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上升时的规律响动对我来说就像摇篮曲一般。(醉快更新百度搜索黑岩谷;虽然已经筋疲力尽,但还是抬起那只感觉无比沉重的手臂轻轻碰了碰身边的阿九。
阿九完全没有注意到这点,他跟其他人一样的表情涣散的目光盯着不断变化的数字。
我想跟大家说说话,想试着安抚他们,打破电梯中那难耐的沉默。不过他们似乎还沉浸在对停车场的无辜幸存者的震惊与愧疚之中,所以还是决定再等等。
我闭上眼睛开始休息。
愧疚么,好像有那么一点,然而事实上,谁也没有料想到停车场竟然还有人。严格意义上来说,刚刚的自救措施无可厚非。
迈着沉重的步伐踏出电梯,早已在楼道内等待消息的一些人围了上来。没有理会他们的七嘴八舌,留下光头一人代做解释以后,我们回到家具店中。
古婧一边叹气一边把后背靠在椅子上,无精打采地转着那支马克笔。
“只能说他们可怜吧。”
“是挺可怜的,晚一点我们再下去看看,希望那怪物不会把这里当作他的寄居地。”
阿九站起身把两只手举过头顶,摇摇肩膀,揉揉酸胀的部位。
“最晚明天,一定要离开。”
我一边打开箱子取出矿泉水一边说道。
走出家具店的时候,迎面碰上刚回来的光头,他说森楠似乎在天台上。
踌躇片刻,我还是打消了上去找她的念头,主要是她现在一副生人勿近冷冰冰的模样,就连我也不敢和她搭话,再说森楠也不会在意刚才所发生的事情。
我走进一间开在角落的店铺。
脱掉被汗水浸湿变得粘稠的衣服后,开始收拾着日常所需的生活用品。
关上门,在临时搭建的小床上躺了一小会儿,然后坐直身体,在喝水的同时默默检查着接下来几天的详细计划。
尽管已经十分疲劳了,可总是睡不着,目前最大的目标终于来到了触手可及的地方,与宁晴再次相逢的日子已经临近。
对这样的我来说,睡眠的确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微微一笑,我把水瓶放在一边,进而钻进厚实温暖的羽毛被中。
就像偶尔会做的那样,开始在脑海里重复着精神力释放与收回的演练。
虽然这段演练每次都会有些许不同,但本质都是一样的。尽管还不能肯定目前的能力是否足以面对虬髯大汉,但光是思考这件事,就曾在之前好一段的时间里持续给予我前进的动力。
在因为强烈的愤怒而无法入眠的时候,锻炼精神力收放的简易过程便成了我的摇篮曲,能够借此想像虬髯大汉那苍老而疲惫的脸上浮现出的表情——朦朦胧胧出现在脸上的恐惧,以及他得知自己将要死亡而浑身颤抖的样子。
不知怎么回事,这些想像总是能平复我的愤怒,给予自己些许的平和。
就快到了,在找到宁晴之后。
即便在黑暗之中,即便在没有任何美梦的沉眠之中,这些思绪也始终在追赶着我……
我开始做梦。
刚进入省南的时候,我们便莫名地被困在一幢高楼上。
从天台望下是密密麻麻的寄生体与重重尸潮,有如黑云般的怪鸟们在头顶的天空盘旋,时不时向我们这些“食物”发出嘶声地厉叫。
透过天台大门上的小窗可以清楚看到杂交生物的胸口与钢制大门发生了激烈的碰撞,让整块钢板在门框中不停颤动。
我们在焦急地等待着驻扎在城西的军方救援。
陈志清、艾欣茹、方朝、阿九等人早在先前便被徘徊在高楼内的怪物、行尸以及其他动物残忍杀害,仅剩的每个人都精疲力尽,浑身是伤,并且发现脚下的建筑似乎即将崩塌。
黎明时分的蓝白色亮光,穿透、包围着四周林立的钢筋建筑,只能听到划破寂静的那一声声直升机的轰鸣,这原本十分恼人的噪音此刻却让我们无比宽慰。
黑人和光头挥舞着手臂,森楠则用急切的语气催促着。
可明明知道时间紧迫的我却还呆立在原地,试图弄清楚在这里发生的一切。
轰隆!
