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清早,画眉带着青檀来伺候楚清欢梳洗,见二小姐眼中流露出诧异,画眉连忙解释道:“赵紫昨个儿送林妈妈回去,回来的时候着了凉,奴婢怕感染到小姐,就自作主张让她歇着了。”
楚清欢点了点头,“找个大夫好好看……”忽然感觉到头皮一疼,楚清欢不由倒吸了一口气,一句话没说完整。
梳头的青檀却犹是不知,鼻头微微一皱似乎在轻嗅着什么味道似的,画眉正在整理床铺并没有注意到梳妆台这边的异样,楚清欢却也是淡笑不语。
“小姐,奴婢最近刚调制了些蜜合香,小姐要不要试一下?”她总觉得当初自己调制蜜合香的时候,脑中隐隐约约浮现一个人,而如今终于确定那人是谁了。
青檀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失神,只是看到铜镜里楚清欢的脸却忍不住建议道。她自从来到芝兰院后都一直默默无闻,干好画眉和周妈妈等交代的事情之后,多数时间都是在调制香粉胭脂。
楚清欢也不加阻拦,却也知道因为调制香粉,如今青檀和芝兰院上上下下一应众人都私交不错。
“怎么想着调制蜜合香了?”那调制之法她倒是知道,只是却极为复杂,便是自己也不过才有五六成把握能调制成功,却没想到青檀竟是制成了。
青檀羞涩地笑了笑,“回小姐的话,奴婢只是闲着无聊。”
青檀浑然不觉自己说了什么话,正在铺床的画眉却是替她捏了一把汗,这话说的,竟是闲着无聊所以才调香的?
随随便便调制成了然后就送给主子?若是别的主子,青檀便是双手奉上了蜜合香,却也是要被责罚的,好在……透过床头的菱花镜,画眉小心地觑了眼楚清欢。
“去拿来吧。”
青檀闻言连忙点头,也不顾自己才刚刚梳了一半的头。
画眉见状顿时无语,拿起了羊脂暖玉梳为楚清欢打理青丝,“小姐,回头奴婢定会教青檀规矩的。”
楚清欢唇角微微一扬,看来画眉都被骗了过去,青檀这丫头,还真是不简单呢。
不过说来也是自己大意,一般人嗅不出这屋子里的味道,可是青檀到底是会调香的,刚才给自己梳头的时候怕是就察觉异样了吧?
还知道忍着不说,倒也是难得的。
看楚清欢不说话,画眉只当做她是默认了,青檀已经兴冲冲地拿着一小瓶蜜合香快步走了过来……
“二姐姐今天用的什么香粉,怎么味道这么好闻?”楚锦芙已经凑了过来,恨不得趴在楚清欢身上咬上几口似的,“有点甜甜的,却不腻歪人。”
楚云溪一旁眼睛一亮,她最是喜欢各种香脂,只是想到昨日的事,到底是有些不好意思主动开口的,听到楚锦芙这么一问,轻轻说道:“二姐难道用的是蜜合香?”
楚云溪声音虽然轻,可是却让几位小姐都瞧向了楚清欢,楚常喜翻了个白眼,“怎么可能,蜜合香便是宫里也少见,二……”
“四妹好眼力,是我一丫环调制的,四妹若是喜欢,回头我让她送你一瓶。”
毕竟是老夫人发了话的,这点顺水人情,楚清欢并不吝啬。
楚云溪闻言顿时笑靥如花,“那就多谢二姐了。”
楚锦绣见状不由微微皱眉,明明昨天事情是按照自己预想的一般发展的,怎么如今却是忽然走了样了呢?
依照楚云溪的性格,被常氏打了之后岂会对楚清欢好脸色?而且楚清欢又是睚眦必报的,就算是楚云溪她也不会手下留情的,如今怎么这般亲热反倒是亲姐妹似的?
这怎么可能?
“二姐说的调香的丫环,难不成是我院子里的青檀不成?”
看楚常喜一脸紧张,恨不得立马把青檀抢回去的模样,楚锦芙笑了起来,“三姐说的这是什么话?青檀的卖身契可是在二姐姐手里的,怎么会是喜乐苑的人呢?”
楚常喜脸色顿时难看了,当初在灵隐寺,她恼火青檀“吃里扒外”就把她送给了楚清欢,反正早晚是要陪葬的,可是谁知道楚清欢却是没有死成。
这也就罢了,不过是一个不成器的丫环而已,可是楚常喜才发现自己竟是一点都不知道青檀的底细,竟然会调制蜜合香……
若是那蜜合香用在自己身上,便是楚锦绣也比不得自己的!想到这里,楚常喜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
“青檀是常喜用惯了的,当时……”
“各位小姐,老夫人今个儿有点困乏,还没起身,奴婢自作主张,小姐们还是先行回去便是了。”林妈妈打断了楚锦绣的话,目光有意无意落在了楚云溪身上。
再开口提青檀的事情未免有些惹人嫌疑,楚锦绣便丢下了这个话头,“老夫人身体怎么了?要不要请大夫瞧瞧?”她一脸的关怀,不似作伪,林妈妈见状不由感慨万分。
若不是知道大小姐一两句话就挑拨了二小姐和四小姐的关系,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么国色天香的美人竟然这般心机叵测。
“云公子一早便来看过老夫人了,没什么大碍,多睡一会儿就好了,有劳大小姐挂念了。”
林妈妈不卑不亢,楚锦绣知道自己再问下去却也是从这老货口中套不出话来,便盈盈起身道:“既是如此,那我们便不要打扰老夫人休息了。”
楚锦芙有些担心,不愿意离开,只是这次林妈妈却没有半点通融,“五小姐,老夫人刚刚睡下,您还是下午再来吧。”
几乎是由林妈妈带养着长大的,楚锦芙一脸担忧地望向里面,最后还是拉着楚清欢一同离开了,只是心里却还是牵挂,“二姐姐,昨个儿祖母不是还好好的么?怎么今天就这个样子了?”
楚清欢也是不解,昨个儿老夫人让自己来梨香院用晚膳的事情人尽皆知,第二天一大早却是忽然闭门不见请安的诸位小姐,这要是传扬出去岂不是让有心人以为是自己的缘故?
老夫人聪明了一辈子,又岂会这般糊涂?把自己往绝境上逼,难道就不怕她真的报复楚云溪吗?
“赵粉去问了,过会儿就知道了。”
果然两人刚出门,赵粉便匆匆追了过来,“说是昨晚上二夫人来了这里,好半天才回去的,老夫人一夜未眠,差不多今天寅时才歇下了的。”
“婶娘还能惹祖母生气不成?”楚锦芙不清楚前因后果,不由诧异了一句,一旁跟在两人身旁的楚云溪却是脸色一变。
母亲来梨香院,怕是为了给自己求情吧?
