来,到底是他小看了这个女人,无论今日能不能确定向瀚的真实身份,他都不会将皇位传给他的。
“刘妃,好,很好,当年真相朕也不想再追究了。你出去吧,朕要休息了!”光宗帝冷眼看着刘妃说道。
刘妃也没想到光宗帝质问过她之后,竟然就这样轻易地放她离开了,这太异常了,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该不会是被盒子里的“刘知湘”给刺激到了吧?
“那臣妾告退,皇上保重!”刘妃说道。
“朕会保重,刘妃你也要保重,回去之后没有朕的命令不许出飞燕殿一步!”光宗帝看着她眼神幽暗地说道。
“臣妾遵旨!”刘妃想的是光宗帝正在气头上,禁她足不过是发泄而已,哼,她回去便是。
只是,回到飞燕殿的刘妃怎么也没想到,当天晚上皇帝就将文武大臣全部叫到了自己的龙床前,然后当场宣布将皇位传位于四皇子向昊,而他则做太上皇,并且等他死后让刘妃殉葬。
传位圣旨当天晚上顾潇雅就知道了,她根本没想到,光宗帝最后会来这么一手,竟然把皇位传给了四皇子向昊。
容曜是第二天清晨回来的,顾潇雅等了他一夜,一见到他进屋就忙问:“皇帝是不是已经发现了我哥的身份?”
让刘妃殉葬可不是什么好讯号,这也就代表向瀚不但没有坐上皇位的可能,恐怕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
“应该是有所觉察,但是并没有完全确定,对于这个决定皇室族长和老族长都觉得很意外,因为在这之前他们和几位皇室族老已经找过皇帝,并且告诉他,真正身上有龙气的皇子是五皇子,可如今他要逆天可行,恐怕不是什么好事!”容曜眉头紧皱地说道。
“现在传位圣旨以下,四皇子登基为帝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如果这时候再有人反对或者拥戴五皇子,那么和谋逆造反没什么两样。皇上对刘家应该早有戒心,原先留着刘妃不过是用来牵制刘家,而且他手里还有刘妃作恶的证据,所以他死之后还要替他的儿子除掉刘妃这个隐患,我觉得或许从一开始,皇帝就想好要有谁才当他的继承人。”每当顾潇雅觉得自己看透了光宗帝之时,却又偏偏令她坠入云雾里。
容曜也深有同感地说道:“你说的没错,也许是从昨晚我才完全看透皇帝这些年布的局。”
自从贤王造反之后,光宗帝性情大变,但他始终是一个很有抱负的帝王,也曾经是英明的君主,即便他变得越来越不像他自己,可骨子里的很多东西没变。
或许在十年前他就觉察出向瀚的身份很可疑,但却按兵不动没有查明真相,而当时大秦朝陆家、蒋家势力太大,他想对付也对付不了,或者说光宗帝很早就知道陆家有谋反之心,但陆家在大秦朝是一棵扎根很深的大树,要想连根拔起不容易。
所以,他配合陆丞相那个奸细和他的同党在“臣戏君妃”的戏码里扮演了自己最在行的暴君,用左家九族的鲜血来挑起大秦朝那些忠心正直的文臣武将和百姓们来对付陆家,因为没人不知道左家九族被灭最大的祸首是陆家的人,所以他把陆家推到了风浪之前。
最后如他所愿,陆家倒了,外戚权重的蒋家也势弱了,野心勃勃的惠王和蒋皇贵妃也被他赶出了皇都,如今刘家也再没有往上爬的机会,比起一无是处的大皇子,心思计谋并不显山露水的四皇子更适合做一代君王。
或许,如果没有五皇子离奇的身世和前后差别那么大的转变,也或许没有皇室老族长的支持,那么就连容曜也认为,四皇子向昊会是大秦朝最适合坐上那个位置的人。
但没有“或许”和“如果”,如今皇室老族长、现任族长和族老们都认为向瀚才是天之所归,是大秦朝的真龙天子,光宗帝传位给四皇子是在逆天而行。
一盘棋如果黑棋突然变了白棋,那么整个棋盘的局势都会发生变化,就是不知道最后是谁输谁赢。
不管最后,暂时还是光宗帝这个计谋了很久的皇帝赢了。向昊在传位圣旨下达后的第三天就举行了新皇登基仪式,而光宗帝太上皇也只做了七天,就去向他的列祖列宗当面告罪去了。
刘妃殉葬的圣旨没变,虽然被封为铭王的向瀚对于刘家和刘妃都再没有什么感情,但顾潇雅却不能让她就这样死去,在刘妃被执行殉葬之前,容曜帮顾潇雅安排好地方之后,她单独去见了刘妃。
“没想到我刘知玫临死之前最后见到的一个人会是你!”如今的飞燕殿冷清极了,比冷宫还要冷,心灰意冷的刘妃已经被这几日的消息打击了一次又一次。
“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顾潇雅看着她冷冷问道。
没想到,刘妃看着她不屑地冷笑道:“我对你有什么好说的,你是大将军府的夫人,我是宫里的刘妃,咱们之间没什么可说的。我只是好恨,好恨,如果我快一步,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了?哈哈哈!”
