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前面所说,虞山上正如盛夏一样郁郁葱葱。
云仙儿一阵折腾,胃中有没有什么存货,顶着大太阳很快中暑了。
整个人在山路上慢慢挪动着。
半个时辰走得满头大汗,体力渐渐不支却不敢停下来,其中有一大部分是怕那块巨石追来。
可怜她做了许多年公主,其实从未吃饱过,再加上贫血年幼,不一会儿就开始摇摇晃晃起来,喉口像是塞了棉花团一般呼吸凌乱。
完了完了!眼前又黑了……
所以接下来她并不知道有人英雄救美。
“吓晕了?刚刚那把盐撒的相当壮烈,难道不是胆子很大么?”一双手稳稳当当地接住了她,再慢慢抬起她的脸,又补上一句:“原来是中暑了……”
那人眉眼清寒,随风摆动的黎色长袍显出仙风道骨的模样。
右掌轻动,在她眉间轻点了几下,就见她绯红的脸颊慢慢恢复柔白,气息也匀称了不少。
手下动了动将她平放在地上,从袖中取出一幅画来,前后望了望,有些慨然地咋舌:“本座睡了五百年,刚一醒就碰到了有意思的事。”
眼前的画像,偶有突起活灵活现,画中女子人面蛇身,白衣飘飘,蛇尾歇着两颗明暗萤火,身侧伏着一只羽毛乌紫的大鸟。
像是拓了一段千年岁月。
那女子面貌与云仙儿惊人的相似,只是云仙儿眉宇间还带有几分稚气,不比画像中女子的明眸善睐。
云仙儿在地上翻了个身,额头硌在一块碎石上。
“啊——”短促的一声痛呼。
整个人已经活力十足地坐起来了。
眼前空无一人。
这样摔在地上竟然没有受伤?
……
嗯,不愧是仙山!
摸摸额头,又坚韧地上路了。
身后不远处的树冠上,有人足尖轻点,一双眼睛无悲无喜,手中的画像慢慢化为齑粉。
“五百年了,她终于回来了……”
一抹黎色的衣角闪过来,微微侧身:“我怎么觉得是判断失误了,那丫头和芃(音同朋)芃没得比,资质太平庸了些。”顿了一顿见身旁的人没有反应,又开口续道:“不过,五百年就这么过去了,她将我封印起来仿佛还在昨日一样。”
“她见着你有何反应?”
“反应还谈不上。怎么说呢?她以为我是石头精来着,吓得不轻倒是真的……这要是在五百年前,我白泽怕是再被她打回原形,九条命回炉重造了!”
树影轻动,有阵阵蝉鸣传来。
云仙儿抬头望了望,眉间一抹疑惑片刻即逝。
刚刚如斯安静,这会儿怎的又多了蝉鸣?定是有高人路过吧。
“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云仙儿甫一踏上山门,就被一众蓝袍子道兄围起来了。云仙儿微微侧头,扫过静和观的门脸,险些昏厥过去。
一个摇摇晃晃的小木门,上面的漆都有些剥落了,一块四四方方的小匾依稀有三个字。
仔细辨认,静什么观……大抵是静和观罢。
门面不重要……门面不重要……门面不重要……
云仙儿安慰着自己,一脚踏进去,然后深深抽了一口冷气。
这小破院也能收百余个弟子?人踩人也站不开好吗?
云仙儿被自己惊了一跳,难道真要人踩人吗!她这个新来的岂不是要被踩成花泥?!
再一抬眼,恍然大悟,但一颗心也变成了冬天里的白菜疙瘩,剥开里面碎冰重重。
满房顶都是飞檐走壁、潜心修行的同门。倒挂着假寐的居多。
难怪地上还略显宽松。
本来还在担心师门进不去,结果被喜滋滋地迎进去了。完全是来者不拒的架势。
然后,她成了静和观唯一的女弟子。
听上去分外吃香。
然而,实际上……
云仙儿在寅时就起床,跟着一群大老爷们练习吐纳之法。
问她为什么没有拜个师父?
说来更心酸,静和观只有一个观主,是所有弟子的师父。
根本就没得选。
大家从善如流的上大班!
卯时开始排队用早饭,按照辈分来排队。
然后,毫无悬念地她排在了最后一个。
排上半天分到一碗可以数出米粒的稀粥。
在路上遇到四五岁的小娃娃还要恭恭敬敬唤一句:师兄。
遇上同龄人要叫一句:师叔。
没错,在静和观没有成为师父的都成了师叔。
她的将来怕是要比墨还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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