回头一看,被炸飞的水泥和焦油块直冲天际,直升机忽然朝西北方飞去,紧接着巨大的利*便从洞穴里伸出,然后是头、嘴……
有着青白色皮肤的人龙杂交兽纵身一跃,出现在天台上。之前我和森楠联手也没能在楼道内杀了它。
人龙杂交兽一个深蹲,然后猛地把身体向上一挺,敏捷地以无法阻挡之势朝我们冲来。
这是令人恐惧的生物,身高超过五米的人已不再是我们的同类。
右手虽然还保持着与普通人相似的形状,但在左手的肩部却长着巨大的利*。
在其面部已经完全看不到人类的特征,那薄薄的嘴唇让他的脸看上去就像在微笑一般扭曲,让人感觉是直接在赤红色的肌肉表面拉了一条口子。
性别不明的**身体胸部有一团突出的湿润肿瘤,上面全是黏呼呼的血液,那是不断跳动着的巨大心脏。
光头举枪瞄准那不断搏动的肉块扣动了扳机,五发九毫米子弹虽然切开了散发着恶臭的肌肉,但还是无法让人龙杂交兽的脚步变慢。
黑人大吼了一声“散开”后,所有人都朝不同地方向退去。
我刚把森楠推离危险位置,很快便听到光头在我们背后将点三五七口径的子弹像风暴一般朝目标射去。
军方的数架运输直升机完全没有引起怪鸟们的袭击,双方十分和睦地在我们头顶盘旋。
我清楚地感受到了自己经历的每一分每一秒,脚下的建筑物在不断发生爆炸。
光头和森楠也抽出武器开始射击,哪怕看到人龙杂交兽将光头猛摔在地上的恐怖情景,我也没有让手指离开扳机。
而当人龙杂交兽转而逼向黑人的时候,我用尽手臂的力气将新弹夹插入步枪中,一边开枪一边发出咆哮,即便有武器在手中,但那不断高涨的绝望与恐惧仍紧紧伴随着我。
怎么会这样?
那家伙是打不死的吗?
我的能力现在怎么用不出来了?
我发现每当我想动用能力的时候,便会有一大片的皮肤随之变成了淡红色。
头顶忽然传来一阵响动,有一样东西被人从直升机里扔了出来。
浑身**的宁晴,就这么头下脚上宛如炮弹似地直直坠落。
将之扔出的虬髯大汉,正站在运输直升机的坡板上朝我狞笑着。
脑颅与天台接触的刹那,宁晴的脖颈以极缓地速度在我眼前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弯曲、折断,粉红色颤动的**和鲜红的血液一起喷洒向四周,森白骨骼在耀眼的阳光下熠熠发亮。
与此同时,黑人趁机从人龙杂交兽身旁逃开,它那奇形怪状的身体上被打出了数个血洞,面对威力强大的子弹却像没有任何感觉一样。
我立刻转身向前跑,视野的角落里是和我一样开始逃命的森楠。
但我很清楚,人龙杂交兽的目标是她。
我和森楠竭尽全力向前跑着。
突然,直升机就像坠毁了一般,高楼也消失了踪影。
周围只剩下上万棵巨木和没有间断的声响——鞋子与地面撞击的声音、血液流动时那耳鸣一般的声音,还有我们急促而紊乱的气息。
没发出一丝响动,慢慢从侧面靠近森楠的人龙杂交兽拥有强大的力量,并且像死神一样冷酷无情。
其他人都死了。
除我和森楠以外,所有人都死了。
人龙杂交兽那巨大的黑影在我视野里不断蔓延,坚韧的利*划破空气时的嘶鸣冲入耳道。
很快,尖*刺穿了森楠的身体。
不要……
住手……
“不要!”
我一下子睁开眼睛,嘴唇不停地颤抖,刚才喊出的词语在重归寂静的小店铺里不断回响。
保持着一动不动的状态深吸了几口气,慢慢松开枕头下那把装满子弹的手枪,右手好像条件反射一般朝手枪伸去。这应该算不上是个坏毛病吧。
“其实这东西在噩梦里一点作用也没有。”
用类似寂寥的语气说完这句话后,我慢慢坐直了身体。
这段时间好像变得十分容易自言自语,有时甚至感觉这是保持神智清醒的唯一办法。
微弱的亮光透过橱窗照进这间昏暗的小店铺,特地摆在枕边的电子钟还在不停闪动,虽然我在心里很庆幸电池没有用光,但同时也注意到时间的流动比我想像得要快不少,马上就到下午三点了。
六个小时的睡眠是我这三天里最长的一次。
回想到之前发生在停车场的那些事,我心中微微产生了一些负罪感。如果我当时选的不是那辆车,那些人或许不会死的吧?
我刚试着闭上眼睛,脑海里便浮现出刚才噩梦里的情景。
我在思考那个梦的意义。
是纯粹毫无逻辑的噩梦,还是寓意着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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