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厉在家养了差不多一个月的伤,向南也就在家伺候了他一个月。
开学的日子将近,向南必须得回家一趟了,自从考试后回了家之后,他后面都没有回去过,也不知道向北有没有考上一中,他这么久没回去,向爸向妈一定很担心。
封厉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说送他回去。
向南自然不肯,现在封厉的伤虽然好得差不多了,但医生说还不能太过劳累以免旧伤复发,再则,上次向妈的语气虽然已经答应他们交往了,但是短时间内还是不要再刺激她的好。
封厉见他这么坚持,也没有说什么,向南回家当天开车将人送到了汽车站,大概是这次封厉死里逃生太过难得,让向南对即将到来的分别竟有些不舍,封厉解了安全锁,笑着说:“还是让我送你回家吧。”
向南坚定的摇头,伸手推开了车门,临下车前又叮嘱道:“三餐要定时吃,现在天气虽然开始热了,但也不要老吹冷气,对伤口不好……”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便被身侧的男人一把堵了回去。
逼仄的车厢内,激烈的吻总是能让人察觉出几分暧昧,向南这次没有挣扎也没有丝毫不情愿,反而乖顺的闭上眼睛,任封厉予取予求,宋臣说他和封厉能走到今天很不容易,大概正是因为如此,向南不想再退缩了。
不管是封厉曾经的伤害,还是对那个少年向南的愧疚,向南都统统的想要放下,毕竟,珍惜当下才是最重要的。从前他没有想通这一点,或者是这次封厉受伤刺激了他,所以向南决定从现在开始随心而行了。
封厉这养了一个月的伤,被向南每天各种补品的灌,早已邪火中烧,若不是顾忌此刻是在人来人往的车站里,早就把人拆吃入腹了,一吻结束后,封厉依依不舍的放开怀里的人,对上向南朦胧的双眼,险些把持不住,将头抵在向南的肩膀上,“你今天别回去了吧。”
向南一怔,听出他的言外之音,忙收敛心神,“不行,马上就要开学了,我得回去看看。”事实上,他觉得自己还没准备好……呃跟封厉做那种事,虽说以他俩现在这情况迟早是要发生的,可是向南本着能拖一天是一天的心态,想起向北说的那个生子之痛,向南觉得自己还需要一段时间来做心理建设。
封厉大概也知道他没准备好,所以并没有勉强,只在向南转身下车的时候,从身后轻轻抱了抱他,很快就放开了,轻声问他:“什么时候来?”
“过两三天吧。”向南回答,然后下了车。
向南将车门关上,全开的玻璃后面是封厉殷殷注视的目光,向南吞了吞口水,觉得封先生这个眼神还真不是一般的勾人,害得他都想马上跳上车不回去了,但到底是控制住了自己,跟封厉挥手道别。
封厉看着他慢慢转身,朝候车厅里走去,直到向南的身影看不见了,才缓缓收回视线。
离开车站后,封厉径直将车开到了市区内的一家私人会馆。
这家私人会馆封厉并不常来,但门口的侍者却认识他,见他一到,立刻走上前来礼貌的说道:“四少爷,二少爷已等您多时了。”
封厉淡淡的瞟了对方一眼,“带路吧。”
两人穿过大堂,进了角落的电梯,侍者按了楼层后便退到封厉身后,恭敬的站着。白天的会馆门可罗雀,这大概也正合封严的意,毕竟封家的下一任继承人竟然与一个早已与家族脱离的人见面,若被人看见难免遭人诟病。
侍者推开包房大门时,封厉一眼就看见坐在一张单人沙发上的封严。
封厉小的时候倒是很喜欢这个二哥,封严比他大十岁,小时候也很喜欢跟他玩,经常拿好吃的给他吃,所以封厉虽然从封家出来了,这些年却并未阻止封严一次又一次的接近他,但是这次封严做的事已然越了他的底线,不管是曾经真心疼过自己的二哥,还是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兄长,封厉并不打算就此作罢。
封严挥手让侍者出去,亲自站起身来迎接他,关切的问:“伤好些了吗?”
