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晴的痛开始转为阵痛,偶尔发作时,他们俩就原地休息一会,天色慢慢暗下来,周围的景物变得异常浑浊,原本感觉近在眼前的屋子,感觉永远都到不了似的,代小代不禁为自己的决定感到隐隐担心起来,还好屋子里亮起了灯,这算是最值得安慰的事了,这微红的灯光,就像一种希望,指引着他们,邹晴一路上倒很沉默,只是偶尔皱眉的样子让代小代莫名的心疼,记忆里萌萌从来没有这样痛过,她好像没有生理期似的,女人和女人之间,真的差别这么大么?他无暇想这些无聊的问题,因为另一种不安也冒了出来,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叩开别人的门,该怎么才能借宿一晚,刚满二十的他,从来没有在陌生人家中借宿的经历,也从来没有和一个女孩迷失山谷的经历,一切都像刚入大学时那样对未知即激动又不安。
而另外一种心态也猛然出现:他这个男人必须好好保护好眼前的弱女子,即便付出性命….
“呜….”一种声音突然像闪电般刺进代小代的大脑。
“啊!”邹晴尖叫一声,往后倒去,代小代拦住她的腰,让她没有倒下,一阵清香扑向他的脑子里,让他忘却了所有的恐惧。他抬头望去,一条灰色大狗在前面的三岔路口一条往下的路上跑了上来,横在路中间。
好狗不挡道,看来这不是条好狗。
代小代本能的弯下腰去捡石头,大狗后退几步,冲着他们俩继续吼叫。大狗的后面,远远的,又跑过来两只。
这一点是多么始料未及,有那么一刻,他开始后悔自己之前的决定,带着邹晴陷入困境,可是世间没有后悔药,他要做的,是将伤害降到最低,将邹晴从痛苦中解救出来,死也要保护好她啊!可是自己死了邹晴肯定好不到哪儿去!所以他代小代不能死。
他抬起头,斜坡之上的那户人家就在不远处了,那条道上,没有狗。
代小代说道:“邹晴,你跟紧我,我来应付。”
代小代一路弯腰捡石头扔出去,几条狗退出了大道,在小道上保持距离继续对峙,“到前面去。”代小代拉住她的手腕,他本是很自然无意的举动,在邹晴的手轻轻握住他的时候,他感觉得到那种发力的变化,虽然只有那么几秒,她就放开了他,可是,这也足以让他代小代难以忘记,心里生出无数个疑问:她接受自己了么?她是在暗示么?也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举动,让他代小代兴奋无比,激动无比,同时也更加厌恶自己,才分手了几天?
只是这种厌恶感持续了太多年了,他感觉自己已经有些厚脸皮加无赖了,厌恶就厌恶吧!总比看不清道不明的痛苦好。
他们走几步,狗就跟几步,有几次那只大狗要冲上来,代小代就弯下腰,它就停住叫唤,代小代从路边捡了一根长树枝,胡乱挥舞着,弯着腰往后倒着走,他不想伤害它,此刻他觉得这条狗对他有恩似的,没有它,就没有刚才那种感觉,这感觉,足以让他回味一辈子。
快到那户人家门前时,几只狗总算散去,代小代提到心口的石头,也总算是落了下去。
真是生死考验啊!
邹晴喊道:“请问有人在吗?”
“有。”屋边走出一个中年女人,她的后面,还跟着一个又瘦又高的中年男人,各自拿着锄头,像是刚劳作回家,他们一眼望去,就是那种让人心安的朴实老百姓,代小代就像重灾区的灾民看到了解放军,深深呼了口气,畅快无比。
“石叔叔,多少钱啊?”代小代望着一桌子菜咽着口水,却不敢下口。
石叔叔说:“不要钱的。尽管吃。”
邹晴忍不住,已经夹了一块腊肉放到嘴里,她垂涎已久。
“啊,真好吃!”她幸福的喊道。
代小代光是看着她也觉得幸福。
“多吃点。”蔡阿姨说道。
“经常有一些自发探险的人过来玩,我就顺带当当导游。”石叔叔说:“我们家后面有一个原始大峡谷,走过去得一整天。”
邹晴惊讶道:“哇,原始的?那就是没有路么?”
“恩,没有导游的话,很难走出去。”石叔叔说话时始终带着笑容。
“听说y市正计划开发这里,如今到这里的探险的人多了起来,等条件好点了,我也打算把家里改造一下,扩建一点,以后接待接待旅客,算是做点生意了。”石叔叔接着说:“一般都是七八个一起的,两三个的也有,大多都带着帐篷啊比较专业的人,像你们这样一对小情侣就过来的,还是第一次见。”
“噗”邹晴差点喷出来。“您误会了,我们是同学,不小心走到这里来的。”
“哦,你们没打算去穿越大峡谷啊?”
“没有。我们是迷路了,太晚了赶不回去。”邹晴小心翼翼的说。
“这样啊,”石叔叔顿了一下:“没事,以后有机会来玩,多带点同学来,蛮好玩的。”
邹晴笑道:“恩,一定。”
吃完饭,两个人到后面推着柴火农具的房子里烤火,因为邹晴穿不得蔡阿姨的衣服,太小,又穿不得石叔叔的,太大,只能穿着代小代的裤子,代小代则穿着石叔叔的棉麻布裤,卷了一道还摊在地上,跟京剧戏服一般。邹晴转着眼珠子烤着自己的牛仔裤。代小代一动不动的烤着她的鞋子。
“这儿啊,是柴房哎。”邹晴小声的说,又假装闭上眼睛道:“啊,我感受到了江湖的气息。”
代小代静静的看着她表演。
他的希望已经破灭,此刻只有睡意。
邹晴表演了一阵后没了话语,转而有些失落:“代小代,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
“啊?没有。”代小代忙说,他头一回看到邹晴失落的样子,于心不忍,可惜又没有什么可聊的,宿舍里那些男士们的段子在这完全不合适,特别是在她心里,他代小代是个正人君子。
正人君子就该捧着女生的物品也不能胡思乱想。
他就这样望着邹晴的鞋子发呆,往常想到能捧着女生的玩意儿心都得跳出来,现在却一点涟漪都没有。
回去又得被魏明宇嘲讽了。
“哎…”邹晴轻轻叹了口气。
“年纪轻轻的叹什么气?”代小代问道,突然又觉得似曾相识,他想起来,萌萌时常这样说他。只是语气不同而已,在他看来,萌萌是责怪加不屑的语气,他是关心的语气。
“不说了,免得也把你的伤心事提起来了。”邹晴舒展了一下眉头。
说啊说啊!代小代心里急促着,他是如此希望好好了解下眼前这个女孩,因为他不知道这一辈子,像他这样的自卑宅男还有没有机会能和一个美女单独相处在一起,更何况是敞开心窗好好谈一谈。
可是,他们俩中间,都隔着一道屏障,她就是谢萌萌,同时让两个人都受伤的女孩。
哎,真是悲催!
“有什么不开心的就说说吧。”代小代强忍着激动平缓的说。
“算了吧,就像你说的,过去了就过去了。”邹晴嘴角一扬,似乎已经放下。
他妈的都怪自己装逼!代小代骂了自己无数遍。
“咱们说说各自的专业好了。”邹晴眼珠子闪闪的说。
“哦,好吧。”
说什么专业啊,我勒个去!
……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