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依醒来时,屋里一片昏暗,应该是傍晚时分了吧,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件白色外套,难道是杨明清来过吗?不觉张口唤了一声:
“杨明清,是你吗?”
的确有人走过来,是个男人的身影,但是那股寒气,让若依想起了在s城的那个人。
“你醒了?”虽然是问候的语调,但是从这个人的嘴里说出来,确是冰冷的。
真的是他,若依听出了他的声音,随手旋转了茶几上的小台灯的开关,借着缓缓亮起的灯光,若依放下外套,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于是,两人再度面对面,彼此注视着。
“你还是这样,喜欢直接面对我。”殷池寒露出酷酷的笑容。
“没有想到,你也会笑。”若依回了一句。
“我的笑容只为你一人而现。”殷池寒心想。
若依不清楚他为何到来,但是她知道他是杨明清的好朋友,是那个隐藏在杨明清身后的冷血杀手。可现在,站在他的面前,这样近距离地、仔细地看着他,心中却无法把他与杀手这样的字眼划上等号。
穿着白色衬衫,打着领结的殷池寒此刻就像一位贵公子,脸上微微露着笑容,和当年在s城突然出现在若依面前的一脸阴鸷表情的他相比,简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看够了吧。”殷池寒道。
“哦,”若依有些尴尬,继续道:“突然觉得你不像杀手。”
“那看来我有些失败。”
若依笑了,道:“原来你还有点幽默感。”
殷池寒喜欢她的笑容,永远像个孩子似的,毫无心机的纯真的笑容。
若依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道:“一直以来,我都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殷池寒。”简单的回答。
“寒大哥,你这样闯进我的家,有事吗?”若依不再绕着弯儿,直接问了心中想知道的问题。
殷池寒却不急着回答,只是走上前,拉起她的手,道:
“刚才进屋,见你已睡着了,猜你醒来一定会饿的,所以,不经你同意,就借用了你家的厨房。先吃一点吧。”
若依就这样被他拉着她的手,来到饭桌旁坐下,菜不多,但是很精致,也很清淡。若依每样都浅尝辄止,可心里却在犯嘀咕:刚才他为什么牵她的手?是因为叫了他一声寒大哥,他就把自己当妹妹看待了吗?若是那样,倒也好,就怕……
“看你心不在焉的样子,在想什么?”
“啊!我……”难道老实地跟他说刚才的那个牵手吗?若依慌忙掉转话头,“这些都是你做的?”
殷池寒点点头,略带自嘲地道:
“没想到这双手除了杀人,还能做菜吧。”
杀人这么凶残的字眼竟然能在饭桌上随意地说出口,殷池寒以为若依会感到恶心,但若依的确是停筷不语,只是一会儿,抬起头道:
“我还是希望这双手的主人能够好好地专注于厨艺。”
殷池寒挑了挑眉毛,不解地看着她,阮若依清清嗓子,正色道:
“寒大哥,我的意思是你不要再去做那些见不得光的事了,不要再隐藏在某些人的身后了。”
殷池寒莫名的有些感动,不禁道:
“这些话杨明清都不曾开口说过,你哪来的这份勇气?”
“因为你,”若依不假思索地道:“因为此刻的你与五年前相比,少了一份戾气,无端的让我多了一份亲切感,再加上你刚才牵了我的手,”若依突然惊觉怎么把不该说的也一时嘴快,漏了出来,可是殷池寒牵她的手给她的感觉就像是个恋人,如果不说清楚,恐怕今晚就要失眠了,“不管你有没有把我当成是你的妹妹,我是把你当成寒大哥看待的。所以我才会说这番话,我才会希望你能做回真实的自己。”
原来自己在她的眼里只是哥哥,殷池寒的心像被刀子割过,但是他仍故作洒脱,继续扮酷道:
“如果我做回真实的自己,离开天龙会,离开杨明清,那么你猜我第一件要做的事是什么?”
