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座之后,陆政东看了看客厅里的字画,应该都是周恒自己所作,陆政东特意看了看道:
“没想到周老还有这一手话,很有品味,你这个爱好,高雅,有情调。这样晚年的退休生活才有意思吗!”
周恒笑着说:“我也就是随便涂鸦,谈不上什么品位,都是小候他们几个,跟着我时间久了,知道我有这个爱好,就撺掇着裱上了,贻笑大方了。”
陆政东知道周恒嘴里的小侯就是现在省民政厅的厅长侯有民,曾经是周恒的秘书,给周恒做秘书就是省委办公厅的副主任,跟着周恒,又做了三年多的省委*书记秘书,就提了正厅级的省委副秘书长。在周恒退休之前下派,到下面做了市委副书记、代市长,做了一届的市长,又当了一届的市委书记,然后调任省民政厅任厅长。
政治人物,特别是到了省部级这样的层面,有时候看似一句简单的话,实际却是带有极大的深意。
周恒能够在这个时候提起侯有民,当然也不是就字画的事情顺口这么一说。
这一次,省委领导班子调整,余江游出任省长,有人接替余江游,还有一位女副省长要退居二线,去向要么是去省人大或者省政协,这基本上没有什么悬念,那么副省长就空出, 来两位。
按照规定,现在各省的省委常委和省政府省长、副省长中,一般都要求至少要有一名女性。现在贝湖省委班子成员中,有唯一的女常委。兼任总工会主席。省政府这边。肯定要有一个人接任留下的空缺。
现在的沿河市市长孙玉秀最有可能接任这个位子。因为放眼全省,她是唯一的女市长。省直机关里虽然也有几个正厅级的妇女干部,但是,她们不是省妇联主席,就是什么大专院校的校长、党委书记什么的,和市长这个位子,还是没办法比。所以,孙玉秀当选副省长的可能性最大。当然。那些“无知少女”中,也有可能会出现一匹黑马。所谓的“无知少女”,是指无党派,知识分子,少数民族,妇女干部。这样的人在当今的体制内,也有升迁的优势。
相比较而言,还是男人们之间的竞争激烈些。因为狼多肉少,位子就那么几个,而有资格竞争的人。却有上百个。
至于侯有民最后能不能如愿以偿当选副省长,目前看来。决定他命运的有两个方面的主要因素。
一个就是他上面的关系到底够不够硬,上面那里有没有领导为他说话。如果有,那就非常好办了。下面的人跑断腿,也比不了上面有大领导说句话,这是现实。
另一个就是侯有民和他的关系到底怎么样。等中组部派员听取他的意见时,如果他中意侯有民,就会说,侯有民行,比较合适,当副省长没问题。
如果他对他侯有民不好,就会说一大堆侯有民的好话,然后一个但是不管但是是赛马内容,最后就是建议吧侯有民放到政协或者人大去,这样,侯有民好歹还会落下个副省级的位子,就是提前到省人大或者省政协养老去了。
这应该是侯有民退而求其次的想法,这也不是侯有民不能接受的。
最差的结果是,上面那里没有什么大领导为他说话,而他这里,也不喜欢侯有民,不希望他升迁到副省级的位子。
就会说,这个同志还是先放一放,于是,侯有民只能是原地不动,说不定连厅长的位子都保不住。
这两年,陆政东和侯有民也没有过多接触,对他这个人也不完全了解。
侯有民这几年,主要是跟着周书明在转。在一个省里,只要讨好了一把手——省委*书记,让他对你比较满意,其他的人,你一般情况下过得去就行了。不可能让每个人都满意的,也没有那个可能。你的精力不允许,物力、财力也不允许。
再说了,省委*书记和省长,两个人一般都尿不到一个壶里去,巴结上了省长,成了省长的铁杆兄弟,那省委*书记肯定要冷落你。
体制内最关键的是站队。队伍站错了,其他的就被动了。省委*书记和省长,两相比较,还是省委*书记实权大,可以左右下面的市委书记的命运,所以,他们只能是先巴结省委*书记了。谁当省委*书记,他们就巴结谁。这叫善于抓住主要矛盾。在体制内,主要矛盾决定一切。其他的你做得再好,也没有用。
侯有民就是这么做的,现在他做省委*书记了,侯有民马上就掉头了。
但侯有民毕竟是跟着周书明跑的,想要调头谈何容易?