顾潇雅能明白她此时说的意思,或许刘妃在光宗帝生病之时有了弑君夺权的念头,但还没等她去实施,光宗帝就先下手为强了,说实话,就连她都觉得有些可惜。
光宗帝这个人她不喜欢,刘妃就更谈不上了,至于向瀚能不能坐上皇帝,她也是并不是那么介意,又有谁能保证向瀚当上皇帝就一定比向昊做得好呢!
她只是觉得这帮为了权势而“斗心眼”的人很可怜,为了高位兄弟姐妹可以杀、妻子儿女可以利用,就连自己的父母高堂也可以不在乎,可最后他们都得到了什么呢?一个可悲、可怜、可叹的凄惨下场而已。
“你虽然没有什么对我可说的,可是我却有事情要问你,忘忧草的解药在哪里?”这药是刘妃下的,如果有解药那么一定会在她手里。
“忘忧草?”刘妃先是迷惑了一下,随即就又哈哈大笑起来,这次竟多了一些嘲弄,不过是对她自己的,“你们早就知道了对不对?知道现在的五皇子根本就不是我的瀚儿,对不对?怪不得,怪不得?”
“你为了私利害得我家破人亡,如今你要死了,我也不会再和一个死人计较,如果你不想在死前再遭受一顿痛苦,那么把忘忧草的解药给我。”那些折磨人的手段放在刘妃身上有点儿大材小用,顾潇雅希望她能识时务一些,临死前也能做一件好事。
“忘忧草没有解药!”刘妃阴历地看着顾潇雅说道。
“我劝你最好还是说出来!”这是她能逼问刘妃解药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我也劝你仔细听清楚,忘忧草没有解药,就算他当上皇帝,也是个短命的皇帝,你不是神医吗?你不是他妹妹吗?你去救他呀!哈哈哈!”刘妃现在变得有些疯癫了。
顾潇雅不再和她废话,快速地欺身向前,利用分筋错骨手逼问刘妃,而来来回回晕死过很多次,刘妃都说没有解药,甚至顾潇雅动用了催眠术,结果也很令她失望。
不过,没有解药也没什么,她一定会炼制出忘忧草的解药,将向瀚身上的毒全部解除。
光宗帝驾崩,惠王奉新皇的旨意回皇都守灵,可谁都没想到,在国丧期间,竟有人一波波地刺杀新帝,要不是光宗帝留给向昊的几个高手在身边保护,恐怕要两位皇帝的丧事要一起办了。
可是,两个月后,新皇向昊依然没有躲过别人的暗杀,守护他的所有高手全部被杀,他仅有的两个小皇子也被黑衣人杀害,他也死在了龙椅之上。
而这天夜里,一直密切注意宫中局势的顾潇雅得知了另一个秘密,刺杀新皇和皇子的人正是惠王向郁的人,而且他还亲自动了手,就如当年造反的贤王一样。
就在皇室老族长、族长和族老们一致商议决定由五皇子向瀚继承新君皇位时,向郁却倒打一耙,率领三十万大军到了皇都城下,名为守护皇都安危,实则是要造反夺位,皇都之战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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