说到这里,殷池寒的脸已凑近阮若依的脸庞,若依有些慌乱,每当遇到这种事,她总是手足无措,心慌意乱。
看着眼前的若依,眼睛瞪得大大的、微翘的鼻尖、粉色的嘴唇,以及那吹弹可破的皮肤、仿佛打了光的纷嫩的脸颊,换了任何一个男人,怕早就忍不住这一脸无辜的表情,狠狠地吻下去了吧。殷池寒的确有一瞬间的冲动,但是,他还是从饭桌旁站了起来,转过身,冷冷道:
“我是来带你去见一个人的。”
夜晚h城郊外的一个废弃已久的小码头边,一艘小船“吱呀、吱呀”地停靠着,一个身形苗条玲珑的女子,站在码头上,海风吹动她的长发,在夜色中兀自飘舞;船上的船夫也不着急,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他的水烟;远处郊野里停着一辆黑色的车子,一个男人斜倚在车门上,悠然地吸着烟,偶尔看一下手表,但并不焦急。
有一辆黑色车子缓缓驶进码头,在距离那个等在码头上的女子不远处慢慢停下,车上下来一男一女,而那个等待的女子也转过身来,她就是青蛇帮帮主柳青盈,而那一男一女不是别人,正是殷池寒和阮若依。
再见到青青,若依很欣慰,毕竟杨明清没有骗她。殷池寒给了她们独处的时间,自己则走到远处吸烟。
这是那件事发生后,两个女人第一次见面。虽然只隔了一天,却仿佛经过了一个世纪的漫长。对视半晌,柳青盈开口了:
“阮若依,我不知是该谢谢你,还是该恨你?”
若依试着用微笑来缓解柳青盈对她的敌视,但是无济于事,只好平静地道:
“青青,我……”
才刚称呼一声,就被柳青盈打断道:
“阮小姐,青青不是你叫的,我姓柳。”
“那么,好吧。柳姑娘,我可能无法阻止你恨我,但是我来见你,只是想谢谢你,若非你,我不会见到他。”
柳青盈真想嘲笑一番若依,可是她忍住了,淡淡道:
“阮若依,若非念在你曾待我不错,我还是在临走前提醒你一下吧,”顿了顿,接着道:“你喜欢的这个男人,身边可不止你一个女人。扪心自问,除了**情,你还能给予他什么,他想要的,恐怕穷尽你毕生心血,都无法满足他。”
如当头一棒,若依终于明白当杨明清提议要接她回家的时候,她为什么犹豫了。是的,除了**情,你,阮若依,一个平凡的女子,能给杨明清什么,这句话,柳青盈不是第一个说给她听的,而在不久前,伊竹辉就已经说过同样的话。而令若依抗拒回家这一建议的最主要原因并不是他们两个说的那句话,而是那句话的背后所带给若依的意义:阮若依到现在为止并不知道杨明清要的是什么。
见若依脸上神色不定,柳青盈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临上船前,柳青盈朝殷池寒所在的地方看了看,但是殷池寒没有转身,柳青盈有点失望,走上小船,船夫解开缆绳,在浓浓的夜色中朝着t城的方向开动了,若依走上两步,送上了最后的祝福。
坐在船里的柳青盈充耳不闻,她只是想着寒少为什么不转身,为什么这么吝于这最后的送别,哪怕一个眼神、一句再见都已足矣,而他们的心里却从来都只有阮若依一人。
“那么,好吧,阮若依,我还是决定继续恨你。”
柳青盈在心里对自己这样说到,想到刚才对若依所说的话,必定会在她和杨明清之间产生某种效应,而这个效应会引起多大的风波,却是难以预料的,但只要有一丝瓦解天龙会的机会,柳青盈都要试一下。更何况在殷池寒去找阮若依时,柳青盈已会见了一个人,雷已经埋下,就等点燃导火线的那个人了。而她,只要等待复仇所能带给她的块感就已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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