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嘈杂的环境里,那隐身的怪物,无法听见他的脚步声,顿时成了一只没头苍蝇,到处‘乱’爬,陷入‘混’‘乱’。
江上云盯着石灰上呈现出的杂‘乱’足迹,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冷酷的微笑,突然拔剑刺出。
剑如‘射’电!
吱!
剑锋没入虚空,随之传来一声尖锐的惨叫。鲜血自剑锋处汩汩涌出,仿佛为那隐形怪物涂上红‘色’油彩,终于暴‘露’在众人眼前。
众人目光聚焦之处,浮现出一个拳头大的小动物,尖嘴细尾,形似老鼠,额头上生有一对可以盘卷的节状触须,还在微微‘抽’搐。其中一根触须,却是少了一截,与江上云之前把玩的黑‘色’枝条,恰好匹配。
江上云走上前去,扯住那怪鼠一根完整的触须,完全伸直,长度竟然超过两尺,比它的体型长出数倍。
“这东西叫做影鼠,身上最厉害的武器,不是锋利的牙齿,而是这两条收缩自如的触须,”江上云提起触须,对众人解释,“这触须非常坚韧,寻常刀剑无法砍断,末梢还异常锋利,穿铁如泥,绝不夸张,至于武者常穿的兽皮靴,对影鼠来说,跟一张薄纸无甚区别。”
“触须不光锋利,还能分泌具有麻痹作用的毒素,故此,当影鼠以触须刺伤人体,伤口麻痹,毫无痛觉。直到影鼠钻进人体内脏,不再分泌毒素,才会感到痛楚。”
马行空恍然大悟:“难怪影鼠能从人的脚底钻进去,一直钻入脑中,吃光脑髓,原路爬出来,悄悄溜走,受害者自始至终无所觉察,原来是被触须分泌的毒素麻痹了。”
罗腾瞅着自己包上绷带的手腕,心有余悸道:“这毒素真是厉害,我的伤口,现在才有一点点痛觉,难怪湖龙王那样的悍匪,也被影鼠吃光脑髓,死得不明不白,若非江师弟道破真相,恐怕我一辈子也想不明白。”
高‘玉’竹更为心细,望着江上云,提出疑问:“这影鼠来无影去无踪,莫不是会隐身术?”
“它的确会隐身,准确的说,影鼠可以在体表覆盖一层灵气薄膜,折‘射’光线,隐藏行迹。进入隐身状态以后,光线全被偏折,无法在人眼中成像,别人自然看不见它,不过有一利亦有一弊,体表折‘射’光线,使得影鼠自己也变成了睁眼瞎。”
说着,江上云指着影鼠的面孔给众人看,眼睛果然严重退化,几乎看不出视觉器官存在的痕迹。
“影鼠几乎是瞎子,所以它探查四周环境,不是靠眼睛,而是靠敏锐的听觉,嗅觉,特别是那两根触须。”
“触须,可以代替眼睛?”高‘玉’竹满脸困‘惑’。
江上云点了下头,道:“触须不但可以代替眼睛,还能代替耳朵和鼻子的功能,影鼠可以靠触须“听见”空气流动,“嗅到”气味浓淡,最轻微的气流扰动,最细微的气味颗粒,它都能感觉到,从而判断猎物的位置。”
“你怎么如此了解这魔兽的习‘性’,莫非曾经见过影鼠?”罗腾好奇地问。
江上云轻轻一笑。他了解影鼠,的确是因为前世曾见过影鼠,还亲手斩杀了不少。三年之后,兽‘潮’先于魔劫爆发,影鼠之类怪物成群出动,无数人类惨遭杀害。作为从那个黑暗时代走过来的人,对其自然并不陌生。
当然,实话是不能说的。
沉‘吟’一声,江上云淡淡道:“虽然未曾亲眼目睹,却在书上看过影鼠的习‘性’,说我是纸上谈兵,也无妨。”
高‘玉’竹连忙摇头,柔声道:“这是真金白银的学问,怎能说是纸上谈兵。”
众人亦连声附和,称赞江上云文武双全,对这少年又多了几分崇敬。
“江师弟,我有一事不明,还要向你请教。”
“马师兄请讲,在下知无不言。”
“此前天牢中从未出现过影鼠,这只影鼠从何而来,为何留在这里,还不停的杀人?”