看到楚云溪神色有异,楚清欢心底里笑了笑,原来楚云溪也不算是笨,还知道老夫人这场“病”是为谁生的。
“大概是为了三哥的婚事吧,外面怪冷的,你也赶快回去歇着才是。”
狐裘锦衣,楚锦芙裹着像是个全福娃娃,浑身上下都毛茸茸的,比之之前的俏丽却是多了几分可爱。
“回去好生没意思,还不如去二姐姐你那里吃茶看书,二姐姐你不会是嫌弃我了吧?”楚锦芙问的调皮,那神情活脱脱像是一只狡猾的小狐狸。
楚清欢无奈一笑,“好啦,看喝饱了茶,还能不能堵得上你这张小嘴巴。”
看着楚清欢和楚锦芙姐妹情深的调侃,一旁楚云溪不解,为什么五妹那么个眼高于顶的人却是甘心和二姐在一起。
一母同胞的大堂姐她也不过才唤一声大姐而已,可是对着楚清欢,却是一口一个“二姐姐”,不是一个娘胎里爬出来的亲姐妹却胜似亲姐妹。
瞧到一旁愣神的楚云溪,楚锦芙纳罕道:“四姐在想什么?不如和我一起去二姐姐那里蹭吃蹭喝,放心,二姐很富裕,我们吃不穷她的。”
楚云溪勉强笑了笑,刚想要拒绝,可是想起昨晚母亲语重心长的话,却还是答应了下来,“好呀,只要二姐不嫌弃……我就好。”
“怎么会呢?”楚锦芙不明就里,拉着两人的手放在一起,“四姐这么温柔善良,二姐姐才不会嫌弃呢。”
若是到此时,楚清欢再不知道楚锦芙的意思也便是白活这一遭了。
她还说楚锦芙怎么会对昨天发生的事情一点都不知情,原来不过是假装不知道,想要借机劝和她们。
“是呀,四妹想多了。”楚清欢淡淡一句,一旁楚锦芙觉得终于不辱使命,心底里长吁了一口气,楚云溪脸上也露出淡淡的笑意,也是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
只是,她们还没回到芝兰院,就听到了里面的喧嚣声。
楚清欢不由皱眉,芝兰院众人向来规矩的很,从不会大吵大闹,所以宋氏一心想要抓自己的把柄却是没有一点办法。
“三小姐,还请您放手呀……”
青檀柔弱的声音传来,楚清欢眉宇微微一松,她说是怎么回事,原来却是楚常喜来闹事的。
“你本来就是我的丫环,怎么,找到个新主子就忘了我旧日的恩情了不成?”
楚常喜没想到自己来找青檀回去,这丫头竟然不同意,还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真以为自己不敢拿她怎么办是吗?
“三妹,有话好好说,这般拉拉扯扯算什么?”楚锦绣只是站在一旁说话,却是半点没有阻止的意思。
她倒是不稀罕楚清欢那点蜜合香,只是闹出去让楚清欢名誉扫地她倒是乐见其成,没想到在楚云溪那里失了手,楚锦绣很是恼火。
楚常喜闻言一把松开了手,青檀猝不及防一下子就往后跌去,原本以为要和青石板的地面来个亲密接触,可是一只有力的胳膊环在了腰际,将她稳稳扶住,耳畔是那清凉的声音,可是却是说不出的暖意。
“小心,跌破了皮岂不是受罪?”
委屈与感动,泪水与欣喜,青檀神色激动,最后却是站在了楚清欢身后。
楚常喜也没想到楚清欢竟是忽然回来,脸上闪过一丝难堪,但是很快就笑着道:“二姐,你说青檀好歹也是从我那里出去的,如今我让她回去瞧瞧倒是不乐意了,这等忘恩负义的贱婢,二姐还是趁早打发出去的好,省得回头给自己带来麻烦。”
“三妹,不可言出无状!”楚锦绣微微嗔怒道,楚常喜不由噤声,却是鄙夷地看着青檀,似乎她一个眼神、一句话就能决定青檀的未来似的。
“忘恩负义?三妹这话说的可是严重了,若是母亲知道了岂不是要恼怒?咱们相府百年清誉,可从来不曾出过忘恩负义的主子,更别提奴才了。”
楚清欢不缓不慢走到了楚常喜面前,到底是正在长个子的年纪,她回来不过九个月,却已经比楚常喜要高了些,“说到底却是一句老话说得好,上梁不正下梁歪,三妹你觉得呢?”
“你!”楚常喜脸色顿时一变,很是恼怒楚清欢竟然骂自己“忘恩负义”。
青檀要真是忘恩负义,岂不是跟自己这个旧主子学得吗?
看着楚常喜因为恼怒憋得通红的脸蛋,楚清欢笑意中带着几分不屑,“三妹这是怎么了?难不成着凉受了风寒不成?瞧这脸色,晴纹,还不快去给你家小姐请大夫瞧瞧?”
话里话外却都是楚清欢占尽了便宜,楚常喜再闹下去却没有半点便宜可占,而且若真是被楚常喜认下了那“忘恩负义”的名声,岂不是也毁了母亲的声名?
楚锦绣眼中流露出一丝怒意,没想到楚清欢竟然这般难以对付,好在自己这次没参与进来,否则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许是常喜夜里不小心的缘故,那就不打扰二妹了。”说着,楚锦绣似有深意地瞧了青檀一眼,青檀却是不敢与之直视,深深把头埋了下去。
楚常喜并没有受风寒,出了芝兰院的门顿时大吼起来,“大姐,你给我评评理,青檀明明是我的丫环,怎么现在成了楚清欢的心腹了!”
而且,还是一个会调香的心腹!早知道这丫头能调制出蜜合香,便是再不得自己眼缘,自己也不会把她送给楚清欢!
是呀,蜜合香,甜而不腻的香味,若隐若现便是自己都要注意一二,若是被几位皇子见了,岂不是……
楚锦绣不由握手成拳,楚清欢你还真是贱得很,竟然想用这手段去勾引几位皇子!我楚锦绣绝不容许你,抢了我的风头!
“不过是一个丫环而已,青檀的兄弟姐妹也许也有这个本事,三妹想要蜜合香,费点功夫便是了。”
楚锦绣飘然离去,一旁楚常喜紧皱的眉头却是慢慢舒朗,珠圆玉润的脸上写着几分狠毒,“青檀她老子娘在哪里?让她来见我!”
哼,我就不信,你一个小丫环,还能跑出我的手掌心不成!
楚常喜的算计,青檀一无所知,只是想起前不久发生的事情,不由暗自垂泪,一旁赵紫卧在榻上不由哑着嗓子安慰道:“既然小姐出面了,往后定会保你平安的,别哭了,四小姐和五小姐还在呢,让人看见了岂不笑话?”
赵紫没想到自己身体一向好端端的却是因为昨个儿送林妈妈回去就病了,而且这风寒来势之急让她吓了一跳。
好在吃了大夫开的药,如今她高热已经退了下去,只是嗓子却是还喑哑着,一时半会好不了。
抹了抹眼角的泪水,青檀抽噎道:“我,我知道了,赵紫姐,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看着眼角好不容易雨转阴的青檀,赵紫笑了笑,“我想吃……你再去给我找几个栗子来吧,眼睛哭肿了出去伺候也不好,还是在这里和我一起烤栗子吃的好。”
两人细细私语,小书房里楚锦芙也是一脸嘲弄,“还真是厚脸皮的很,不知道怎么养出来的,竟然还有这么恬不知耻的人。”
这话却是把宋氏也一块骂了进去,楚云溪原本正在看书架上有什么好看的书,闻言不由回头瞧向了楚锦芙。
楚清欢却是不发一言,只是慢慢掀着书页,似乎完全被书吸引了过去似的,没人搭理自己,楚锦芙不由俯身过去,“二姐姐这是在看什么书,这么出神?”
书页上笼罩着一团阴影,久久不曾离去,楚清欢无奈地收起了书,“是借的三哥的一本书罢了,怎么,有兴趣?”
楚锦芙瞄了一眼,迅速撤离了目光,求救似的看向楚云溪道:“四姐你看过这舆图册子?”
“舆图册子?”楚云溪微微不解,只是待看到楚清欢手中的书的时候却是眼中跳过了一丝惊诧。
“我说这几日怎么没看到三哥翻看这书,原来是在二姐这里。”
楚云溪的语气中有些微的酸涩,楚清欢却是假装不知,“那日看着有意思,便借了过来,过两日看完了还给三哥,希望他不要怨我夺其所爱才是。”
楚云溪的确有些吃味,这《九州舆图》是哥哥的最爱,几乎每日都要翻看的,当时自己年幼偷偷藏了起来,把哥哥弄的着急上火,后来知道是自己调皮险些要动手打自己的。
便是当初在江南的几位好友相借,他都不曾借出去过,如今却是借给楚清欢看……虽然,自己并不喜欢看这类书,可是到底……
“二姐喜欢看这个?”
