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岭村顾名思义,坐落在崇山峻岭之间。.: 。
从天道宗山‘门’到绝岭村,直线距离不足百里,然而道路崎岖,遍布积雪,车马无法通行,唯有靠双脚翻山越岭,纵然一路顺利,也无法在当天赶到目的地。
一行七人离开天道宗山‘门’,借着朦胧的月光在雪地上跋涉。
这一路非常艰苦,为节省体力,保存热量,大家都不说话,只顾埋头赶路,呵气在围巾上凝成一层厚厚的冰霜。
走在队伍末尾的,是位白衣少年,约莫十二三岁,看上去有些柔弱,容貌却是极美。目光清澈,‘唇’红齿白,肌肤白皙细腻,宛若‘精’美的瓷器,明明是个男孩,却给人一种惊‘艳’之感。
抬头望一眼拂晓前的天空,江上云眼中闪出复杂的神采。
月光透过魔雾洒在雪地上,夜‘色’里透出一股令人心悸的紫意。
谁也不知道这诡异的雾气从何而来,为何经久不散。
据说万年之前,世上本无魔雾,青山绿水随处可见。
直到某一天,大地上突然冒出许多巨大的天坑,滚滚紫雾从中涌出,熏得天地变‘色’,从此婆娑世界再也看不到蓝天白云,气候亦变化剧烈,一年到头,大半是风霜凛冽的寒冬,‘春’、夏、秋三个季节,加起来占不到半年。
这些神秘的天坑,在古人留下的文字里称为“魔渊”,魔渊中源源不断涌出的紫‘色’浓雾,就是“魔雾”。
魔雾的出现,彻底改变了世界面貌。
据说万年之前,魔雾尚未爆发之时,婆娑大陆生活着数千亿人类,平均寿命可达百岁。魔雾爆发之后,短短数十年间,全大陆人口锐减九成,多数人死于魔雾中毒并发症,侥幸存活者,平均寿命亦不足三十岁。
时至今日,人类的总人口与全盛时期相比,已经不足万分之一。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历经万年磨难,幸存下来的人类,体质与先民相比,发生了明显的进化。
那些站在进化最前端的武者,能够借用魔雾中丰富的灵气提升体质,修炼真气,将这致命的毒雾,变成力量之源。
魔雾浓度越大的地方,修炼速度越快,但是细菌和病毒同样更活跃,对武者的生存构成更大威胁,
目前已知魔雾浓度最大的区域,就在中洲域“无尽魔渊”,四周环绕群山,传说是通往魔界的入口。
江上云不会忘记,三年之后,毁灭整个中洲域的那场浩劫,最初征兆便是“无尽魔渊”突然爆发,大量魔雾如洪水一般喷涌出来,扩散到大陆各地,随之而来的是那些身穿黑魔铠、骑乘梦魇兽的魔族武士。
他不会忘记,四年之后,天道宗将毁于魔族入侵,幸存者出海逃难。因船上空间有限,只有天赋出众、修为在辟海期以上的弟子才有机会登船,当时他的修为不过聚气七重,自然没有资格登船。
他也不会忘记,登船那天,姐姐把自己的船票给了他,强行送他上船。
他当然更不会忘记,前世出海逃难的那一天,姐姐站在岸边向他挥手送别,身影渐被泪水模糊……
“原以为那一别竟成永诀,没想到,老天又给我一次重头来过的机会。”
长出一口呵气,江上云眼中闪出坚毅之‘色’。
“这一世,决不能再让前世的悲剧重演!”
隆冬时节,雪山地区日出很迟,江上云一行在雪地中跋涉了一个时辰,夜‘色’仍未褪去,空中悬着一轮圆月,‘蒙’着紫‘色’雾气,仿佛一只妖‘艳’的眼,令人心头发慌。
在这样的月光下,突然听见嘎嘎怪叫,连江上云这个重生者,也不由得‘毛’骨悚然。
“呸!该死的老鸹。”老白走在江上云前面,冲路边枯树轰出一掌,仿佛要驱散晦气。
枯树当场粉碎,木屑与积雪到处飞溅。树上那团黑影却机灵的很,抢先一步振翅飞走。
不出片刻,这乌鸦又飞回来,落在地上啄食积雪,一只眼睛直勾勾盯着江上云等人,不知是警惕还是讥笑。
江上云不像老白那么‘迷’信,路过乌鸦时停下脚步与它对视,心道:天寒地冻,遍地积雪,这乌鸦却羽‘毛’光鲜,颇为‘肥’壮,看来伙食不错,却不知它从何处觅食。
正思索间,乌鸦从积雪下叼出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啄食起来。
江上云走近仔细一看,却是一颗眼球。
“‘乱’世人命如草芥,这片雪地下,不知埋了多少孤魂野鬼。”江上云轻声叹息。
寒风送来一股腐臭气息,江上云扯了扯围巾,转身继续上路。
嘎……嘎……乌鸦斜眼盯着江上云,一边啄食自己的美餐,直到目送他远去,炸起的羽‘毛’才慢慢平复下来。
似乎刚刚路过的少年,使它感到了威胁。
江上云的背影在风雪中渐渐远去。
腐臭的气息,却越发的浓郁起来。
乌鸦似乎觉察到什么,不安地东张西望。
嘎嘎!
