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皇城外的驿馆之内,赵德芳待了足足两个时辰,在过了午时后,才顶着高悬于空的炎炎烈日,与他的顶头上司鸿胪寺左少卿李观鱼二人出了驿馆,早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的他们,并没有各回各家而是进入皇宫,直奔福宁宫而去。
这边厢找的防护李观鱼他们这两个大宋外交部的正副部长,片刻功夫不敢耽误地赶到了福宁宫。而那边厢赵官家刚在福宁宫用完午膳不过片刻的功夫,便听到了有内侍来报,秦王殿下和鸿胪寺衙门李左卿前来要求面圣。
对于自己的朝中大臣们,动不动就要求面圣觐见,放在平日的话,赵官家都是命那前来禀告的内侍宣前来求见的臣子进来的。
可是,自打昨日在看过了辽国可汗耶律贤的那封亲笔信后,便在肚子里窝了一肚子。自打昨日退潮后到今日午时,晋王赵光义和魏王赵德昭已经两次前来求见了,却俱都被赵官家以政务繁忙为油给毫不犹豫地回绝掉了。
要知道秦王可是赵官家的同袍兄弟,而魏王赵德昭又是赵官家的二子,即便如此,还是没能够见到赵官家的影子。连跟赵官家如此近亲的皇室宗亲都无法得到赵官家的接见,至于朝中的其他大臣那就更不必多言了。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起初,赵; 官家从前来禀告的内侍口中听到鸿胪寺李左卿时,还颇不以为地摇了摇头。
可是,在听到从那内侍说除了鸿胪寺衙门的李左卿之外,还有秦王殿下赵德芳时,便让他眼前一亮,当即就宣告快些让他们二人进来叙话。
之所以赵官家这两日谁都不见却偏偏在听闻了秦王殿下赵德芳要见他时,立马就赶紧宣他觐见,是因为在赵官家看来,他的这个四皇子赵德芳被他专门委派打探这一支由辽国摄政王萧思温的三女儿萧绰率领的使节团出使宋国有何企图,以便一旦在送辽两国关系真的走到兵戎相见的地步,可以事先做好充足的准备,来达到先发制人的目的。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在没有做宋朝开国皇帝之前的赵官家,本就行伍出身,自然是明白这个用兵之道的。
“儿臣,参见父皇!”进入福宁宫大殿的赵德芳,停在了距离赵官家只有三尺开外的地方后,便拱手作揖行礼道。
“微臣,参见官家!”跟随赵德芳进入福宁宫大殿之内的李观鱼,与赵德芳并排站立后,也赶紧拱手作揖恭声道。
在此之前,赵德芳见到自己的父皇赵官家,俱都是自称为“孩儿”的。那是因为当时他虽然有王爵却并不被允许参与朝政,身上除了一个光秃秃的王爵之外,便就无一官半职了。而今却不同了。他如今已经被赵官家任命为从三品的鸿胪寺衙门右少卿,这官职相当于他在前世现代社会国家里的外交部常务副部长级别了,自然自称“儿臣”了。
“吾儿德芳,李爱卿,你们不必如此拘礼。如此着急忙活地来见朕,想必你们二人定然有十分要紧的事情向朕汇报。朕再者福宁宫中也枯坐了半日,脑子里时时刻刻都想着那辽国的使节团有何动向,却苦于无从知晓。
“没想到待朕思忖了半日正为此发愁呢,你们这两位被朕钦点为陪同辽国使节团的鸿胪寺衙门左右少卿前来见朕,快些说给听听,你们从这辽国使节团哪儿打探到了什么消息,细枝末节就不要赘言了,捡一些重要的告知于朕。”方才还端坐于福宁宫大殿内御案后的赵官家,先是用虎目扫视了站在他身前三尺开外的赵德芳和李观鱼后,见到他们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副焦急的模样儿,便就在心里猜出了几分他们前来见自己的意思,当即站起身来,朗声说道。
“官家真是料事如神呐!启奏官家,微臣与秦王殿下前来求见官家,确实是从安顿在皇城外驿馆中的那辽国使节团那边打探来了一个极为重要消息的。”收礼站直身子的李观鱼,旋即拱手恭敬地禀告了一番,说到这里后,却欲言又止地撇过脸去,看了一眼站在他身侧的赵德芳,继而又转过身来,朝着身前的赵官家,继续禀告道:“至于这个打探来的消息,微臣觉得秦王殿下比微臣了解的更为详细,因为此事是秦王殿下与那辽国郡主一起商议的。”