语气看似漫不经心,可是到底还是透露些紧张,楚清欢笑了笑,“还好,只是看到各地风俗有些艳慕罢了。”
前世,皇甫殊对自己说过,将来登基后要带自己走遍九州六国,“清欢,你等着,终有一日这九州终究都是你我的。”
前世,皇甫镜对自己说过,“你喜欢九州各地风景?等到我空闲下来,定当带你去四处看看。”
两个男人对自己说出这话时,她一个幸福应下,一个胡乱搪塞,只是到最后却都是笑话。
自己期望的幸福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棋子怎么会有幸福?
而皇甫镜给的幸福,她从来都不屑一顾,最后还害了他的性命。
没察觉到楚清欢忽然的失落情绪,楚云溪笑着道:“原来如此,这话倒是和琏儿的差不多。”
说曹操曹操到似的,正说着书房外传来了楚文琏的声音,“二姐这里有什么好吃的吗?四姐都乐不思蜀了。”
“好吃的不少,五少爷想要吃什么?奴婢去给你取来。”
楚文琏却是一本正经的瞧着画眉道:“不用麻烦姐姐了,我有急事找四姐。”
画眉没想到向来有淘气包之称的五少爷楚文琏竟是这般一本正经地对自己说话,只是下一刻她觉得自己方才一定是听错了。
那个猴急模样窜进了小书房的人,是谁?
“还真是本性难移呀。”画眉喃喃笑了笑,便又去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
“这么冒冒失失的,怎么了这是?”到底是一母同胞,看到楚文琏到来,楚云溪脸上都洋溢着几分暖意。
楚文琏吐了吐舌头,“是爹爹来信了,娘让我找你回去呢,咦,三哥的书在二姐这里呀。”
说着,楚文琏伸手就要去拿书,却是被楚云溪敲打了一下,“等你什么时候不那么爱玩闹了,三哥就把书借给你看。二姐、芙儿那我便先回去了。”
楚文琏依依不舍似的,目光却都落在了书上,楚锦芙瞧在眼里不由笑道:“真不知道婶娘脾气温和,叔叔文质彬彬,三哥也是磊落君子,怎么到了五弟却是变得这么调皮了。”
“物极必反,小孩子嘛。”有这么出类拔萃的兄长,楚文琏想要引得父母注意大概便只有调皮了。
楚思宁的来信送到了相府各处,楚云溪看完父亲写来的信,不由惊道:“爹爹今年春天就能回来?”
常氏点了点头,“是呀,虽然朝廷有规定是三年一考核,可是你爹爹政绩突出,又有你伯父在朝帮扶着,明年三月便是能回来了的。”
其实,另一个原因常氏并没有说。楚思宁到底是外放的官员,虽然与长房不曾分家,可是谁又能保证得了老夫人还能安稳几年?
倒不如趁早回来,趁着老夫人还能帮扶的时机在京城站稳了脚跟。而这一切却都是为了一个目的罢了,那便是给自己的儿女找一门好婚事。
只是看到女儿那喜笑颜开的模样,常氏却也不想提这事情了,毕竟楚家六朵金花,长房的那五朵可都是云英未嫁,自己女儿提早了也不合适。
“和清欢道歉了么?”
楚云溪笑意顿时凝滞了一下,旋即撒娇道:“娘,我要是刻意跟二姐道歉岂不是着了痕迹?二姐原谅我了,还送了我瓶蜜合香,你放心吧,我不会再胡闹脾气了的。”
常氏无奈,点了点楚云溪的脑袋道:“你呀,什么时候能让我省心就谢天谢地了。咦,琏儿呢,怎么一眨眼的工夫就不见人影了?”
果然,楚文琏不知道何时跑了出去,楚云溪闻言不由笑了笑,“大概是跑出去玩雪了吧?我去找找看。”
楚云溪真的说对了,楚文琏还真是正在玩雪,而他的小伙伴则是楚文瑜和红梅。
楚文瑾被流放边关后,宋氏对楚文瑜忽然狠下了心肠似的,把幼子送到了前院教养,只是到底是从小溺爱惯了的,看楚文瑜苦苦哀求,宋氏最终让红梅留在楚文瑜身边好生照顾六少爷的起居。
红梅自然不敢辜负宋氏的信任,只是今天教书先生因为和朋友有约,便让楚文瑜自行学习功课,楚文瑜哪里肯?
便一路玩着闹着要来后院,刚巧遇到了楚文琏,两堂兄弟一合计就想要打雪仗,这不便玩了起来。楚文琏玩的开心,早就忘了自己出来的目的,也不知道此时楚云溪正在四处找他。
楚文琏比楚文瑜长了两岁,自己一人抵挡对方主仆两人,很快便是吃了亏,脸颊上擦过一个雪球,他只觉得脸颊又凉又疼,连忙喊道:“不玩了,不玩了,我还有事情。”
楚文瑜正在兴头上却哪里管这个,“你说不玩就不玩呀,想得美。”说着又是一个雪球抛了出去,顿时砸在了楚文琏脖子里。
脖子里都是细碎的雪水,楚文琏只觉得浑身都冰凉凉的似的,不住的跳脚却是把雪水都弄到了自己身上,“六弟你太讨厌了,我不和你玩了。”
没想到楚文琏说跑就跑,楚文瑜愣了一下,一个雪球狠狠砸在了地上,一旁红梅柔声劝道:“少爷,你别……”
“瑜儿这是怎么了?发这么大的火。”柔和的声音传来,楚文瑜看到来人更觉得委屈,登时就跑过去诉苦。
楚文琏再度跑了过来,画眉多少有些吃惊,“五少爷,你这是怎么了?”
看着浑身哆哆嗦嗦,似乎身上爬满了跳骚似的楚文琏,画眉不由诧异问道。
楚文琏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跑到芝兰院来,明明自己和二姐一点都不熟的。也许是害怕,回去会被娘和四姐骂一顿吧。
“我,我冷,姐姐你给我找套衣服穿好不好?”
“这……”画眉顿时为难了起来,芝兰院里哪有适合楚文琏穿的衣服呀。
“画眉你去周妈妈那里看看,她前段日子不是做了几套衣服吗?若是没有就去前院去拿一套哥哥的来,五弟进来烤烤火,看把你冻的这样子。”
看到楚清欢,楚文琏如同看到救世观音一般,连忙跑了进去围在熏笼旁取暖,只是这感受,简直是冰火两重天。
“二姐,五姐走了吗?”他才不要五姐看到自己这狼狈模样的,要不然回头整个相府肯定都知道,那时候娘和四姐还不得打死自己?
“早走了。”楚清欢无奈笑了笑,倒是个小人精,看来自己猜的果真不错,楚文琏胡闹却不过是为了引起父母的注意而已。如今真的闹出点小事来,却又怕被责罚,就跑自己这边来求救,还真是小孩子心性,不过,若是方才自己拒绝了他,不知道这小子该如何是好呢。
“小姐,奴婢这里倒是有衣服,只是这是给我家小子的,布料粗糙的很,怕是五少爷他……”周妈妈有些为难,抱着几件衣服随着画眉进来。
楚文琏这次却是礼貌多了,还未待楚清欢开口便道:“妈妈哪里话,如今这是救急,我岂能嫌弃?”
