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用坐在桌后那个笑得莫测高深的和尚解签,沈雪就知道,这是地道的下下签。
“你们就都是这样的套路吗?”沈雪把那支签甩在桌上。
“施主,一切有为法……,”
“我还偏不吃你这一套,”沈雪从从铂金包里拿出芬迪的钱包来,抽出两张百元大钞拍在桌上,拉起刘继忠的手,“我们走,”
老和尚身边的年轻和尚,连忙抬手叫了一声,“施主,想听听如何化解吗?”
那被美妇挽着的矮个男人脚步顿了一下,就在年轻和尚以为有门的时候,那两人又加快了脚步。
老和尚也一脸的落寞,本来还以为可以大捞一笔的,啧,玩脱了!
他们这些江湖人,对奢侈品牌的认识,不会比那些信奉“包治百病”的姑娘少。
就这两位这身打扮,先抑后扬一把,让对方上天香几柱,本来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谁知道,他们竟然这么不按照套路来。
来这里拜佛求签,一般不都是求个心安吗,抽了下下签都还不继续,这心里能安稳?
“老公,别信他们的,不过是骗钱罢了,我们去上面的那家,”走出山门,又戴上墨镜的沈雪带着刘继忠,准备继续朝山上走。
“算了,”刘继忠摇摇头,“回去吧,”
他来这里,确实是为了求个心安,但没想到更心烦。
都不用去另一家他也知道,就是在这一家,要是再抽一次,也一定是上上签。
但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至于破解之法?
他遇上的事,和抽签是谐音,“愁钱,”
要做的是,还和抽签是谐音,“筹钱,”
这不是一支上上签能解决的问题。
从去年开始,一直在到处给人演讲、上课的刘继忠,现在有了一个很痛的领悟,生活,才特么是最好的老师。
但这是一个最不负责任的老师,它知道给你出难题,却从不教你如何去解决。
这还是一个很恶趣味的老师,它最擅长的,就是让你过去说的一些话,来打你的脸。
从去年到现在,他一直把有一套说辞挂在嘴边,“一架飞机一天的租金、燃油和起降费等全部成本为30多万元,”
“而我们每天要飞6趟,共有近八00个位子可以卖,我们的航班,现在普遍有9成的上座率,所以,每张机票只需卖400多元就能收回成本,所以,盈利,轻松得很!”
这套说辞,为他赢得了不少声望,因为在他宣布自己的航空公司是盈利的时候,国有的航空巨头们,普遍日子都很难过。
从06年上半年的数据来看,东航亏损146亿元,南航亏损八35亿元,上航也有163亿元亏损,只有行业龙头国航盈利,但也只有147亿元。
“根据我们的经验来看,随着接下来我们的客机越来越多,航线越来越多,这种良性循环,一定能持续下去,”
“航空板块,将是我们重要的收入来源,由此反哺我们包括旅游公司、景区、餐饮等业务板块,带动我们东成的所有关联业务版块,一起大踏步的发展……,”
这套话,他前天还说过一次,只是,他那会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是笑,心里却满是泪水。
事实是,航空板块,非但不是他们重要的收入来源,非但不能反哺他其它的公司,反而是他所有其它的公司,都在向航空公司输血,换言之,航空公司,在拖他所有产业的后腿。
关键是,航空公司,就像是个无底洞一样,怎么也填不满,所以这后腿,刘继忠也说不准要拖到什么时候——其实能填满的,主要是他资金链本来就脆弱,原本就处处缺钱,具体体现是,房地产那一块,本就处处欠债,现在再来这么一头吞金巨兽,那就更是雪上加霜。
一架飞机一天的花费,哪只30万?在一架飞机一天的花费超过100万以后,刘继忠便再也没有关注过具体的数字。
反正他知道,四架飞机,自己每天一睁开眼,就要负担超过300万,一个月,就是一个年半亿左右。
虽然航空公司,有些航线,确实上座率不错,但那个不错,是建立在他的东成国际旅游,推出的特价游的基础上。
不过是把原本属于旅游公司的收益,转到航空公司而已。
而再这样下去,旅游公司也越来越不可持续,因为,他实在是没钱再往旅游公司里填。
沈雪看着坐在车上愁眉不展的刘继忠,“老公,要不,把这批飞行员都换掉?”