在人家父子面前,李观鱼还是有先见之明的。在他看来禀告辽国使节团动向的事情,还是由站在自己身侧的秦王殿下赵德芳来说的好。若是由他这个鸿胪寺衙门主官来说的话,于情于理也并无不可。
可是,由是由他先说的话,生怕自己因此而抢了秦王殿下的风头,而今站在他身侧的秦王殿下风头正劲,身为官场老头的他自然是要礼让一下的。
“哦,竟有此事。”赵官家听闻此言后,面色微微露出了几丝惊讶之色,片刻的功夫后面色便又恢复如常,继而把目光投向了站在他身前的赵德芳身上,用充满期待的口吻说道:“皇儿,方才李爱卿此言是否属实。快快说来听听。”
在临来的路上,赵德芳便一直央求跟随他而来的李观鱼向赵官家禀告此事,可是,在这一路之上,那李观鱼自始至终都是笑而不语,不拒绝也不答应,原本在赵德芳看来,李观鱼的这番态度就算是默认应下了。
可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待他们二人赶到了付福宁宫,站在了赵官家的面前后,那李观鱼却主动请求让他来禀告此事,登时,便叫赵德芳有些难为情起来。毕竟,自吹自擂一直都不是他所擅长的,这一次他便只好硬着头皮不动声色地表扬自己一番了。
“启禀父皇,方才李大人所言属实,这个事情确实是儿臣与那辽国郡主共同商议的,只是儿臣不敢擅自做主,这才与李大人赶来禀告父皇,请求父皇的批示。”赵德芳微微低下头去,拱手请示了一番,继而待他顿了顿后,思忖了片刻功夫,便娓娓道来了一番,说道:“父皇陛下,今日过了辰时,我便赶往了皇城外的驿馆,见到李大人正与辽国使节团的郡主等人闲聊起我大宋的风土人情来,那辽国小郡主也不知从哪儿得知,儿臣前些日子制造了一些个在她看来稀奇古怪的东西,却让她颇为感兴趣,便向儿臣讨要美.人香露、泡制清茶、淋浴和浴缸等一些物什。
“儿臣觉得那辽国向来与我大宋不睦,还在几十年前侵吞了我中原国家北方的幽云十六州。这幽云十六州不仅是一块肥沃的土地,更是我大宋北方的一道天然屏障。而今,没有这幽云十六州作为天然屏障,那侵袭我中原的契丹人贼心不死,越过那道天然屏障后便是毫无阻挡,他们便可长驱南下进犯我大宋中原领土。
“对于这等迟迟不肯归还原本并不属于他们的这一片土地,儿臣本就心里痛恨他们契丹人,别说是辽国的郡主,就是辽国的皇帝亲自向儿臣讨要的话,儿臣都会毫无犹豫的一口回绝掉的。可是,待儿臣义正言辞地拒绝了这辽国郡主的无理要求后,而这辽国的郡主却并不死心,竟然想出了一个分三次比试的法子来,分为三局两胜制。
“若是经过三次比试后,他们辽国使节团赢了其中的两局以上比试场次,父皇便要遵照辽国皇帝写给父皇的那封信上的内容要求去做。若是咱们大宋赢下了其中的两局以上比试场次,我便送给辽国郡主十大箱子的美.人香露、淋浴所需设施一百套、木质浴缸一百只。不仅如此,那辽国郡主便答应收回他们辽国皇帝给父皇那一封亲笔信上的内容,在三年之内,边境休战,互不侵扰。
“这辽国郡主与儿臣商议完毕此事后,儿臣哪敢擅自做主,这才与李大人赶来请示父皇。不过,儿臣以为,这辽国的使节不过是一个弱女子而已,怎能够做的了他们辽国皇帝的主呢。对此,儿臣也是有疑虑的,还望父皇明示。”
对于辽国皇帝耶律贤写给大宋皇帝赵官家的那封亲笔信的内容,在大宋这边,也只有赵官家、赵德芳和赵普他们三人知晓而已。这封信的内容是当时的最高机密,赵德芳见到有李观鱼这个外人在场,自然是不敢直接说出来,只好稍微的提及了一下而已。
不过,在赵官家听闻了赵德芳这一番娓娓道来的话后,方才还紧蹙的眉头当即便慢慢地舒展开来,龙颜登时就大悦了。
毕竟,对于在思忖了半日却依然找不出应对之策的赵官家来说,赵德芳带来的这个消息可以说是雪中送炭,结结实实地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不知怎的,赵官家越发的觉得,赵德芳他的这个四子,如今成为了他所倚重的福将了。