没想到楚文琏也会说出这等话,看了看楚清欢的脸色,周妈妈连忙将衣服奉了过去,笑着道:“画眉,你带五少爷去那边换衣服。”
画眉也知道,楚文琏到底已经十二岁了,去楚清欢闺房换衣服不合适,见周妈妈这般说便带着他去了原本楚文璋住过的房间去换衣服。
“小姐,五少爷怎么来了咱们这里?”周妈妈多少有些莫名其妙,一个时辰前楚文琏来是为了唤四小姐回去,平日里也不见他和小姐有什么姐弟情深,怎么忽然间就来了呢?
楚清欢笑了笑,“他小孩子心性没什么的,玩雪湿了衣服怕被婶娘责罚吧?一会儿妈妈去把他衣服烘干了,再煮一碗姜汤送过来。”
“是,姜汤已经煮着了。奴婢要不要去晨曦园告诉二夫人一声五少爷在咱这边用午饭?”
楚清欢闻言点了点头,果然,如今画眉和周妈妈想事情都周全了许多,“那就麻烦妈妈亲自跑一趟了,省得回头婶娘责备五弟。”
楚文琏换好了衣服,进来的时候刚好听到这么一句,顿时觉得自己来对了地方,脸上带着几分讨好的笑意。
“二姐、周妈妈,你看我穿着这衣服好看不?”
周妈妈说布料粗糙,其实不然。如今楚清欢不复当年的落魄,有着郡主的俸禄,再加上宫里和长公主时不时的赏赐,虽比不上楚锦绣和楚锦芙抱着俩金库,可是却也是富足的很,便是周妈妈用的这料子也是她前些日子赏赐下去的。
虽然比楚文琏之前穿的衣服次了一些,可是缝制的却是精心的很,一身竹叶青的棉衣穿在楚文琏身上却是熨帖的很。
“五弟穿什么都是翩翩小公子的,不是想看书吗?走,我们去看会子书,过会儿再摆饭。”
果然,听到说是去看书,楚文琏登时眉开眼笑,“好呀好呀,我吃得多,到时候二姐可别嫌弃我。”
楚清欢笑了起来,“怎么会呢?”
这厢,楚清欢带着楚文琏看那《九州舆图》。那边,楚文瑜却是一脸的恼火,“大姐,你一定要帮我教训楚文琏那臭小子,不过是个庶子生的,竟然敢对我发脾气,反了他了!”
楚锦绣闻言眉头一皱,眼神中带着犀利,“是谁教你说这些话的?”
楚文瑜哪曾见过这般神色的楚锦绣,不由悻悻道:“是,是陈妈妈那时候对我说的。”
“陈妈妈?”那老货死不足惜,只是死了却还阴魂不散,实在是恼人的很,“她还说什么了?”
楚文瑜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就算是父亲要责罚他,他知道母亲也一定会帮自己的,可是这次他忽然害怕起来,因为大姐的神色实在是太恐怖了,似乎要把自己撕碎了似的。
察觉到楚文瑜的异样,楚锦绣不由收敛了怒意,放轻了声音道:“瑜儿,告诉大姐,陈妈妈对你说过什么,要不大姐怎么给你报仇,帮你教训楚文琏呢?”
听到大姐要帮自己教训楚文琏,楚文瑜顿时打开了话匣子,“就是,陈妈妈对我说除了大姐和五姐,其他的都是庶出的,才不用管她们呢,而且,这相府的一切将来都是我的,要我想要什么就要什么,才不要便宜那群庶出的!”
“混账!”一巴掌拍在紫檀小几上,吓得楚文瑜塞到嘴里的点心一下子掉了出来,洒落在榻上,一片狼藉。
“大,大姐,我,我想起还要见母亲,我,我先回去了。”
楚文瑜很害怕,他觉得现在的大姐好恐怖,一点不像是别人说的温柔贤惠的京城第一美,他还是赶快离开的好。
楚锦绣却是忽然拉住了他的手,“瑜儿别怕,我不是在说你。”
她实在没想到陈妈妈那老货竟是唯恐天下不乱似的,人都死了却还祸害着瑜儿,若是母亲知道了,岂不是又要恼火?
楚文瑜心中惴惴,楚锦绣脸色已经柔和了许多,笑着道:“只是,往后这话却是再也不能胡说了,要是母亲知道了岂不是会伤心?”
楚文瑜不解,“怎么会呢?陈妈妈说这些都是母亲告诉她的,而且这不是事实吗?”
楚锦绣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却听到外面抱琴来道:“小姐,五少爷去了二小姐那里,方才周妈妈去晨曦园了一趟,说是五少爷在芝兰院那边用午饭,就不回去了。”
“怎么,楚文琏竟是和楚清欢搅和到一起了?”楚锦绣不由皱眉,抱琴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站在那里不说话。
“算了,吩咐厨房摆饭,瑜儿,你回头去和五弟道歉。”也许,可以从楚文琏身上下手,毕竟要袒护的人多了,楚清欢身上漏洞不也就多了么?
楚文瑜却是蠢人一个,脑袋根本没转过弯来,闻言不解道:“凭什么呀?我不去!”
他凭什么要给那个庶子出的儿子道歉!休想。
楚锦绣皱起了眉头,看楚文瑜神色微微一变旋即却又柔和了神色道:“傻瓜,姐姐还能骗你不成?忍一时之气,回头我好好给你教训楚文琏。”
当然,还有楚清欢那小贱人!
“真的?”楚文瑜很快便被这个承诺吸引了,再不问什么缘由,只是挤眉弄眼地看着红梅,一旁楚锦绣陷入沉思,并没有注意到这些。
听云院,宋氏用完了午膳,漱了口,赵妈妈这才慢慢道:“六少爷去了芝兰院,说是要给五少爷道歉,便不来给夫人请安了。”
宋氏闻言愣了一下,有些恍惚自己听错了似的,“怎么回事?”
赵妈妈也不是很清楚其中缘由,便对宋氏说了抱琴的原话,最后说道:“大概是大小姐看六少爷太顽皮,所以要好好管教吧?大小姐是陪着六少爷一起去的。”
宋氏不由皱起了眉头,半晌才道:“罢了,也闹不出什么大事,回头好生看着,别让瑜儿吃亏了便是。”
如今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实在是折腾不起了。楚清欢,你且等着,等到大哥回到京城,便是你好日子结束的时候!
楚清欢也好奇,楚锦绣如今这是唱的哪一出,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却是一定的。
“瑜儿太过于胡闹,还请二妹和五弟别放在心上。”
楚文琏到底是小孩子心性,看到楚文瑜给自己弯腰作揖顿时便忘了今天上午的不愉快,“大姐说笑了,我才没放在心上呢。”
见楚文琏抱着一本书不肯松手,楚锦绣不由扫了一眼,“五弟这是在跟你二姐学习?怎么没让三哥教你呢?”
楚清欢笑了笑,“那是什么学习,不过是看书打发下时间而已。”
“就是,大姐你想多了。”楚文琏也抢白了一句,惹得楚锦绣心中有些恼怒,只是脸上笑意依旧盎然,“不如瑜儿你也在这里跟着你二姐和五哥看会子书,我还要去帮母亲做些事情,实在是没工夫教他读书,就麻烦二妹了。”
楚文瑜不乐意,只是触及到自家姐姐的眼神,便是一句话都不敢多说。而楚清欢却是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便只能接下楚锦绣这个包袱。
小书房里,楚清欢依旧和楚文琏一同看《九州舆图》,楚文瑜时不时地瞄他们一眼,手中的书却是半天也没翻一页。
直到快酉时了,这两人才被相继接走,楚清欢收起了那《九州舆图》,她还差最后一点便看完了。
画眉一旁不由念叨了一声,“真不知道这俩小爷怎么想的。”尤其是六少爷,明明不想呆在这里,还硬生生坐了两个时辰,而他身边的那红梅更是缠着她们几个一下午,害得她们连做点女红的时间都没有。
“希望明天这俩爷都别来了。”眼看着年关将至,她们院子里也是要忙活起来的,哪有空伺候这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爷?