厉声尖叫,像在给自己壮胆。
它来了,伴随着致命的危险。
可乌鸦并不知道它躲在哪儿。
在美餐与危机之间略作权衡,乌鸦终于扇动翅膀,决定暂且放下每餐,飞到高处去观望一下。
噗!
一只巨大的、笼罩在浓雾里的兽爪,突然拍落下来。
乌鸦的脑袋,登时在兽爪下粉碎。
鲜血迅速在雪地上蔓延开,一对漆黑的翅膀,兀自在巨兽爪下痉挛。
一颗布满血丝的眸子,透过风雪与魔雾,遥遥窥望远去的江家姐弟。
呼……呼……
伴随着粗重的喘息,魔雾从喉咙里涌出来,将脚下积雪融化。
雪地下,‘露’出一具被撕扯的不‘成’人形的尸骸,冻得硬邦邦的。
……
江上云突然停下脚步,回望来路。
月光下万籁俱寂,足印已被吹雪掩埋,远处山峦恍若连绵起伏的银‘色’沙丘。
“在这腊月里,积雪掩埋的冻尸,不该散发出如此强烈的腐臭气味。”
“小云,怎么了?”江上雪驻足望向弟弟,满脸关切。
江上云摇摇头,继续前行,眼中多了些许凝重。
从天道宗到绝岭村,直线距离不过百里,中间却隔着连绵起伏的雪山,至少要‘花’费两天时间赶路。
江上云一行在雪地上跋涉整天,途中没有遭遇雾狼袭击,顺风顺水完成大半旅程。
当天黄昏,众人在雪山脚下寻了个避风的地方,架设帐篷,准备宿营。
江上云坐在帐篷里,朝冻僵的手心里哈气。
“这一整天走下来,真是累的够呛。”
途中,姐姐提出背着他走,被他拒绝。
“这点苦都吃不了,还谈什么逆天改命。”江上云心中暗道。
休息了一会儿,帐篷外传来咕嘟咕嘟的烧水声,很快便有一股炖‘肉’的香味飘了过来,刺‘激’的他猛吞口水,
中午只吃了点干粮,江上云早饿了,从背包里翻出饭盒,走了出去。
帐篷外清理出一大片空地,点起两堆篝火,分别架起一口大锅。
一口锅里沸水翻起雪白的‘浪’‘花’,煮着一锅面条。另一口锅里炖着猪‘肉’和土豆,褐‘色’‘肉’汁咕嘟咕嘟冒泡,散发出一股勾动食‘欲’的香气。
“兄弟们,开饭喽。”马彪系着围裙,用一只大号‘精’钢饭勺敲打锅边,叮叮当当,颇有韵律。
众人闻声钻出帐篷,先打上面条,然后浇上烧‘肉’,又似兔子般钻回各自帐篷,免得热腾腾的饭菜冻成冰块。
轮到江上云打饭,马彪给他多浇上一大勺炖‘肉’,知道江上云不吃‘肥’‘肉’,还专挑了瘦‘肉’给他。
‘肉’和土豆都煮得恰到好处,软烂融化,‘肉’香扑鼻,江上云吃了一大口面,醇厚浓香的滋味侵入心脾。满足地叹了口气,江上云暗道:“我前世身体不好,跟挑食有很大关系,如今重活一世,可不能再任‘性’了。”
还不等咽下这口饭,突然感到喉咙火烫,禁不住咳嗽起来。
马彪拍拍他的后背,大笑:“炖‘肉’里加了很多辣椒和生姜,这样才有御寒的效果,别怕,多吃几口就习惯了。”
江上云辣得直流泪,不过还是坚持吃下去,果然很快就辣到没感觉,身上也暖和起来。感‘激’地冲马彪笑笑,他猛然间想起一件事。
“前世马彪,就在今夜离奇身亡。”
一念至此,手中这碗香喷喷的盖浇面,顿时变得难以下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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