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走。”
睁开眼兰馨看到一个宽厚的手掌,不自觉地将手搭上去,一个闪神已身在马背。
她侧坐着,骏马扬蹄身子便失去平衡歪在少瑾坚实的胸膛上。她佯装柔弱地环住他的腰,清幽的女人香立马围上他。
山风呼啸冷却心神,可即使清醒也不愿放手,毕竟这个怀抱曾让她幸福过啊!
今日一别此生恐怕再无缘相见,因而多一丝温存也是好的。
“我们到了。”他的嗓音低沉醇厚,听着悦耳。
举目眺望,月光似美酒一般倾泻入谷。御马盘山而下,一路青草飘香。谷底,清泉一汪、流水叮咚。
少瑾伸手去解兰馨面前的襟扣,她却似被火苗燎着衣裳大退几步。
“反应这样大,因为我太久没碰你了么?”
看到她气呼呼的羞窘脸蛋少瑾的心情出奇得好。他三两下扯去自己的衣衫跳进温泉,欢快地游了三圈一瞅兰馨还抱着他的衣裳杵在岸上。
“把衣服递给我。”
兰馨扬起手臂准备把衣服抛过去。
少瑾脸一沉不高兴了:“掉进水里怎么办?”
确实,外褂内衫、衬裤腰带这么些衣物往空中一丢必定会在途中散开。
早就有了肌肤之亲她也不是个拧巴的人,兰馨翻出长裤闷闷地走到泉边。
“够不着。”
兰馨又往前走了几步。他抓住裤腿用力一拉,那头的人便毫无悬念地落水了。
少瑾立刻揽着她飞快地游到泉中央。
“恶劣。”兰馨忍不住嗔怪。
他紧紧地把她圈在怀里不发一语。
万籁俱静,柔情似水一直荡漾到心里去。
“放开我。”贴得这样近。
瞬时下沉,水挤进眼睛钻进鼻翼滑进耳朵。即使被迅速捞起来,兰馨也因呛了水咳喘不止。
“这可不算欺负人,谁叫你想推开我。”
死死地抱住他的脖颈再偏头狠狠地咬一口那温软的耳垂,她大口呼吸还是觉得不解恨。
少瑾猛地向后仰倒,兰馨闭眼惊叫一声“小心”。
背上传来他安抚的轻拍,凝神察看她顿时松了一口气——他会仰泳。
“别怕。”
少瑾调整身姿好让她趴伏的舒服些。抬头有一轮圆月,低头有两轮圆月,月亮倒映在他的双眼里烟渺雾绕如梦似幻。
突然有些微震动,原来是一块巨石斜入水中,经泉水长年累月地抚泡已变得平坦光滑。少瑾这会儿仰躺其上如船靠岸。
双手溜到她的腋下稍稍向面前提拉,于是她便取代月亮倒映在他的眼中。
“真好!”
“嗯?”
“你的眼里只有我。”
“我也觉得好。”
手指轻轻描摹她的细眉俏鼻红唇,他不得不承认想她了,很想很想,想她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根头发。是她把他变成男人的,他怎能不怀念那情窦初开的萌动与酣畅淋漓的欢愉。
和煦的晨光、悦耳的鸟鸣、清幽的花香。
深情地亲吻、轻婉地推拒、讶异地凝望。
“天亮了。”
“天亮了你就不认人了?”
“一夜未归,你皇阿玛得多担心?”
“成千上万的人就是少他七八个也不容易立即被觉察。”
“你是闲杂人等吗?”兰馨口气温软道:“回去吧。”
“围场由重兵把守,但百密一疏我知道一个地道直通外界。”
“那地方不姓爱新觉罗吗?”
少瑾面目一滞,兰馨恍惚问道:“你一声不响地消失福晋怎么办?”
迟疑、怜惜、后悔、急切轮番在他澄澈的眼睛里翻滚。
既生瑜何生亮,老天爷你可真是偏心。
他揉揉她的脑袋微恼:“真是不解风情,我不过想和你多待一会儿。”
兰馨怅然一笑,起身穿衣。
回程的路只有逐风走得兴高采烈。兰馨疲懒的靠在少瑾怀里,他把下巴磕在她的肩上。
“我三岁的时候来木兰草场,阿玛避开众人驼着额娘和我到这里来泡汤。第一年阿玛教我和额娘游泳,第二年我和阿玛教额娘游泳,第三年额娘过世阿玛取消春猎,第四年阿玛和我在岸边坐了整整一夜,后来只有我自己过来。十二岁时我得知额娘仙逝的真相一气之下去了她的故乡镶红旗,四年了这里一点没变,而我却不再是一个人。”
兰馨刚要接话便遇上一队奉命找寻他们的御林军。快马加鞭地赶回驻地,矍铄威严的天子站在点将台上,台下八旗将士整装待发,
少瑾立刻下马屈膝:“皇阿玛吉祥,儿臣给您请安了。”
兰馨紧跟着跪安行礼:“奴婢乌伊尔氏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儿子唐突还请阿玛责罚。”
“都起来吧。”
两人起身,皇帝扫了一眼兰馨又看了一眼婉嫣微微凸起的小腹,而后双手一背悠悠离去。
“臣等恭送皇上。”
皇后莲步轻移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的洪声中陪着皇帝离开。
少瑾疑虑的眼神激得婉嫣憋了一夜的泪夺眶而出。
“昨日的晚宴上阿玛问起贝勒爷,妾身答说您身体抱恙先歇下了,后来郭太医受命医诊妾身想法搪塞过去。谁知今早皇阿玛竟亲自前来,我实在——”婉嫣垂首一顿说不下去了。
欺君当诛啊。
少瑾拥住潸然泪下的妻子安慰道:“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婉嫣摇摇头,少瑾轻抚她的肩背说:“看你这样我难受得紧,如果不想我这么难过你就不要伤心了,好不好?”
婉嫣抬头柔声道:“我很好的。不过阿玛很担心你。”
少瑾拭去那晶莹的泪滴说:“我这就请罪去,你先回房休息,可好?”
婉嫣点头答好,少瑾伸出右手在她的纤手上盖了盖,而后径直从兰馨身边走过。
兰馨立刻瞪大眼睛转身看着他,看他不犹豫不顿足地疾步离去。
他,就这样走了?
呵,兰馨啊兰馨,你不该跟着回来的。
“瑾王府可要双喜临门了。”
不知谁冒出这么一句,紧接着便听着环蕊惊叫一声:“福晋。”
蒙古包内,太医凝神把脉,环蕊则在一旁哭诉。
“福晋一宿没睡而且从昨晚到现在滴水未进,胡太医您一定要救救我们福晋呀,环蕊在这儿给您磕头了。”
怡妃娘娘大喝一声:“闭嘴,你家主子还活着呢。出去侯着别妨碍太医诊治。”
环蕊咬唇噤声贴着帐壁退了出去。
太医重新着手给晕厥的婉嫣把脉,于是众人把眼神瞟到立在角落的兰馨。
“民妇乌伊尔氏给各位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兰馨行蹲安礼,主子不发话她就不能动。屈弯着的腿由酸胀到酸疼,可娘娘们仍在漫不经心地话家常。额上的细汗凝成珠摔在地上没入土中。
“抬起头来。”
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再睁开,兰馨静静地昂头。
一碗热腾腾的汤药趟在食盘上。这药味她熟得很,以前只要他们同寝第二天清晨便要喝下这味中药补气。
“这世间最要不得的就是痴心妄想。”
如沸油灌顶,兰馨红着脸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出了蒙古包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逃离。奋力地奔跑,想飞上云霄放逐天际,却坠入山谷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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