只是,常言说得好:天不遂人愿。画眉的希望终究是落空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楚清欢去梨香院给老夫人请安刚回来,就看到院门口站着俩哼哈二将似的正望眼欲穿地看向自己这边,看到自己回来俩人同时跑了过来,一人抓住自己一胳膊。
“二姐,你总算回来了。”却是异口同声。
腊月天里,两人都冻得瑟瑟发抖,楚文琏松开了自己,呵了呵手取暖。左边楚文瑜却是直接把手往自己胸前探去!
楚清欢身子一侧躲了开,楚文瑜顿时不满地撇了撇嘴,却又是强笑着道:“二姐,我手冷,你给我暖暖手。”
画眉瞧到这一幕简直是吓坏了,她刚才一定是看错了,六少爷怎么这么的流……无礼,竟是把手往小姐胸前探去,要不是因为都是楚家的血脉,她都觉得六少爷摆明了是在调戏小姐!
楚清欢唇角噙着一丝笑意,“红梅是怎么伺候的?画眉,还不赶紧去拿暖炉来?”
听楚清欢提及红梅,楚文瑜讪讪道:“红梅病了,我没让她跟过来。”
楚文瑜说的很快,似乎在维护红梅照顾主子不利似的,楚清欢轻声一笑,“六弟还真是怜香惜玉,母亲知道了一定很欣慰的。”和楚思远如出一辙,真不愧是楚思远的骨血!不过宋氏能教导出楚文瑾那般还算的过去的儿子,却是把幼子宠溺成这般,还真是应了老话,慈母多败儿。
楚文瑜似乎没听出她话里的意味深长,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楚文琏却是总觉得二姐这话似有深意,好像是在说什么似的,可是他却又弄不懂,六弟比自己还小了两岁,知道什么叫怜香惜玉吗?而且,他可是听说了的,六弟可是向来很少读书的。
算了,还是跟着二姐看书要紧,娘说明天就进了廿一,自己不能再来芝兰院闹腾了……
小书房里,气氛依旧诡异,楚文瑜一本书翻来覆去,却不知道看进去了几许,看着楚文琏正津津有味地看着那书上关于月黎国的记载,楚清欢又收回了目光。
“小姐,碧桃姑娘过来了,来送长公主送给小姐的年礼。”
听到小书房外的声音,楚文瑜眼神一亮,可是感觉到楚清欢似乎在看自己,很快又假装专心看书。
“这书我看完了,琏儿回头你帮我还给三哥吧,只是可别弄丢了就是。”
楚文琏诧异地点头应道:“二姐,你不亲自还回去?”
虽然三哥是不拘小节的人,可是二姐这么周全个人怎么会让自己代为还书呢?岂不是失礼的很?
楚清欢闻言一笑,心道楚文琏果然是聪明得很,礼节也周全,若是能改了这浮躁的性子,将来却也是二房的顶梁柱,“我要和碧桃说话,还要给长公主还礼,怕是过会子没时间去找三哥还书了。”
楚文琏想了想,觉得二姐说的在理,便也不再追问,只听到院外传来不卑不亢的声音,“奴婢见过郡主。”
想来,便是那长公主府的碧桃了。
楚清欢离开了小半盏茶的工夫,楚文瑜慢慢地踱到了楚文琏身边,状似无意道:“五……五哥,你在看什么书呢?”
楚文琏看得正出神,根本没听见楚文瑜的声音,只是楚文瑜却以为他是故意不搭理自己,顿时心中恼怒,猛地推了一把楚文琏。
楚文琏不曾提防,脑袋一下子撞到了几角上,顿时鲜血直流。
“你,你干什么?”楚文琏不明所以,捂着脑袋,只觉得眼前都是一片血红,却是吓傻了楚文瑜一般,呆呆地站在那里不敢动弹,一句话也说不出。
门外,伺候的红儿听到这声音连忙跑了进来,看到里面的情景却是吓了一跳,连忙道:“五少爷怎么这么不小心磕着了?赵粉姐姐,快去请大夫给五少爷来看看。”
簇拥着楚文琏出去,楚文瑜却是被落在了书房里,看着那沾染了一丝血迹的《九州舆图》出了神……
芝兰院里,六少爷打伤了五少爷的事飞快传了起来,刘姨娘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脸上的笑意意味深长,“如今这水,还真是浑的可以呢。”
“所以,姨娘你准备浑水摸鱼?”听了陈姨娘的一番话,心梅有些担心,总觉得姨娘这样子做似乎太冒失了,万一……
“年关将至,夫人忙得厉害,六少爷打了五少爷,二夫人岂能善摆干休?定是会闹起来的,这时候不除掉她,又待何时?”她等了那么多天,不就是为了等这个机会吗?
“可,可是,夫人若是知道了,岂不会怨姨娘您给她添乱?”毕竟,夫人刚被关了祠堂,如今怕是正讨厌乱子什么的。便是二少爷的那房姨娘,就算是仗着自己身怀有孕也不敢惹是生非,老老实实地呆在自己院子里,向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姨娘这样子,太不好了吧?心梅无比担忧。
陈姨娘却是为自己难得的精明笑了起来,笑着道:“你果然不如心兰聪明,我如今闹大了夫人才更是欢喜,除夕将至,就算是出点小事,便是相爷也不会深究此事的,白菱死了那么晦气的事,深究起来岂不是坏了新年的气氛?我只有这个机会了,不然,到时候常喜嫁不到宁远侯府去怎么办?我女儿聪明伶俐,哪点不如楚常乐?这样的好婚事,一定不能便宜了她。”
此时此刻的陈姨娘如同疯魔了一般,心梅张了张嘴,最后却还是无声地叹息了一句。也罢,这条命是姨娘救的,她自然会帮姨娘达成心愿的。
陈姨娘站起身来,“这段日子不是让你和白合那丫头多亲近亲近吗?怎么样了现在?”
心梅点了点头,“最近白姨……白菱似乎脾气很大,白合也很是受不了,奴婢试探了几句,她倒是也想像白菱那样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姨娘,除掉了一个白菱,还有其他的姨娘,您何……”
“闭嘴!”陈姨娘怒喝道,想到隔壁住着的便是刘姨娘,便又放轻了声音,“白合怎么能跟白菱相比呢?你可别忘了,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是为什么掉的!”
“是中秋的时候,发现相爷和白……”心梅顿时明白,为什么姨娘敢于承诺白合了,毕竟白合和夫人没有深仇大恨,而白菱可是听云院出去的,又是二小姐的丫环,身上还背负着夫人的丧子之痛的!
“知道就好,回头和白合通通气,别到时候不知道配合我。”陈姨娘很是恼怒,要不是心兰最近受了风寒身体不适,这事怎么着也不会交给心梅这蠢人来办的,多费了她这么些唇舌。
“那姨娘你想好怎么脱身了吗?万一查到了你身上,小姐她……”
听到心梅提及楚常喜,陈姨娘神色顿时一变,“常喜不会有事的!她那么受夫人宠爱,怎么会有我这个不争气的亲娘呢?”