封厉避开他伸过来的那只手,径直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淡淡的回答:“已经没事了。”
封严叹了口气,“你昏眯期间我去看过你几次,结果却被向南拒之门外,这小子……还真是倔。”
听他提到向南,封厉生硬的表情终于和缓了些,低垂的眉目染上几许柔情,重新抬起头时,又是刚刚那副生人勿近的刚冷模样,封严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低头为他倒了杯茶,“我今天约你出来,是有件事想跟你说。”见封厉只顾端着杯子喝茶,连表情都没变一下,只好继续道:“叶森林你还记得吧?她跟你有过婚约,现在叶家非要你娶了他们的女儿。”
闻言,封厉嗤笑一声,眸中精光四溅,“这叶大小姐是有多思嫁啊,难不成还想逼婚?”
“我觉得这不失为一件好事,毕竟你跟向南这样也是不能有子嗣的,何不娶了叶森林,至少让她给你生个孩子,若要离婚,起码你有了自己的子嗣,又堵了叶家人的口,一举两得。”
封严这话听着毫无破绽,而且还是在为封厉着想,仔细一想,却多少有些恶意在里面。
现在他不肯娶叶森林或许比较麻烦,但总比娶了人又甩的好,届时叶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再则,他把向南置于何地了,这样的事情封厉从未想过,即使如今听封严这么一说,他依旧坚持着自己最初的想法,“我不会娶叶森林,更不会跟任何一个女人生孩子,我这辈子只爱向南一个人,有没有子嗣于我根本没有任何区别,更何况,我十几年前就已经跟封家没有任何关系,封家的族谱上也找不到封厉两个字,当初我与叶森林的婚约是封志自作主张,凭什么要为他的愚蠢牺牲自己?”
封严好一阵无言以对。
封厉缓缓抬起头来,一双雄隼般的眼睛静静的看着他,里头仿佛有云层翻滚不息,仔细一看却又什么都没有,这个眼神与在医院时向南的目光重叠在一起,让封严心里大惊,嘴里说道:“父亲不会同意你跟一个男人在一起。”
封厉慢慢的笑开了,他本就生得俊美,这样带着讥讽的笑容看着也是十分的欣心悦目,瞧在封严眼里,却觉得足底生寒,这个从小优秀沉稳的弟弟,当年一句离开封家击起了千层浪,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对方身上的锋利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裸|露其外的温和,即使说着狠话时,在他脸上依旧是不焦不燥的从容,他说:“封志下了一辈子的棋,手上从来不缺棋子,从前是我,现在是你,难为你甘之如饴,仔细一想你们倒是一拍即合。”
封严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你其实早就知道我当年为什么离开封家,但是你依旧愿意做封志的爪牙,这也难怪,只要他一死,整个封家都是你的,这于你而言倒是个划算的买卖。”封厉淡淡说道,隽朗的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笑容,当年那个目睹生母被人推下楼摔死的少年早已成长为一个不可撼动的男人,即使如此,有些仇恨依旧无法放下,“他最近毒瘾又犯了吗?”
封严脸色又是一变,像是想到了某种可能,突然变得惊恐起来,“莫非父亲之所以吸|毒是你……”
“对,”封厉轻声打断他,“他将我妈推下楼,自然要为此付出代价,除去吸|毒,他这些年过得倒还安稳。”
封严再也无法保持起码的风度,一脸骇然的看着对面的男人,“他是你父亲。”
封厉淡淡一笑,“我以有这样的父亲为耻。”然后在封严不敢置信的神情中沉沉说道:“你回去告诉他,别想打我的主意,更别打向南的主意,否则我什么都做得出来。”说完话后,他慢慢从沙发上起身,伸手扣上了休闲西服的钮扣,然后在封严的目光中说了一句:“我记得你娶的是吴家的大小姐,她该是个贤惠聪明的女人,却也不知道你在王明路上藏着一个美娇娘?”