刘继忠拍了拍她的手,“不用,我能解决,”
这批飞行员,眼下也是刘老板的一大心病。
当初,他豪迈的提着大箱大箱的钱,把这些人从其它公司挖过来的时候,可没有想到,这些看起来很专业的家伙,竟然是这么的难伺候。
算上这一次,从去年首飞到现在,他们这已经是第三次和公司谈提高待遇的问题,节奏很有规律,一季度一次。
航空公司的成本飞涨,除了油价和原材料价格上涨之外,人工成本的上涨,也是主要因素之一。
但对他们这些说得上过分的要求,刘继忠还真没有什么好办法,那些大型的航空公司,还有替补的,他这儿,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少一个,飞机就飞不起来,那可是要出大事的。
沈雪“哦”了一声,没有说话。
自从年前刘继忠说帮她解决年会邀请明星的问题,后来并没有解决,让她在哪里跌倒,在哪里站起来的期待化为泡影,之后,她对刘继忠的一些承诺,不再像之前那么有信心。
…………
刚刚到办公室坐下,他大哥刘继善就匆匆走进来,“继忠,”刘继善掩上门,“这样不行,”
“餐厅、景区、旅游公司、房地产公司,都有接近五分之一的员工没有到岗,包括一些我们花大力气培养起来的骨干,”
为什么会这样?他们兄弟俩都很清楚。
春节前,不但奖金一分都没有,年前那个月的工资,都还扣着没发。
也不是扣着,是没钱发。
所有的资金,都紧着航空公司这边。
“那就再招,以我们东成的名气,现在还怕找不到人吗?”刘继忠说。
再招?那确实不难,难的是,别说招进来的这些人,就是现在的老员工,如果到这个月底,还不能发工资,不知道又要流失多少。
而刘继善最清楚集团的资金状况,其它的不说,只一项数据,就让他一直夜不能寐:截止到去年大年三十,东成单工程欠款纠纷,就超过100起,粗略统计,设计金额高达436亿。
他坐了下来,“老二,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所有的公司都会跨的!”
“哥,”刘继忠笑着在他哥肩膀上拍了拍,“等接下来的飞机一到,等航空公司走上正轨,所有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你看,到年底,我们就可以启动ip进程,到那时,你就担心钱该怎么花吧,”
他对公司的未来,看得很清楚,只有航空公司上市,才有可能解决资金问题。
所以,航空公司,一定要表现得光鲜亮丽。
“去吧去吧,先主持招人,”他推着他哥往门外走。
“对了,新招的这批人,培训从简,”
从简?刘继善原地站了好一会。
不在新招的员工身上花培训费?这是说,已经做好了留不住这些人的准备?
手机响起来,刘继忠一看那号码,马上调整了一下,接起电话的时候,已经是笑容满面,“哈哈周局,”
那边寒暄了几句,“刘总,……这五个地方,你最近最好不要去,”
刘继忠笑容不变,“谢谢周局关心,这些问题,都是小问题,那些工程款,我们这个月能结清,”
周局之所以让他不要去那几个地方,正是因为工程款纠纷,因为牵涉到一些已在执行中的案件,他们预计,如果刘继忠在那些地方现身,很有可能被当地执法部门先抓起来。
手机刚放下,电话又响起来,航空公司的,“董事长,今天到深圳的航班,只有32位乘客,要不要飞?”
“飞,”刘继忠想都没想的说。
无论如何,一定不能让外界看出问题来。
但钱,始终是一个大问题啊!
钱该怎么来?他像一只困兽一样,在办公室里转来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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