陈姨娘喃喃自语,一旁心梅却是有些愣了:这么说来,姨娘她根本没有给自己留后路?要是成了,便是成全了三小姐的姻缘,若是不被追究,那就能看着三小姐出嫁;要是万一被追究了,那也只是姨娘自己糊涂,鬼迷了心窍……
心梅忧心忡忡地离开了,浑然不知自己失魂落魄的模样却是落在了隔壁的刘姨娘的眼中。
“姨娘,看样子陈姨娘准备对付白菱了,那咱们该怎么办?”秋香有些着急,她没想到陈姨娘这次竟是这么沉得住气,如今这情形,看样子陈姨娘是对宁远侯府的婚事是势在必争了。那么好的一门婚事,要是真的落在三小姐手中,真是可惜了。
“急什么?”刘姨娘笑了笑,风轻云淡一般,“她愿意趟这趟浑水自己去便是了,这段时间别和秋宜苑那边来往过密,我们也要避嫌才是。”
也只有陈静秋那蠢人才会真的相信宁远侯府的婚事。侯府的婚事不过是大小姐放出的虚话罢了,为的就是除掉白菱那小蹄子而已。
甚至于,大小姐也是故意告知自己,却又让陈静秋知道常乐有望结亲宁远侯府。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陈静秋最是关心自己那个宝贝女儿了,情急之下什么做不出?
只是,这次她还知道浑水摸鱼,倒是聪明了几分,还真是难得。
“那,那六小姐的婚事,怎么办?”秋香有些心急,只是提到这事,却是刘姨娘也脸色一变,闪过一丝黯然。
“常乐,她自有她的造化。”刘姨娘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神色间闪过一丝哀伤。若是承恩侯世子还活着,这门婚事她定会想方设法破坏了的,只是如今人已经死了,常乐嫁过去也不是什么坏的选择。
石园里面两位姨娘心思各异,而风波之中的听云院却也是一片风雨欲来之势。
“去,给我查出来,究竟是谁把这事情泄露出去的!”
自从从祠堂里出来,宋氏向来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可是今天却是罕见的勃然大怒,赵妈妈见状连忙要出去查看,却见楚锦绣施施然地走了进来。
“母亲不要动怒,这事,是我传出去的。”
赵妈妈听到这么一句,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怪异,却还是贴心的离开,留给这对母女足够的空间。
“你想除掉她们?”
虽没有说是谁,可是宋氏语气里的鄙夷却还是证实了她们究竟是“谁们”。
楚锦绣摇了摇头,“如今这般,楚清欢顾得了东却是顾不了西,岂不是好得很?母亲放心,这件事,我自有分寸,只是先给她个教训而已,至于那两个,先下去也好,给楚清欢当当垫背的,也全了我们姐妹一番情谊。”
宋氏终究是没再开口,这些日子以来的忍耐全然是因为她要等着时机来除掉楚清欢,如今时机虽不成熟,可是小惩大诫却也不错。
也让相府的人知道,楚清欢虽然受宠,可是这相府后院的女主人从来都是她宋湘云,而不是别人!
“小心些,对了,瑜儿没事吧?”提及幼子,宋氏神色温和了许多。
“自然没事,只是楚清欢却是快要有事了。”楚锦绣笑了笑,算算时间,这个时辰楚文琛也该访友归来了,她也是时候去看戏了。
楚文瑜打人之事闹的似乎沸沸扬扬,周妈妈等人都有些担忧,生怕小姐被牵扯进去,只是楚清欢却是个没事人似的,只是将云剑英请来为楚文琏看了看额头上的伤,亲自将人送了回去,便再也不提。
周妈妈按耐不住问道:“画眉,二夫人没说什么?”
虽然二夫人看似更疼爱三少爷几分,可是五少爷也是她肚子里掉出来的一块肉,年关将至却是被打伤了,任谁心底里怕是都有些不舒服吧?
画眉摇了摇头,心想二夫人好生奇怪,明明五少爷受了伤,可是却还是责骂了五少爷,好像嫌五少爷给她惹事似的。
周妈妈听了也是不解,这二夫人性子一直古里古怪的,虽然从来不和大夫人争抢什么,可是也犯不着胳膊肘往里拐,打自己人呀。
“娘,五弟都被打成这个样子了,难道咱们就忍气吞声,任由着大房欺负我们?二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眼睁睁看着五弟被楚文瑜打也不知道劝一劝!”
“云溪!”
“四姐!”
常氏和楚文琏异口同声,却都是对楚云溪不满的意思。
“四姐,楚文瑜打我不过是意外而已,当时二姐又不在书房里,这关她什么事?你不要嫉妒二姐就这般造谣,否则我绝不原谅你!”
常氏和楚云溪似乎都没想到向来顽皮的楚文琏竟是会帮楚清欢说话,都是愣了一下,“琏儿,怎么跟你姐姐说话的?还有没有半点规矩了?”
楚云溪更觉得委屈,明明是自己是在给他抱不平,怎么到最后却成了自己心胸狭隘了?
“五弟你脑子进水了,还是被楚清欢洗脑了,竟然这般说我?娘,你看你养了个什么儿子,这么狼心狗肺,胳膊肘净往外拐!”楚云溪委屈的眼泪都落下来了,她心底里是有些嫉妒楚清欢不错。
毕竟,这京城名门贵女何其之多,楚清欢何德何能竟能被封为郡主?还得了长公主的青睐,便是老夫人对她也高看一眼。
可是今天的事情敢说不是楚清欢的过失?
“如果她好生在书房里看着五弟和楚文瑜,怎么会出现五弟被打的事情?”
楚文琏闻言顿时站起身来,“六弟打我事发突然,便是二姐在书房里,还能阻止不成?难道我受了伤,就也要二姐跟着一起受伤才公平吗?四姐,你怎么变得这么小人行径,难怪圣人都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说的就是你这女子!”
“哟,我们家五少爷竟然也知道圣人说过这话了?可是读书怎么断章取义呢?这是怎么了,大老远的就听见里面吵吵闹闹的?小五又闯祸了不成?”爽朗的笑声由远及近,见到楚文琛归来,楚云溪顿时觉得自己的救星回来了,连忙迎了上去。
“哥哥你好好教教五弟,竟然顶撞母亲和我,还有没有半点大家子弟的风范了?”最后却明显是在告状了。
瞪了楚云溪一眼,楚文琏讥笑道:“我是没有世家子弟的风范,四姐难道就有贵女的风华?二姐本来打算亲自还书的,你老不回来就先走了。”说着便是把书往楚文琛手里塞。
楚文琛没反应过来,书一下子便掉在了地上,楚云溪弯腰去捡,顿时皱起了眉头,“这书……”
“原来三哥哥也在呀,婶娘,五弟的伤不碍事吧?都是我疏忽,原本看二妹是个妥当的,便把瑜儿托付给她照顾,却不料瑜儿又是顽皮,竟是误伤了五弟,母亲知道后本来打算让瑜儿负荆请罪的,可是瑜儿个胆小怕事的自己却跑开了,母亲又庶务繁忙实在是来不了,还望婶娘不要见怪。”
楚锦绣忽然出现让屋里的人都一惊,常氏心里微微不满,楚锦绣长驱直入,丫环婆子们却是连个通报的都没有,被人瞧去了自家人的争吵,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楚文琛回到府中就听说了这事,见楚锦绣一脸歉意也笑道:“有劳伯母挂心了,都是小孩子顽皮,自家兄弟磕磕绊绊难免的。”
楚云溪因为当初自己被楚锦绣利用的事情耿耿于怀,不愿意搭理她,只是翻着书页却是脸色越发难看。
“咦,这不是父亲的那本《九州舆图》吗?难怪我在父亲书房里找不到了,原来是送给三哥了,我小时候还常磨着父亲让他给我讲故事呢,九州六国各地真是风俗各异呢。”
见楚锦绣眼睛一直盯着那书,楚文琛骑虎难下,只好道:“堂妹若是喜欢,便拿去……”
“三哥,谁把你的书给毁了?”楚云溪声音颤抖着,目光却是落在了楚文琏身上。
原本书页上的字迹隽秀,绘图也是精致细微,如今却似被人泼了墨一般,有一页简直看不出原本模样了,也难怪楚云溪会大惊失色,这般失态了。
楚文琛原本洋溢着万里春风的俊颜如今也是凝固了一层冰霜似的,寒着脸问道:“小五,是不是捣的鬼?”
