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只有世界的时间倒流了,而那些已经发生的事情,比如他的痴情蛊,比如瘟疫兽人莽,比如乐尧,在他们身上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已经留下了痕迹,但只有结果,而起因却被时间忽略了。
这是只发生在他身上的,还是发生在所有人身上的?
曲峥寅舔了舔嘴唇,他现在还没有能力将这其中所有秘密完全揭露出来,但总有一天,这其中种种都将毫无遮拦的放在他的眼前。
乐尧惊奇的碰了碰悬在他掌心的藤蔓,那藤蔓仿佛有生命一般,轻轻蹭了蹭他的手指,然后缩回到树上。
“好神奇,简直就像从婴儿瞬间变成成人。”乐尧笑的眯起了眼睛,眼中跳跃着欣喜的闪光,然后邀功一样的向曲峥寅展示那根藤蔓。
曲峥寅抿了抿嘴唇,将所有惊疑压在心底,勾出一抹欣喜的笑容:“真是太好了!可是回村之后还是要好好检查一下,异能这么快增长到底是什么原因。”
乐尧点了点头,开心的说:“恩恩。其实我感觉完全没有问题,浑身简直棒极了,感觉像是刚刚完成一连串的危机,然后接连突破一样!”他说到这里,又有些疑惑的摸了摸额头,困惑的说道,“怎么那么有情节呢?”
曲峥寅转身向临时营地走过去,毫不经心的说道:“很简单,你已经经历过了。”
临时营地里,雌性们围坐一团,身边的兽皮袋子已经整齐的放好,固勇和阿幸站在一旁,一边照看着雌性,一边向四周打量,寻找刚刚脱队的三人的痕迹。
曲峥寅几人陆陆续续的走了回来,阿幸上下仔细看了看他们,见浑身上下都整整齐齐的回来了,于是说道:“既然你们都回来了,我们就该回去了。”
曲峥寅扫了一眼雌性的队伍,一眼就看到了队中担任临时医师的中年雌性,他不知道这雌性的名字,于是直接指着他,说道:“等等。你,先过来看看阿尧。”
这是一个极为无礼的举动,那中年雌性一脸不满的站了起来,毕竟等着他的是乐尧。
乐尧疑惑的皱了皱眉,说道:“我又没病,峥寅你怎么……”
话音未落,曲峥寅拍了拍他的脑袋,笑眯眯的说道:“乖,听话。”乐尧的脸蹭的一下就涨红了,有点点窘迫的看着曲峥寅那张好看的脸,最后嘟嘟囔囔的说:“真是的,我又不是小孩子。”
说起来他们的相处模式一直很奇怪。曲峥寅一边看着中年雌性对乐尧上下其手,一边翻看着自己的记忆。前世他们说是好友,更像是父子,乐尧一手包办了他的衣食住行,如果不是曲峥寅执意留在小荒村,而乐尧又不能离开蛮土部落,他们或许真的会成为一对伪父子也说不定。而今世,清醒过来的曲峥寅,又更像是乐尧的监护人。
可无论他们的关系如何变化,存在在他们之间的,那种诚挚而深厚的情感是永远不会变的。
中年雌性什么都没有检查出来,曲峥寅所担心的,乐尧曾经受过的伤会以另一种形式出现的忧虑也被打破了。
放下了一个重担的同时,也不由得更加的心惊。
世上哪有这种好事呢?这简直相当于直接给你力量,如果时间再次倒退,这世界上岂不是会莫名多出更多的强者?
回村的路上,他一直是这样想着的。甚至连蛮的到来,乐尧坚持跟着曲峥寅走回村子,然后莽趁机在众目睽睽之下,让他坐在背上驼了回去都毫无察觉。
兽人即使能变成成野兽,也毕竟有个“人”字,他们的背虽不是只有伴侣才能坐上去,但也要十分亲密的人。曲峥寅就这样无知无觉的被定义为莽的准雌性了。
回到村子里,从莽的背上跳下来,曲峥寅的脸鼓鼓的,生着闷气。
曲峥寅:心机莽!
乐尧没有受伤,还被自家未婚夫蛮抓到了,看样子是要回去受点罪了。曲峥寅对乐尧求救的眼神视而不见,第一他自身无能为力,第二,一个雌性,就有点微弱的异能,竟然胆大包天的半夜跑出部落,真是在作死。
天色已晚,从小荒村到蛮土部落,兽人们全速前进也至少要一天的时间,乐尧当晚还是留在了曲峥寅家。
作为主人,曲峥寅终于决定做一顿饭来招待乐尧。这个小楼五脏俱全,将今天跟着雌性采摘的不少的野果蔬菜挑了出来,清洗干净,整齐的摆放在正厅的木制小桌子上。这里的椅子都是用整个树墩磨平做成的,因此十分笨重,自从摆放在桌子旁就没有再次移动过。
曲峥寅绕着这笨重的椅子转了两圈,决定明天就让莽把搬走。还有这个双层小楼,也要重新布置一下。
曲峥寅心里琢磨着要怎么折腾他的家,此时的他完全没有发觉,自己已经完全忘记了去思考痴情蛊是什么,时间又为什么会反复重来,就像是被什么神秘的力量蒙蔽了一样。然而这又不能说是一件完全的坏事,这样无忧无虑的生活对于曲峥寅而言,才是最为珍贵而稀少的。
乐尧被蛮带走一个下午,终于满脸疲惫的回来了。一进门就看到桌上洗的干干净净的蔬菜水果,他惊喜的睁大眼睛:“峥寅,你这是要做饭吗!”