“影鼠的习‘性’,与寻常家鼠有相似之处,喜欢‘阴’暗、温暖、‘潮’湿的地方,牢房内不见天日,环境本就适合它栖息,偶尔跑来一只也不奇怪,至于猎杀人类,那就更正常了,正如人类武者热衷于狩猎魔兽,获取灵石,魔兽同样热衷于袭击武者。因为武者体内的灵气远比普通人浓郁,吞噬武者‘精’血,魔兽便可提升修为,快速晋级。”
“但是武者并不好惹,如影鼠这种小型魔兽,不敢与强大的武者正面搏斗,只会选择暗中偷袭。而天牢却是一个特殊的环境,这里的囚徒,多是武者,但他们失去自由,且身戴枷锁,无力反抗,对影鼠来说,这不就是端到桌上、随便享用的美餐?它发现这么一处天堂,当然要大快朵颐,哪里舍得离开。”
“一开始,它只杀无法反抗的死囚,后来狱卒和外来调查者介入,妨碍它捕食,它恼怒之下,便开始暗杀狱卒和调查者,试图吓阻我们,放弃干扰它进餐的行动。”
众人听了江上云这番解释,方自恍然大悟。
马行空叹道:“原来我们从一开始就搞错了方向,这所谓的天牢谜案,并非囚徒自相残杀,亦非黑帮杀人灭口,没有利益纠纷,没有权力斗争,没有‘阴’谋诡计,凶手杀人甚至没有刻意选择目标,唯一的动机竟然是食‘欲’,这真是万万没想到。”
罗腾也苦笑:“是我们把一个原本很简单的问题,想得太复杂,好似盲人‘摸’象,走进了死胡同。”
高‘玉’竹心有余悸:“多亏江师弟‘洞’悉真相,斩除影鼠,否则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人稀里糊涂地被它杀害,死不瞑目。”
众人回想过往那些被影鼠杀害的人,其中固然有十恶不赦的死囚,亦有无辜的狱卒和外来调查者,不由黯然。
江上云想起惨死此地的铁骨师兄,眼中亦闪过一抹凄然。暗自后悔,“当初不该拒绝铁骨同来天牢查案,否则他不至于有此一劫。”
然而往事已矣,逝者永眠,能够破获此案,诛杀影鼠,也算替铁骨等人报仇雪恨了。
“马师兄,这影鼠的尸体,可否‘交’给我处理。”
马行空愣了一下,点头道:“影鼠是江师弟所杀,当然应该由你处置。”
江上云点点头,拿油纸将鼠尸包裹起来,塞进挎包,起身向马行空、罗腾、高‘玉’竹三人一拱手,道:“江某暂且别过,诸位后会有期。”
转身走出狱‘门’,趁着月‘色’踏上归途。
月光下,一只白猫趴在高高的绞刑架上,望着江上云的背影,胡须颤抖,仿佛嘴角上扬。突然纵身跃下绞架,遁入茫茫雪原,如同一滴水融入大海,转瞬间踪迹全无。
次日清晨,天道宗墓园。
铁骨墓碑前,走来一位白衣美少年。“铁骨师兄,久违了。”
少年面向墓碑,轻声呢喃。随即掏出一个油纸包,打开,放在墓碑前,却是一只影鼠尸体。
少年又取出一瓶火油,淋透鼠尸,以火折子将之引燃。
轰!
一团火光,熊熊燃烧,照亮漆黑的墓碑,融化了四周积雪。
少年面向墓碑一拱手,喃喃道:“铁骨师兄,大仇已报,安心往生去吧。”待到影鼠烧成灰烬,他自怀中取出一壶烈酒,自饮一口,剩下的全洒在墓碑上。
扔下空壶,少年转身离去,纤秀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风雪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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