封严心里一惊,封厉却没再给他说话的机会,转身出了包房。
直到房门关上,房间里重新陷入一片寂静,封严还没从封厉刚刚的话里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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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南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向爸向妈一个多月没见他,自然是担心的,现在见他回来,一颗心重新落了地。
向南把t大的录取通知书拿出来给他们看,向爸倒是认得几个字的,见儿子考上大学了心里高兴得不得了,转眼又犯了难,这么一大笔学费还不知道去哪里凑,向家祖祖辈辈都以务农为生,此刻家里终于出了个大学生,能有机会走出这个穷山沟,向爸向妈就算是砸锅卖铁也要把这个大学生供出来的,当下将学费的事抛到一边,请向家的亲戚来庆祝了一番。
等到三姑六婆终于走了,也快到睡觉的时候了。
向南在屋里看书,向西走进来,在他床边坐下,“哥,你这一个多月是不是跟封大哥在一起啊?”
“嗯,我们去南方走了走,因为家里没电话,所以没能跟你们报平安,让你们担心了。”
向西摇摇头,转眼又是一笑,“二哥考上一中了。”
其实向南也猜到了,今天见向北虽然没说什么,眉目间却是高兴的,此刻听向西这么一说,向南立刻道:“向北的学费已经凑齐了,所以你的奖学金自己收着,平时想吃什么就买,别舍不得花。”
向西愣了一下,脸上神情有点别扭,“是不是封大哥给的?”
闻言,向南笑了笑,“不是,是我自己赚的。”的确是他赚的,不过是上辈子赚的而已,这倒也不算骗了向西,这次他从南方回来,临走时宋臣拿了一张银|行|卡给他,他当时没收,宋臣却说:“你虽然有点存款,可是还有向家的两个弟妹呢,他们读书不用花钱吗?这钱你先拿着,就当是我借你的,等你毕业了自己有工作再还我。”
其实宋臣还有一层意思,宋臣虽没有明说,但向南心里明白。
他现在和封厉在一起,虽说两人若感情好不需要计较太多,但向南始终觉得自己应该在经济上独立,两个人的感情再好,只要掺杂了金钱利害在里面,这份感情就不再纯粹美好,所以向南知道宋臣是不想让他在这方面让人看不起,那个看不起他的人自然不是封厉,但是对于来自别人的轻视,向南虽然不甚在意,然而为了封厉的面子,向南还是要顾一顾的。
有人说:你要学会并习惯为自己所爱的人埋单,这样你才有资格得到一份有质量的爱。
向南觉得这话颇有道理,所以收下了宋臣的好意。
向南收宋臣的钱倒是收得心安理得,毕竟宋臣跟封厉比起来,向南还是更加愿意欠宋臣的,谁让宋臣钱多呢,虽说封厉钱也挺多,但向南会有点不好意思。
向西毕竟年幼,很快便被向南早就准备好的一套说辞给说服了,眼看时间不早了,又跟大哥说了两句,遂回屋睡觉。
向北进来的时候向西已经走了,看见向南坐在床上,手里捧一本书,脸色平常,而且这段时间没见,向南好像长胖了,向北顿了顿,“这一个多月你怎么不回家?”
向南放下书,“被一些事情耽搁了,爸妈这段时间还好吧。”
“挺好的,”向北脱掉鞋子,钻到被子里,露出一双眼睛来看着向南,“你一直跟封厉在一起?”
向南脸上一赦,点点头。
向北又问:“尝过生子之痛啦?”
向南老脸一热,这种话题似乎不太适合两兄弟讨论,于是他咳了一声,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时间不早了,睡觉吧。”说着将书放回柜子上,关灯躺平了。
向北似乎并没打算放过他,声音从黑暗里传来:“我在网上查了一下,说男人跟男人之间容易得病,千万要记得让封厉戴套。”
向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正准备说点什么,那边向北已经翻了个身,打着呵欠跟他道了晚安。
于是这一晚向南做了个梦。
梦中他和封厉都光着身子,在封厉准备进来的时候,他猛然想起向北的话,推开封厉:“戴套啊!”接着梦结束了,向南睁开了眼睛,对面床上的向北正在往身上套衣服,见他睁开眼睛,缓缓一笑:“你昨晚说梦话了。”
这个笑容看得向南有种毛骨悚然之感,正想说话,向北已经开口道:“你叫了封厉的名字。”
向南觉得自己该找个地缝钻进去,被个比自己小一半的小屁孩取笑,实在太过丢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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