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柳莹的尸首倒在离赵清城不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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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手和左脚弯向了不合理的方向。
全身斑驳变色,体无完肤。
和第三张照片的差距在于脸部。
她的脸烫得像面包一样鼓起来,化作红黑色的肉块。
眼睛和嘴巴都埋没在肿胀的肉里,无处可寻。
她躺在地上的身体,被完全弄坏了。
阿九试着接近她,抱起她身体时,血粘在阿九的手上。
她的脑袋和地板之间,被染血头发和某种丝状的东西拉扯着。
侯柳莹的头陷了进去,就像漏气的皮球一样瘪掉了。
阿九把黏在手指上的血甩掉。
我注意到那不是血,是脑浆。
“哇靠!”
阿九也察觉到了,于是把她扔出去,步伐开始慌乱地向后倒退。
伴着沉重的声音,侯柳莹的脑袋掉落在地。
咕噜咕噜咕噜——
视线不禁跟着她的脑袋移动。
一名肢体形状怪异的男子浮上眼前。
夏权鑫就这样倒卧在血海之中。
极其不自然的姿势。
夏权鑫脸贴着地,但他的腰却挺在空中,双膝跪在地上。【本书最快更新百度:】两只手直直地摊在前面。
这姿势,就像是有人站在他身后,持着重物朝他后背狠狠地砸下。而夏权鑫没有任何时间反应,顺势前扑。
他的发间有大量的液体涌出,夏权鑫的脸就沉没在那血红色的海里。
口中不断有泡泡冒出,好像在水中憋气一般。
对他们的死我并不感到太惊讶。
或许我隐约能猜到是这样的结果,也可能只是因为我已经看过太多死亡而麻痹。
他们死了,都死了啊……
这句话不停在脑中播放着,其实我很希望他们能都活着,很希望大家都能活着的啊……
桌椅尽皆倾倒,似乎有过一场激烈的争斗,而且到处染满血迹。
走在血迹上能感觉到鞋底传来黏湿的触感。
“你说孝青是异变者,那这些是他的杰作吗?”
“可能性很小。”
孝青和侯柳莹素不相识,侯柳莹怎么可能会跟他道歉。
她之前道歉的对象应该是夏权鑫。
单看三具尸体的位置就能明显发现,对侯柳莹狠下杀手的是夏权鑫,而夏权鑫则是被赵清城从背后偷袭致死。
再从赵清城身上唯一的伤口——脖颈来看,伤口的形状大小与他右手上的消防斧符合。其次,伤痕的着力点在他的左手边,可见是从左往右切割。
这两种迹象表明,他是自杀身亡的可能性很大。
最重要的一点则是他的死相安详。没有人在即将面对不愿接受的死亡时,脸上还能保持泰然自若表情。
孝青比我们先一步来到这幢别墅内,应该是捕捉到我们没听到的争吵片段,所以才上楼在门外偷拍吗?
尽管是很不合逻辑的理由,但仔细想想,本来就与一般的孩子不同,拧娃娃头又敢割手的孝青会喜欢这种场景并不奇怪。
差不多该回去了吧。
我们准备离开。
“为什么会这样?”
阿九边走着,边说道。
我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他说了,包括徐艺雯死去的事实,所以阿九这时候并非是在猜疑谁对谁下手的动机。
“为什么要那么做?为什么要把心里的怒意发泄在别人身上?难道不会因此而感到悲哀吗?”
阿九冷静下来的表情有一些扭曲。
我发现他和徐艺雯有些相似的地方,譬如想法之类。
“大家一定很想很想回去吧?所以才会那样害怕、恐惧、不安而痛苦,最后变得无法相信别人。都只是因为太想回去原来的世界,所以才会死。我却不同,我跟大家不一样所以才活了下来。小说最快更新到:。”
“不一样?”
“嗯。”
脚下不停,阿九定定地看着我。
“我并不想回去原来的世界。”
啊对,他今天在客车上说过。他不想回去原来的世界。这里很好,待在这里比较好。从他的眼神可以看出,阿九以乐观平静的心默默接受了末日灾变的事实。
“我也一样。”
“诶?”
“我也一样……不想……回到原来的世界。”
我小心地说出每一个字眼,想要很确定自己的心意之后再说出口。
没错,真的不想。
人类无法信任他人。每个人从一开始就生活在完全没有交集的世界里,这就是所有事物的本质。
在原来的世界里,乍看之下,人与人之间很容易建立起良好的感情关系,但其实只在生活优裕而正常的时候才能相处融洽。
一旦遇到意外,就能看出每个人的本性,就算是好朋友也无法互相信任,就算是情侣,也会因个人利益而背叛对方,甚至演变成互相残杀的结局。
我已有深刻的体会。
在人类那和平的笑容背后潜藏着可怕的本性。
我也深刻地感觉到一点。
那个可怕的本性才是人类的真面目。
现在已经无法率直地接受陌生人对我的善意回应,搞不好他们的笑脸还会让我忍不住揣测,在那些笑容的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黑暗面?
满脸堆笑的人们隐藏了内心的黑暗,表面上装作感情融洽的那个世界。不论是学校、公司、邻居或者情侣,只要遇到突发状况就可能开始互相残杀。
所以,我想要这样永远保持下去,在这个处处充满危险的世界,倚靠异变者的能力悠闲地生活,这样的生活对我来说比较轻松,也比较幸福。
“阿九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嗯。”
阿九微笑着地点头。
“果然如此,我就知道。”
“知道什么?”
“按森楠的话来讲,你是能够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的人。”
“什么意思?”
“我一直都这么想,阿九,你好像和这个世界同化了。”
“同化?”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这种感觉。有一点像路边常见的小石子,不引人注意的存在。我知道你也不介意活在末世里。就算你一直尽力维持着笑容,但一开始你就给我这种印象,后来这种印象越来越强烈。说好听一点,你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说难听一点嘛,你从一开始就不想融入大家。”
感觉……感觉阿九和疤男是同一类人,只不过表现出来的方式是两种极端。
一个外表开朗活泼与普通人无异,实则善于伪装。
疤男则是和森楠一样,从不掩饰自己的本性。
“你真的没有兄弟吗?”
说这话的同时,我死死盯住阿九的眼睛。
“真的没有。我认为仅仅是长得像而已。”
他毫不在意地与我对视,眼神没有移开或者有任何轻微的抖动。
但是我仍不死心。
“我已经开始怀疑你的每一句话的真实性了。记得吗,我们第一回见面,你在提到自己爸妈的时候,可没有像今天在客车上所表现的那样厌烦。”
“当初我只是告诉你我爸妈不会做出那种事,并没有说我不讨厌他们啊。”
阿九轻轻地笑了。看见他的笑容,我也跟着微笑。
“你记性真好,说过什么还都记得。”
“你也不赖。话说我们没有洗澡。”
“这种事情根本无所谓,就算洗了也是一时的干净而已,没过多久还是会脏的。”
我们一边往外走,一边聊着一些无聊的话题。
咦,奇怪。
别墅外空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没有。
“江贤——阿九——”
隐隐有呼唤声突然从远处的某处传来,于是循着声源,驱策视线。
浓郁的夜色之中,古婧从岔路旁光秃秃的灌木丛钻出。
她似乎很着急的样子,连挂在头上的木枝都不及拍落,立刻将双手围在嘴边,迫切而又嘶哑的声音再次传入我的耳内。
“你们快点下去——我们的客车被他们围了——”
“什么情况,森楠呢!?”
立刻反应过来,我和阿九甩开步子向前飞奔,奋力蹬地。
“还没看到她——快点——他们也有枪——想抢车和食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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