“皇儿,你和李爱卿带来的这个消息,让朕颇为欣喜。”赵官家便从御案后走了出来,快步行到了赵德芳和李观鱼的身前,冲着他们二人微微一笑,继而拍了拍赵德芳一侧稚嫩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皇儿呐,你有所不知,这一次担任出使咱们大宋的使节团的使节,名字唤作萧绰,别看她只是一介女流之辈,但却贵为辽国的郡主,并且还是异性郡主,这在他们契丹辽国还是头一次听闻此事呢。
“不仅如此,这萧绰的父亲萧思温如今可是辽国的摄政王,辅佐终日抱病在身的辽国皇帝耶律贤。可以说,萧思温便是辽国政权的实际控制者,而他的这位三女儿萧绰自幼聪明伶俐,善于骑射,舞刀弄剑,又教授习以中原文化。若是换做她是个男儿身的话,便真的就可以把那终日躺在病榻上的耶律贤取而代之了。
“可惜的是这萧绰是个女儿身,而今又担负使节之命出使我大宋,想必早就得到了她父亲萧思温的授意。因此说,这个萧绰千万不可小觑,她既然敢与皇儿你商议与我大宋比试,定然事先做好了不计输赢的打算。以朕来看的话,这个萧绰不简单呐。无论是输是赢,她都会不虚此行,从我大宋拿走不少的好处回去复命。”
在听完了赵官家深思熟虑的这一番话后,愣在一旁的赵德芳这才感到茅塞顿开。原本在他看来,萧绰向他提议比试三局的法子后,还以为这萧绰不过是想要借此逼迫他的父皇答应那封辽国皇帝亲笔信中“称臣纳贡”的无理要求。
毕竟,这三局的比试项目的其中两局都是他们辽国契丹人作为擅长的,只有其中的一项是他们大宋人所擅长的。若是根据三局两胜制的法子比试的话,毋庸多言,他们辽国契丹人定然是赢下比试的几率最大,当时,赵德芳还想一口回绝呢。
不过,待他想到了自己的父皇任命他这个鸿胪寺右少卿的初衷便是打探他们的一举一动,便就没有当场回绝掉萧绰的提议,而是赶紧前来禀告他的父皇赵官家了。
而今,赵德芳又听到他的父皇赵官家为他分析的这一番话后,这才觉得无论比试借过的输赢,萧绰这一趟出使宋国都是没有白跑一趟。最好的结果便是他完成了辽国皇帝和他父亲交代的使命,让宋国向他们辽国纳贡称臣。
就算是最坏的结果,萧绰也可以从大宋拿走赵德芳自创发明的这些个世所罕见的东西,即便是有些“丢了西瓜拣了芝麻”的意思,有芝麻总比两手空空回去的好。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么,蚊子腿再小也是一块肉么。
“通过与他们辽国使节团的三局比试,便可定下我大宋与辽国是战争还是和平的两国关系,这总比要我大宋与他们辽国各自发动几十万大军劳民伤财大战一番的强。这也不失为是一个解决朕心头之患的好法子。”赵官家在沉吟了片刻后,虎目扫视了一眼暗自发呆的赵德芳一眼后,一脸认真地问询道:“这个辽国郡主所提出的要与我大宋比试的三局项目都是些什么,若是咱们大宋有十足的把握赢下其中两局的话,那咱们不妨就答应了便是。我大宋刚立国不过三五年,南征了几次已经损耗了不少我大宋的人力物力财力。
“如今若是在要与辽国开战的话,这北有辽国和北汉,南有南唐、吴越和后蜀,如是以来的话,我大宋所处的情势便是腹背受敌呐。看来,也只有先看一看能够通过发兵打仗的法子解决了与辽国的关系那便最好不过了。皇儿,你且快些说来于朕听上一听,这辽国郡主萧绰所提出的三局比试科目都有哪些?”
“回禀父皇陛下,这三局比试的科目分别为:第一局:摔跤。第二局:射箭。第三局:对联。”赵德芳被自己的父皇赵官家的问话惊醒过来后,犹豫了片刻功夫后,面色一红,只好硬着头皮逐一道来。待他顿了顿后,便话锋一转,苦口相劝了一番道:“父皇,那辽国郡主所提出的三局比试科目,其中的两句都是他们辽国契丹人最为擅长的摔跤和射箭,而今由她带来的那辽国使节团中定然隐匿着不少其中的高手。
“而对于咱们宋人来说,只有对联能够胜过他们。这三局的比试科目对咱们大宋根本就不利,若是真的应下此事的话,儿臣觉得咱们连五成的胜算恐怕都没有。还望父皇能够三思过后再行定夺,不可上了这辽国契丹人的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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