今天,周恒特意把自己曾经的秘书小侯的名字点出来,就是想刻意提醒陆政东一下,让他知道侯有民和周恒之间的关系,在关键的时候,不要为难侯有民。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他周恒好歹还是有些分量的人。他如果识趣,会给这个面子的。
或者周恒也是借此机会为侯有民在他这里投石问路。
这些退下来的老干部影响力何在?
在的就是有一批经过他们之手提拔起来依然在职、有实权的干部,正是有这些人在他们才能依然在政坛保持着一定的影响力,这种影响力的大小就看他们提拔起来的这些在职干部的分量如何,而反过来,正是因为这样的影响力,这样的老干部也能够在那些老部下关键的时候出一把力。
这些陆政东心里自然是明镜似的,心里也有些腻歪周恒倚老卖老,先是儿子,然后是秘书,其胃口实在是太大,陆政东在贝湖工作这些年,绝非那些从外地空降而来的省委一把手,需要仰仗这些老干部才能迅速的打开局面,不过陆政东还是点点头:“有民同志不错。”
陆政东如此,既是一种姿态,同时也是现实的需要,蒋思青这个疯女人制造了周书明和詹继东之间的那场明争暗斗,导致贝湖有些动荡,人心不安,导致贝湖得政局有些动荡,他必须要把这样有些动荡的局面消弭掉。
眼下不知道有多少眼睛都盯着他,看他在省委*书记这个位置上是不是真能胜任,如何平稳过渡到他完全进入省委*书记的角色,这是他的第一个目标……
周恒也笑着道:
“全省现在是新气象新面貌,还是需要些有干劲的人的。”
陆政东也道:
“是啊,也需要像您这样的老同志继续发挥余热,给新一届省委班子保驾护航。周老,我这次来,除了探望您老人家之外,也是想听取您对新一届省委领导班子的意见和建议,您老德高望重,有丰富的执政经验,对贝湖省也曾经做出过重大贡献,虽然退休了,仍然关心着贝湖省的发展进步。我们这次来,就是想虚心做一个小学生,听听您的高见。”
周恒知道这只是官样话,每个省委*书记上任都会这么讲,实际上哪一个省委*书记希望前任指手画脚,何况周恒不想谈这么沉重的问题,他现在最关心的,还是自己曾经的秘书侯有民的提拔问题,只要侯有民当上了副省长,这对于他,就是一个大的胜利。
自己老了,秘书上去了,有出息了,自己在贝湖省政坛上,才有持续的影响力,至于现在贝湖省怎么发展,他就不操这个心了,也不去讨人嫌了,退下来了嘛,现在无官一身轻,多么逍遥自在啊!
“贝湖省今后怎么发展,那是你们现任领导的事情,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贝湖今天的局面很好,说明干得很不错,你们年轻人不要拿这些东西,来折磨我们这些老家伙了吧。我们已经安度晚年了,现在这些东西,已经不关心了。”
周恒笑着摆了摆手,说:“我老了,脑子也考虑不了这么重大的问题了,我现在想的就是安度晚年,逍遥自在,其他的事情,没有精力了。你们年富力强,特别是政东书记,干得很好,比我们这些老家伙有出息,一定会把贝湖的事业发展得更好好。”
陆政东一听就明白了,这是一个老滑头。没有什么真知灼见,都是冠冕堂皇的假话,空话。
此后王一鸣陆政东和周恒又拉了一会儿家常,问了他其他几个孩子的情况,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就站起来准备告辞了。
周恒知道他们还要看望其他的老同志,就站起来,送他们到大门口。
大家挥手告别,往其他老同志家走去。
按照安排,陆政东又依次看望了其他几位老同志。和他们握手,聊天,照相,送上鲜花,水果,和他们的家人寒暄着。情况大同小异,说的都是官场上的应酬话,大家笑呵呵的,认真走完过场了事。
反正这些老家伙们,这些年也已经习惯了,每换一个省委*书记或者省长,他们都要接受一番拜访。说是征求这些老家伙们的意见,其实大家都知道,这都是做的表面文章,毕竟像向光明那样的老同志是少数,要是敢说实话,说不定就弄得对方下不来台,或者不高兴。他们虽然是老干部,已经退休了,无所畏惧,但他们的儿女、秘书,还在官场上,需要这些现在的当权者照顾呢,他们要是完全不顾忌这些,是不可能的。所以,现在官场上,假话多,空话多,谎话多,大家看着是乐呵呵的,其实都是各自心怀心思,各人打各人的算盘^(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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