楚文琏一只脚都已经踏出去了,听到楚文琛语气阴沉的问自己,顿时转过身来道:“我磕着了脑袋,书上面沾点血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楚云溪却是拿着《九州舆图》走到他面前,“这是沾点血的事情吗?我就说你怎么忽然间想要往楚清欢那里去了,原来却是要毁了三哥的书,五弟,你怎么那么调皮,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
楚云溪恨其不争几乎都想要打他了,可是看到脑袋上还包扎着的楚文琏,终究是收回了手去,可是神色却很是难看,似乎在埋怨楚文琏因为他而在大房面前丢人现眼了。
眼前是幼儿涂鸦一般的戏作,整个书页都黑乎乎的,楚文琏脸色一变,“怎么会呢?我看的时候还好好的。明明……”
明明什么都没有的,怎么会忽然间就被人涂染了呢?
“大丈夫敢作敢当,既然做了就要承认,现在说什么都没做,你以为谁会相信你?”楚云溪讥讽道,显然是在报刚才的一箭之仇,毕竟楚文琏竟然说她是难养的女子。
一旁楚锦绣脸色有些不安,似乎因为看到别人家的争吵而觉得不安似的,楚文琛看了她一眼,走到楚文琏面前道:“小五,我只问你一句,这是不是你干的?”
楚文琏慌张地抬起头,却见一向笑脸示人的三哥看着自己的目光却是那般的冷意,便是母亲也是着急上火,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他忽然间觉得这世界竟是这般的冰凉,似乎没有一点温暖能给与自己似的。
“是,是我,怎么,三哥你是要打死我还是把我这手给砍了?”举着双手到楚文琛面前,他笑着道:“就是我用这手,把你最心爱的书给毁了的,你要不要剁下来给你的书赔罪呢?”
“琏儿!”常氏没想到不过是一件小事竟是变化到这地步,看到幼子这般冷笑不由喊道。
楚文琏闻言忽然笑了,看着常氏道:“娘,就连你都觉得是我对不对?我是您的亲生儿子,可是却连个丫环婆子都不如,起码她们还能被您信任,我却什么都没有!”
常氏一愣,似乎不能明白幼子为何会说出这话,只是眼眶里却是充满了泪水。
楚锦绣心底里暗笑,果然是一场好戏,如今她倒是要看看,楚清欢有什么法宝能和二房重修旧好。
“你怎么和娘说话的,还不跟娘道歉!”楚云溪也没想到自己的五弟竟会说出这些话,心中顿时猜测纷纷,最后却是把罪名安到了楚清欢身上,“是不是……楚文琏,是不是有人教你这么说的!”
看到楚锦绣在场,她到底还是没有说出楚清欢这个名字。
“哪里需要什么人教我?”楚文琏冷笑道,因为太过于激动,额头上的伤口似乎再度崩裂了,白色的棉布上面透出了斑斑血迹。
“小五,别说了,这事不是你做的,娘,我先带小五去包扎伤口。”楚文琛忽然这般说,楚锦绣有些傻眼了。
明明,楚文琏已经承认了,楚文琛怎么会原谅了呢?她脑中一片混乱,却觉得有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片刻,似乎若有所思。
“娘,哥哥他这是疯魔了吗?”
明明,小五都承认了这事情是他做的,怎么又忽然间说不是他了呢?可要不是小五调皮,又会是谁故意毁了这书的?
“三哥,你松手,你抓着我干嘛?要找个没人的地方把我分尸埋了吗?我告诉你,你要这么做,早晚会步二哥的后尘的!”
到底是小了六七岁,楚文琏使尽了力气却也挣脱不开自家兄长的束缚,楚文琛忽然间笑了起来,“怎么,就那么想让人看自己的笑话?小五,想要引得母亲注意的方法千千万,可是你选了最不可取的一种,难道这就是你二姐教你的?”
楚文琏如被雷击,不能置信地看着楚文琛道:“三哥,我……”被戳穿了心思,他到底年幼,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楚文琛脸上浮现了一丝歉意,若不是小五今日这番吵闹,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弟弟竟然心中有这等想法。平日里见惯了他胡闹,楚文琛只觉得这不过是小孩子玩闹而已,可是今天当听到小五说那番话时,他不由想起过往种种。
他三岁开蒙,小五却是六岁才开蒙。
他文采斐然,不止父母关爱有加,便是伯父也是十分赏识。而小五却也是有过那么一段时间努力的,只是后来父亲看到他的书法却是摇了摇头,“你三哥像你这般大的时候,笔法已经有了风骨。”
似乎从那时开始,一切都不一样了。
不再爱看书,教他的先生一个个被气走,每当出现些什么,总是第一句说“莫非又是小五惹得祸?”
楚文琛忽然间想打自己的心都有了,自己明明熟读圣人书,为何却独独没读懂“悌”字?
“三哥,我错了……”扑倒在兄长的怀抱里,楚文琏像是小时候一般哭了起来,嘴里还囔囔道:“可是,真的不是我毁的书,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呀。”他回去的时候,那书还在案几上放着,楚文瑜却是不见了踪……
“三哥,是楚文……”忽然想到了当时唯一在书房的人,楚文琏大声道,却是被楚文琛堵住了嘴巴。
“有些事,知道就好,没必要说出来。不过,敢伤了我家小五,我定会给你讨回公道的!”
竹涛居。
“哥哥最近学了什么?”
一段时间不见,楚文璋比之前更显得清瘦了些,眉眼间虽然稚气未脱,可是却带着几分俊朗模样,便是画眉,第一眼看到也不由微微惊呆。
“怎么,大少爷如今竟是这般好看了?”
柚儿见状不由笑道:“画眉姐姐说的什么话,大少爷本来就是俊朗的,只是他……他心肠好,这样未尝不幸福。”
看着短短几月就稚气全脱的柚儿,画眉发现自己竟是小看了这个丫头,果然是小姐慧眼如炬,竟是给大少爷找了这么个贴心的伺候。
楚文璋捏着一小块桂花糕,想要吃却又想起了什么似的,递给了楚清欢,“妹妹吃,甜甜的,吃了就不苦了。”
接过了楚文璋手中的桂花糕,楚清欢眼角微微湿润,是呀,在哥哥的世界里,只要吃了甜点,什么苦就不怕了,可是她的世界早就被那一群贱男贱女毁尽了,便是蜂蜜与自己也不过是砒霜一般的滋味。
嘱咐柚儿好生照看楚文璋,楚清欢便带着画眉回去了,只是映墙下,一袭白衣磊落却是站在那里,似乎正在等着自己。
“小姐,我去晨曦园看看五少爷。”
画眉见机先行离开了,云剑英开口道:“当时你怎么不给他处理?”
楚清欢忽然想笑,为什么每次见面,云剑英总是会指责自己呢?为了一只画眉,为了一条猫,为了楚锦绣,如今却又是为了楚文琏。
“有师兄你这妙手回春的神医在,我怎敢妄动手脚?”
云剑英剑眉一皱,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明明是想和她好好说话的,可是一开口却都是言不由心,总是这般……招人讨厌似的。
自己明明有机会一走了之,可是最后却还是回了丞相府,不过就是防止她害人害己而已。可是,她这样一个人,又怎么会害了自己?只有害别人的份吧。
“你,师妹你究竟想要什么?”无论是什么,他都会去帮她实现的,只求她不要再这样,他怕万一有一天她嗜杀成性,自己根本没有本事去救她呀!