曲峥寅抬了抬下巴,说道:“对,作为给你的送别餐,来帮忙。”
乐尧关好门,笑嘻嘻的走了进来,凑到曲峥寅身边,殷勤的问着:“还从没见过你下厨呢~今天可是有福气啦!说吧,要我做什么,一定办的让您放心~”
曲峥寅摸了摸下巴,皱着眉头翻找记忆:“家里有没有锅?有没有调料?我都不记得了。”
乐尧双手一拍,在胸前握紧,骄傲的说道:“当然有了,调料我有让你家隔壁的人定时给你送来的,应该是放在……”他环视一楼,除了进门的大厅外,右面还有个小房间,左面放着些架子和杂物。乐尧指着那个小房间,一脸庆幸,“啊,我记得这个房间就是给你当厨房的。调料啊,锅啊,应该都在里面。”
曲峥寅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疑惑皱起眉头,他记得这个房子里是没有厨房的,一楼也没有这么一个小房间,是他记错了吗?可是明明记忆里……他这样想着去翻了翻记忆,但那里显示的确实有这样么一个厨房。
天色渐渐暗淡,曲峥寅很快将这些事情抛在脑后,跟着乐尧走进厨房。这里仿佛是现代与原始的结合,一个石头铸成的大炉子,旁边是一个大大的连着柜子的案台,也是整块的大石头磨成的。在这个世界,这样一个厨房,造价不菲。
乐尧踮起脚尖,撑在案台上往上面看,说道:“调料我都是让他们放在这里的,应该在上面的柜子里吧。”
厨房里很整洁,完全看不出使用的痕迹,当然也看不到锅。曲峥寅打量了一番,觉得锅应该是放在下面的柜子里,他拉开柜子,果然里面放着一个石锅。双手用力将石锅搬出来,曲峥寅刚想对乐尧说一声,一抹黄色的石头突然反射着夕阳的余光,映在他的眼底。
一个被精心装饰过的琥珀项链正静静地躺在锅底。
曲峥寅身体僵硬,眼泪突然就流了下来。这条项链实在是像极了他大哥曾经送给他的那条项链,本来已经被克制的感情瞬间被勾了出来。
咬了咬下唇,曲峥寅伸出手,将琥珀项链拿了出来,手指缠着红绳,将琥珀放在眼前。橙黄的琥珀里包裹着一只小小的红色虫子,它安静的蜷缩在这个永久的住所里,可你看不出它的头它的尾,也看不出有什么器官。简直像是孩子用粘土捏出一个小小的长条,又添上些莫名其妙的东西,然后这就可以称之为虫子了。
可这虫子是在太过熟悉,就是大哥给他的那个琥珀里的虫子!那这个琥珀,究竟是……
曲峥寅这样想着,眨了眨眼睛,将眼泪逼出眼睛,凑近去要仔细看看这项链的样子。
琥珀里的那个虫子,却突然仿佛蒸发了一样,从下往上化为青烟,透过琥珀消失在空气中。曲峥寅攥紧手指,将项链密不透风的护在手心,只留一条细缝让眼睛看得到。那虫子的红色仿佛渗透进了他的眼睛,僵化了他的肌肉。曲峥寅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死死地借着掌心暗淡的光芒,看着那虫子渐渐消失。
然而就连光也不重要了,那琥珀仿佛会发光一般,在他的眼睛上映出清晰的形象。琥珀像是被新手粗糙的贴在他的掌心中一样,那光芒一丝一毫都没有从它的内部泄露。接着,这琥珀也开始像是蒸汽一样,从圆润的底端,化为缭缭轻烟,在虚空消散。
“峥寅!峥寅!”乐尧的声音仿佛从极其遥远的地方传到他的耳朵里,他一把拉开了曲峥寅护得严实的双手,好奇的问道,“峥寅,你在看什么?”
乐尧的眼睛里只看到曲峥寅那双修长白皙的手,红色的绳子,黄色的琥珀,什么都没有。曲峥寅盯着乐尧的眼睛,然后继续回过头看着他手上那个只有他能看到的琥珀项链。
借着黄昏金色的余光,他确实看到了,这个琥珀项链的制作工艺,绝不是这个原始兽人世界能做出来。
然后整条项链,就在他的眼前,从下而上,化为青烟,消失了。
曲峥寅的脸僵硬着,眼角的艳红爬满眼底,上齿紧紧咬着嘴唇,脸颊上挂着乱七八糟的泪痕。
可惜他已经流不出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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