“师兄,你这话……”斜了云剑英一眼,楚清欢唇角笑意清澈,“却又是什么意思?”
事到如今,她却还是跟自己装糊涂,云剑英不由抓住了她的肩头道:“你何必跟我装糊涂?粉蝶死的那么突然,一点反抗的痕迹都没有,怎么可能?她虽然不再是处子之身,可是根本就没有什么身孕,你和那仵作勾结在一起,不就是为了陷害楚文瑾?”
楚清欢闻言不由轻声一笑,笑声从唇齿间溢出,犹如春风吹皱了池水,荡起了微波。
“原来师兄留在京城迟迟不肯离去,却是为了调查这些,怎么,师兄知道了真相又如何?我一直在想,楚文瑾会什么时候将粉蝶唤去,可是他这个人性子实在是难以捉摸,我在粉蝶茶里下药未免把握不住时机,师兄可知道那软筋香是怎么用的吗?”
云剑英皱了皱眉,“软筋香,难怪我查不出来。”软筋香见效快,却又是挥发的快,三个时辰内便会失去功效。
“是呀,为了瞒住师兄,我可是下了功夫的。粉蝶和楚文瑾私相授受,为了让粉蝶安心,楚文瑾自然是带着粉蝶送的锦囊的,那里面有软筋香的一味材料迷香草,粉蝶那段时日卧病在床,我特意给她拿了些药,里面又是有软筋香的另一种材料回文散,骤然闻到迷香草,你说她能不浑身乏力,无力挣扎吗?”
“你,你好毒的心思!”云剑英简直失色,“就算是楚文瑾不杀了她,你也会杀了她,是不是?”其实,心已经告诉了他答案,可是他还是想听楚清欢亲口说出来,说出不是这个词。
“世间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你说我该如何是好?”似乎在纠结答案,可是未待云剑英开口,楚清欢笑着道:“难道真如佛家所说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我做不到!”
佛家说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且待十年之后你再看他。可是十年太久,她等不了,所以她只能心狠手辣,只能毒如蛇蝎!
骤然高声,云剑英愣了一下,却听楚清欢道:“我只会以直报怨,至于害我的人,我只会十倍、百倍奉还之!”
云剑英怔了怔,良久才道:“所以你买通了仵作,把楚文瑾害得有家不能回?你们到底是亲兄妹呀!”兄弟阋于墙,云剑英心头微微难受,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找到的小师妹竟然会是这个样子。
“哼,亲兄妹?”楚清欢冷笑道:“亲兄妹就不会这般心思用尽只为了陷害与我,亲兄妹就不会这般心思叵测只为了让我名誉扫地,亲兄妹,我的亲哥哥可是被他们害得才这般的,师兄难道忘记了?”
云剑英岂会忘记?这段时日,他一直陪伴在楚文璋身边,他几乎不能想象,一个是单纯如水的俊朗青年,一个是心机叵测的阴毒少女,可是这两人却是亲兄妹。
“说了那么多,师兄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对了,师兄调查那么清楚,莫非是想要去告我不成?师父可是说过,让着你师妹些,师兄莫非不准备遵守师父的嘱咐,这可不像是你的风格呢。”
面对楚清欢的挑衅,云剑英的眉头几乎挤到了一块,他不由握紧了拳头,“难道你以为我是为了抓住你的把柄才留在这里的?”
“难道不是吗?”楚清欢反讥道:“若是不然,难不成师兄还能是准备留下帮我的吗?”
心底里几乎要喊出那个答案,可是终究是理智占了上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云剑英慢慢松开了拳头道:“若是我说,你不跟我离开,我就把这些事情捅出去,你……会跟我走吗?”
笑意再度在楚清欢脸上荡漾开来,嘲弄中带着几分不屑,“师兄觉得我是胆小的人吗?若是看不惯我,尽管去告状,哪怕是告御状,我也不在意。”
回眸一笑,楚清欢眼角写满了讥嘲,“这个答案,师兄可否满意?”
看着那慢慢消失在眼帘中的身影,云剑英一拳砸在了墙上,粉白的漆从墙上落了下来,露出里面的本色。
他从来都不想要挟她,因为他知道即便是无路可走,他那倔强的小师妹却也不会跟着自己离开的,这相府后院才是她的战场,尽管自己不知道她为了什么而战。
“云大哥,你刚才在和妹妹说些什么?妹妹惹你生气了吗?”楚文璋提着一个花灯站在那里,神色有些紧张。
“怎么会呢?”生怕楚文璋担心似的,云剑英连忙解释道:“我不会生她的气的,文璋你这花灯是要送给妹妹的?”
花灯很是精致,似乎出自京城有名的华灯坊,“是请师傅给你做的吗?”
楚文璋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是呀,快过年了,娘娘说点亮了花灯,妹妹就会出来陪我的。”云剑英闻言有片刻的失神,对了,他的小师妹生辰正是正月十五元宵佳节,花灯璀璨的日子,那时候他们的娘亲一定是期待着这个孩子的到来吧?
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楚文璋有些惶恐地扯着云剑英的袖袍道:“云大哥,这是我自己做的,云大哥,妹妹不会嫌弃这花灯长得丑吧?”
云剑英闻言一怔,“你自己做的?”
他不由又去打量那花灯,却见楚文璋手里的花灯是竹雕的宫灯,宫灯的六面画着的是仕女背影,只是……这背影却是几分眼熟,好像是……
“你画的这是妹妹?”
“嗯,妹妹那么漂亮,可是我画不好。”楚文璋语气有些落寞,只是云剑英却是万分惊诧,他没想到只有幼童智商的楚文璋却是心灵手巧,不但这花灯制作的精致华丽,便是这仕女小绘也是这般惟妙惟肖,便是较之华灯坊的老师傅也差不到那里去!
“不会的,妹妹见到这花灯定会十分惊喜的,只是……”云剑英唇角扬起一丝苦笑,既然不能劝她,自己唯有……帮她了。
“只是什么?”楚文璋猴急地问道。
“只是,还不到给妹妹送花灯的时候,你先跟我回去,到时候我们给妹妹一个惊喜好不好?”云剑英循循善诱,果然,楚文璋点头如捣蒜,“好呀,好呀,云大哥是好人,回头帮文璋讨好妹妹,我分给云大哥桂花糕吃。”
云剑英闻言不由笑起来,却带着一丝苦涩,小师妹哪里需要自己帮着楚文璋来讨好?但是他站在那里,小师妹便会眉眼间都是笑意的。
楚清欢并不知道自己离开后,楚文璋会忽然出现,只是她正往芝兰院走着,却不提防一人从拐角处过来,似乎没瞧见自己似的,顿时撞到了自己。
看到来人,楚清欢不由眉头一皱,是他?宋家的人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难道是因为宋灵月的婚事的缘故?想到这里楚清欢不由出神。
那青年男子却是一脸歉意,看着楚清欢道:“姑娘没事吧?”只是看楚清欢久久没有回答自己,他不由皱眉,莫不是撞傻了?
他刚要伸手去探楚清欢的脉,却不料手扑了个空,“表公子这般,就不怕被当做登徒子?”
青年男子有些吃惊,眼前的人竟是躲开了自己,可是听到这话不由更是惊讶,“姑娘知道我是谁?”
楚清欢唇角扬起,脸上的笑意单纯无辜,“能来相府后院的,除了府里的少爷便只有表少爷了,难道我猜错了不成?”而这表少爷里面,除了镇南公府的便只有安平侯府的了,镇南公远在南疆断然不会回京。
虽然前世自己并没有见过他,可是楚清欢却是一眼就认了出来,眼前的人正是安平侯府的二公子,宋江元的二儿子宋成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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